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

第59章


  拿舆论当借口,也隐藏不了他那股子高人一等和轻蔑不屑的劲头。可偏偏狐狸句句属实,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得挑着眉毛,略作不耐烦,“我的房里人,暮徵哥哥还真是留心。”
  一个“暮徵哥哥”极大拉近彼此距离,安抚了狐狸的神经,指腹还在她手背蹭了蹭,“和他们将来都是一家人。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萧漪正夫之位,我还不稀罕。”
  她眼疾手快捂住他凑过来的柔唇,正色道,“似乎你根本不知道错在哪。想当初,你悔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和我商量过?你为利益而答应指婚,凭什么要我和你一同承担后果?”
  狐狸立时僵住。
  “自私自利也要坦坦荡荡。你就是连做真小人的胆量也没有。答应指婚,讨得女皇,母亲父亲欢心,萧漪对你越发痴情,你自己落下一个显赫的身价地位,然后把众人的非议丢给我,任由我失落和痛心。之后你再两次三番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我是你的至爱,再主动奉上身体,可是成全了彼此多年情意;若萧漪发现你失了处子身,你还可以说是我不甘半哄半骗夺了你的清白。”她冷笑一声,“我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你。这招数不妨你回头用给萧漪,我满心欢喜的等着看情种太女殿下的反应。”
  “我是真心的……”狐狸面上血色尽失,苍白得好似上好生宣。
  她换上一副由衷笑颜,捏捏狐狸的脸颊,“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欺骗我。”
  狐狸起身,迈步就走。直至门边,又忽然折返,冷冷注视她良久,终于转身而去。
  但愿她这回的言语菜刀足以坎碎狐狸这颗追求真爱的玻璃心。
  黎瑾瑜和飞景进门。
  她接过黎老板手中的参茶,轻啜一口,润了润喉咙,“瑾瑜觉得我如何?”
  “殿下,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这个赞美真勉强,不过我很喜欢瑾瑜你呐,若还没有妻主,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跟我睡,有肉吃。”最后一句,可是原始人类最最朴素诚挚的求婚,远比她一生所遇到男人们的绝大多数情话都直白可信。
  没等他回答,她便勾住飞景的脖子,由他抱着她离开明远阁。还不忘吩咐随从给大姐的近侍传话:她先告辞,改日再会。
  回家先奔爹爹院子。据她所知,平日,亲娘都与二爹爹待在一起。
  二十年间,一直是父女朝夕相处,如今她娶夫,爹爹独自一人,不知他的愁绪烦恼如何排解。
  进门也不讲那套虚礼,直接扎进爹爹怀里,以树袋熊之姿牢牢挂在他身上,毫无形象可言,还瞪眼撅嘴故作惊讶:“呀,爹爹怎么有腰啦。”
  被罚胡渣磨脸数分钟。
  黏在爹爹胸前,他的大手覆住她额头,缓缓揉搓,“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收敛。”可语气里哪有责备?
  “连走走都不行?总在床上养着,才是对孩子不好。”
  搂着她晃悠半天,他才道,“爹只求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不要走爹的老路。”
  “嗯。”随着这一声,缠在爹爹脖颈上的胳膊微微紧了紧。
  某天晚间,她举着本杂记,靠在汪汪胸前打发时间,绿玉进门通报,柳条姐夫伤寒病重,高烧不退。
  她扯着汪汪的袖子,想他即刻去瞧瞧。
  绿玉急忙劝阻,说是亲娘二位爹爹的意思,柳条君此次病症来势凶险,连大姐萧澜亦被传染病倒。她而还怀着孩子,绝不许她身边之人私自去探访。
  伤寒?就传染性来看,确切的说,应该叫流感。
  随后接连听到消息,柳条姐夫逐渐烧退,大姐已经可以下床,却守在柳条君床前,拖着病体时刻不离,悉心照料。
  没几天,一场大雪过后,就是除夕,依照惯例,全家人进宫与女帝一家一同庆祝守岁。
  女皇的家宴,倒也没显得如何奢侈无度。兼之大皇女以及皇女正夫还在病中,也未得出席,女皇尽显忧虑,即使宫内最得宠,洒脱好笑语闻名的德侍君在座,也不敢随意调笑,以致场面稍有冷清。
  未及午夜,便得回府,她如得赦一般,扑在汪汪怀里,一路好睡。
  正月初一,收到太女萧漪的帖子,请几位皇室并诸公世女世子进宫——请柬写得煞是直白,原文是“如寻常百姓家人之间一般吃酒取乐”。
  父母长辈都出府参加各部衙门的“新年欢庆聚会”,她正百无聊赖,想来可以见到嫂子哥哥,也强拉着汪汪出府去也。
  整个过程乏善可陈,不过是一群人的溜须拍马彼此奉承,萧漪太女之尊,自然被捧得面色红润,飘忽至云间之势。
  乌烟瘴气甚是扫兴,她悄悄走出大厅,呼吸到室外凛冽却清新的空气,精神明显为之一振。
  可她始终是萧漪眼中的焦点,见她离席,萧漪借口更衣,也尾随出门。
  她回头冷不防瞧见一直瞪着她的太女小萝莉和身后几位宫女,礼节性的笑了笑。
  萧漪几杯酒下肚,见她毫无敬畏之意,怒从心起,“你还和暮徵哥哥私会,须知你不要得颜面,也该为哥哥的清誉着想。”
  她侧下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不置可否,随后笑笑,指指自己那张娇媚十足的脸蛋,“我做女人从来没不要脸过。”
  “无礼!”萧漪冲上来欲赏她耳光,她见势不妙,打算闪身让过,谁知小萝莉虽然年幼,但自幼练武体质极佳,这一掌内注了些内力,虽然未曾命中,掌风却已足够令她重重一仰,直接撞在身后梅树上,震落树上累计厚厚白雪,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一阵香风瞬间将她笼罩,她还来不及分辨。等回过神,已经被狐狸紧紧搂在怀里,脸上满满的忧心忡忡,“楚楚你觉得怎样?”
