巍峨高耸的念青唐古拉山巅,终年白雪皑皑,数十条远古冰川纵横奔泻,蜿蜒的河段不断飘来古冰川的浮冰。两岸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只要翻过大唐古拉山口,再翻过小唐古拉山口,便可进入辽阔的羌塘草原。
卫君一行人穿越了大唐古拉山口,在蜿蜒的河段处暂作休憩。自从与卫君重逢,李天祁消瘦憔悴的面庞居然丰腴光亮起来,咋山才几日的时间,便恢复了以前儒雅俊朗的风采。看见这奇异的变化,妙州不由暗暗叹息,那个女人,终究是他的命,没了她,他的命便没了。那样的女人,也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让他这铁石一般的心曾有了微妙的悸动,只是,那样的人终不是能够拥有的。
秋风瑟瑟,草垫渐黄,几只鹰于天际展翅飞过。卫君离开众人,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雪山峰顶出神。
方才坐下不久,李天祁便一路寻了过来,“君——”
闻听他的呼唤,卫君叹了一声。这个男人,堂堂一国天,坐拥天下,行事也是果断狠绝,如今却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跟屁虫,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一刻也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想起他跟在身后的模样,他跟在后面看她的眼神,她的喉咙有些哽住,一个大男人,因为她,何以竟被折磨得如此,有时候,她真的有冲动抱住他,好好地去安慰他,只是现在却不合时宜。
李天祁见到她坐在那里,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整个身都靠在了卫君身上。
“没骨头吗?”卫君侧过头,垂着眼睫看他枕在她肩上的头颅。
“嗯。”李天祁甜蜜地应了一声。
卫君轻笑,“长那么胖了,还要依靠我这干瘦的人,真不懂,没油没盐的居然能把你养胖。”
“有你在,我吃什么都能胖。”李天祁伸出双手环住了卫君的腰。
卫君脸上有些热,她扭转脸,让秋风将面上那片烧灼带走。“二哥,我们得回去了,要赶路了,下午,我们就能走出这里到达羌塘草原。”卫君轻轻把李天祁的手拿开,放下他的手时,碰到了他衣襟侧摆的玉佩。她拿起玉佩,有些感慨,“这么块不值钱的东西,你还带着,与你的身份实在不符。”
李天祁伸手攥住了玉佩,“你别想讨回去。”他俯头摩挲着玉佩,他想起了四年前,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穿到他的身上,她怕他冷,他却弃她而去……泪水模糊了眼眶,落了下来,滴到玉佩上。
“二哥?”卫君捧起他的脸。“怎么又哭了?怎么了?”这个从来不哭的男人,好似将一生的泪都流在了她面前。
“君,我想回鹿城,想回头重新过我们的日,如果那日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如果再有那么一次,我死也不会离开你。”
“好,好,回鹿城,等我们走出去,就回鹿城。”卫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行了,又变仙桃了,这要他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两人起身回去时,李天祁将手伸入卫君宽大的衣袖,捉住了她的指尖。因为就要到了几人休憩之地,卫君轻轻抽回手。
李天祁牵不到她的手,便牵起了她的衣袖,卫君甩了两下没甩下去,只好由着他牵着了。
“本来就没得洗,这衣袖被你抓得越脏了。”卫君很是无奈。几人为了避免太过醒目,早已脱下紧袖的吐蕃侍卫服,换回自己的衣物,她低头看看几日来被他抓脏了的衣袖,苦笑了一下。
“回去我给你洗。?李天祁心虚的道,仍是紧抓着不放,好似一撒手,她又会离开他的身边,让他寻也寻不到。
几人歇息过便急着赶路,当一行人历时几日,终于走出唐古拉山口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蓝天草原相映,牛羊象珍珠般洒落旷野的美景。然而,待几人放眼四看之时,却全部呆住了。