  她抬眼望去,狐狸身后是面色苍白胜过四周雪后的银装素裹的汪汪和哥哥。
  “暮徵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萝莉急于辩解,身有轻颤。
  狐狸声音中的阴狠,连她也为之动容,“萧漪,楚楚有事,我唯你是问。”
  之后抱着她,施展上佳轻功,她只闻得耳边寒风呼啸,眼前男子因用尽全力奔袭而传出的急促呼吸。
  太医院。汪汪和哥哥随后抵达。
  矍铄太医蜀黍捏着她的腕子,翻来覆去的“凶险”和“甚是凶险”。
  她抹抹额头,淡然一句,“生死有命。”看向汪汪,“我们回府。”
  待她倒在床上,接连服下几碗黑漆漆的保胎药,意识也逐渐模糊,随即陷入昏沉,汪汪拉着她的手,目光焦灼,声音里已然带上鼻音,“楚楚,没关系,孩子还会有。你没事就好。”
  再次苏醒,已是繁星满天,挣扎起身,下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她终于意识到孩子终是不在了。
  身边家人齐聚,母亲父亲一个床头一个床位,身边是见她苏醒,双眼水光潋滟的汪汪。
  “醒了就好。”爹爹貌似无喜无怒。每当大将军苏天晓收起所有的情绪之际,也往往是他起了杀心之时。而精明如她,自然明白爱女如命的亲生父亲不寻常的反应,恐怕预示着未来的一次宫中或是朝廷惊天变换。
  “三妹,你还要坚持你那可笑妇人之仁?”她第一次听见爹爹未唤母亲的官职。
  萧煊怜爱的抚摸她的额头和长发,“十四哥,我也只这一个女儿。”
  父母叮嘱几句,便早早告辞。屋内只剩汪汪和她,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她有气无力,却率先开口,“其实,怨不得萧漪,如果只这么一跌便滑掉的孩子,他肯定没有命平安降生。可怜太女殿下,一时失控,悔之晚矣。”
  “楚楚,你不用还来费心安慰我。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十月怀胎以及最后的生产。”他低下头,“你愿怀我的孩子,你不知那时我有多欢喜。”
  “这次,不用借着酒意,你也可以说出心中所想了,有进步。”她不忘刻意调侃。
  依照传统观念,男人应沉默寡言,他们都认为自己不应该说太多话,于是面对爱人和朋友时,孤独寂寞脆弱彷徨总要借着些酒意才肯宣泄。
  汪汪苦笑,“我娘不会想到我还能生。如果你我育有子嗣,那么我这个挑拨你和萧湘争斗的工具便失效。这不是我娘所乐见的。”
  “可萧漪今天,并不是蓄意而为。”
  他点头,“萧漪一直在娘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可她的莽撞无谋,一直令人头疼。”
  “你娘真是辛苦,将这样的女孩推上帝位,要耗费多少心思。”
  “萧湘和萧漪之间择一而已。然后将兄长立为中宫正夫。下代的女帝要留着我们苏家的血。”
  “你是弃子?”
  “三位皇女,加上楚楚你,只要留下萧湘或者萧漪,其余的全部除掉。当然其中,必定会有一位,我娘一直认为是你,一败涂地的时候,会拉着我一起死。”
  “真好。不留后顾之忧,这算盘打得精。可惜人啊,光有野心和勤奋可是远远不够的。”她不由哂笑。
  他却换了话题,“兄长很爱你,一直很爱你,楚楚。”
  夜 上
  “对。萧湘也很爱你,一直很爱你。”她直接答道,“你觉得说这些有意思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探性的拉住她的手,见她没抗拒,暗自松了口气,才道,“兄长出府与你私会时,我娘都会专门派人传消息于我。”
  汪汪的几位陪嫁果真是深入我方来搞地下情报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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