几千吐蕃精兵齐齐立于草原,为一个半边脸贴着药膏的男,缓步踱出,瞪着一对如火鹰眸,直射向卫君,那人竟是贡松贡赞。
“可汗,别来无恙啊,想不到i奔逃多日居然仍是没能逃出我的手心。“贡松贡赞将卫君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为何没穿我们吐蕃的侍卫服了?那衣服穿在你身上还真是合身,我喜欢俊俏的小侍卫。”
想不到他居然没死,卫君淡淡一笑,“衣服,总是穿自己的舒服些,国土,也是管好自己的明智些。看来王实在是福大命大,如此火势都没能将你烧死,真是奇迹。”
“哈哈哈——”贡松贡赞仰天大笑,“我心愿未了,怎能死去,怎样也要见你一面才死,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卫君说完,给李天祁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准备逃走。贡松贡赞身后的黑衣卫,都不是寻常角色,那行人至少有近百个,比千军万马还要难以对付。
“那就试试吧。”贡松贡赞扬起了手,身后的黑衣卫迅地跃了出来。“将卫风与李天祁活捉。”
贡松贡赞话落,李天祁已是抱起卫君向后跳去,几人心照不宣急施展轻功窜了出去。
“卫风,你逃不掉的,死都要捉到你——”贡松贡赞吼了一声。
“便是死——你都无法逃脱我的掌控——”贡松贡赞驾马急追,他的声音穿过旷野,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与巨大的痛恨。
那百名黑衣卫也紧随其后,眼见怎样追赶都是差了近百步的距离,贡松贡赞于马上拿起了弓弩,缓缓扬手,狠绝地道:“给我射——”而后当先向着卫君射出一只鸣镝。
那声尖啸响起,无数的箭雨,跟着铺天盖地射来,李天祁加快了度,“全部散开——”几人迅四散开去,向着后方山谷逃去。
尽管急向前跃去,依旧没能逃脱那羽箭的射程,劲力强大的箭矢被贯以极大地内力越了普通人的射程,李天祁用尽全力去抵挡卫君面前疾射而来的箭,却将自己暴露在箭雨之。
这批箭未及射完,一只鸣镝再次响起,呼啸着射向了李天祁。此时他正全力抵挡着射向卫君的箭,完全无暇顾及自己,眼见那鸣镝伴着箭雨急射向李天祁,卫君心急如焚,她用力推开李天祁,企图将他推离箭矢的范围,李天祁却执着地为她挡开射来的箭,不肯稍离。
眼见那鸣镝与箭雨就要射李天祁之时,极度焦急的卫君,内心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她不顾一切的扑向李天祁的前面,企图为他挡住那支鸣镝。便是这一扑,一股强劲的内力升腾流窜在体内,封闭已久的经脉被瞬间打通,巨大的力量通体流动,卫君长袖一展,卷落了无数羽箭,她伸出长臂,握住了那支鸣镝,随后一身清叱,冲霄而起,与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白芒,妙曼轻舞,手臂高扬,竭尽力气,将手鸣镝,向着贡松贡赞抛去……
那只灌满内力的鸣笛,带着尖锐的啸声,带着无尽的力道,带着惊人的度,带着催金裂石之势,射向了贡松贡赞。就在众人呆愣之际,“噗”的一声响起,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任是谁也没想到,没有弓便射出的箭居然如此狠厉精准。
贡松贡赞由马上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缓缓低头看看直入胸口的箭,又抬起头看着由空飘落的卫君,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一身清华的身影,眸的情感复杂难辨,她到底还是杀了他,并且用的是他自己的兵器。
“王儿——”就在贡松贡赞箭的一刻,前方的草原奔来一队精兵,松赞干布一马当先疾驰而来。贡松贡赞回头望向自己的父王,缓缓由马上栽了下去。
卫君望见那倒地的身影,心百味陈杂。“爹,君儿终于为你报了仇。”眼见松赞干布几近咆哮而来的身影,卫君来不及去体味心那丝不忍,“快走——”她拉起身旁的迭云率先跃了出去。
本以为松赞干布会守住贡松贡赞,不会即刻追来,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带着人直接追了上来,数十条黑影急窜过来,看起来功力各个高深莫测。转瞬,那些黑衣人便追上了几人,与之绞斗在了一起。
也便是此时,草原的北方响起震耳的蹄响,一串烟尘夹杂着被马蹄刨起的草碎弥漫升腾,一队几万人的大军呼啸而至,当先一人,白衣白马,绝美的面容异常清瘦,他满面焦急地疾驰而来,带着大军冲向被围困的几人。
咆哮勇猛的大军,将黑衣人瞬间冲散,一双瘦长有力的手捉住了卫君的手腕。
“贺鲁?”卫君一声轻呼,有些不可置信。
贺鲁久久的望着卫君,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却是一句话也无法说出。他的大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两行少见的泪,划过清瘦的脸庞。
卫君心一痛,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她缓缓伸出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就在二人互望之时,那些黑衣卫由万军之跳脱,跃向了几人。
“回头再叙旧,快走——”眼见那些黑衣人,已经跃出士兵的包围,向着几人跃了过来,妙州上前一把搂住卫君与贺鲁,迅向山顶跃了上去。
黑衣卫步步紧逼,几人边打边退。
看着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卫君心明了当前的处境,这些人,军队是挡不住的。她望向妙州,“妙州,无论生什么,你要趁乱护着陛下,将他带回大昱,不要管我们,知道吗?”
妙州望了望不远处被两个黑衣人缠住的李天祁。“陛下吩咐,我要是照顾你的安危。”
“妙州,你是他的人,你的责任是安全将他带回大昱,如今大昱危机四伏,李北稷正伺机登上帝位,他不回去,大昱危在旦夕。”见妙州不语,卫君的语气满是焦急,“妙州——这孰轻孰重,你有怎不知晓。”
终于,妙州点了点头,卫君方舒了口气,继续向上山头退去。
黑衣人不断地增多,将几人分了开来,贺鲁与卫君一起,妙州护向了李天祁,李天祁焦急的望向卫君那侧,却无法脱身过去。迭云与刘云德也被黑衣人逼得离几人越来越远。
贺鲁的功力长进了许多,与卫君联手本是威力无比,只是奈何敌人数量众多,寡不敌众,终是被逼的步步倒退,直到,他们被逼得退到了一处断崖。
十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出手,击向卫君与贺鲁。一股巨大的旋风袭来,卫君腾空跃起,避开了来势凶猛的罡风,同时她对贺鲁喊道:“贺鲁——跃到他们后方——”
然而,贺鲁却晚了一步,未及跃起,却被那股劲风击得晃了两晃便要栽下悬崖,那一刹,卫君由空急俯冲下来,抓起贺鲁的衣襟用力向后抛去。就在此时,黑衣人同时再出一掌,卫君已是来不及闪避,纤细的身躯被击得腾空飞起,向后跌去,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风——”贺鲁出一声心痛而绝望的嘶喊,他纵身跃起,越过一众黑衣卫,未有片刻犹豫,便直直跃下了断崖。他张开他的怀抱,向着那个飘落的身影急地坠去。
“君——”一直注意着卫君处境的李天祁,出一声嘶吼,那样由破碎的胸膛出的吼声,回荡在群山,带着生命剥离的痛与绝望,惊得山的鹰齐齐冲向了高空。
他不顾一切的冲出重围,向着悬崖奔去,身体在越过那些重围之时,无数的铁掌落在他的身上,他全然不觉,心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他不能让她再离开他,死都不离开,他向着断崖跳了下去。
随身而至的妙州飞身上前,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襟。
“放开我——让我去——”李天祁一口鲜血喷出,在妙州的手上晕了过去。
妙州运力倏地腾空跃起,跳上崖边的大树,抱着李天祁几个踩踏跳跃,急向山顶窜去……
这个,贡松贡赞终于死了。在历史,这个松赞干布唯一的儿,也是年纪轻轻便死于松赞干布之前的。不过,谁能想到他是被咱们君射死的,哦呵呵。
四卷情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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