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何所谓

    第八章、幸与不幸
    很多年后，尤栋回忆起那天给李云哲送车，在医院门口看到他的样子，还是记忆犹新，他跟了李云哲一辈子，都没有再见过李云哲当时的笑容。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李云哲最幸福的表情，至少那一刻，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李云哲自认为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古灵精怪，动不动就用手术刀威胁别人的丫头，就连她一出医院门肯定逃跑，跑不了几步就会摔倒，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最后他们以赵文婷身边至少有三个保镖的形式出发了。李云哲开车，赵文婷坐在旁边，小六子和尤栋坐在后面，这样诡异的组合。
    赵文婷安静的坐着，看到路过的警察，她又想出了新方案，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狡猾的眼神来。
    李云哲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她，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出来什么坏主意了，适时的提醒到：“我劝你别再想什么鬼主意，再折腾就天黑了，天黑了就要回家。”
    赵文婷的诡计被识破，不满的哼了一声，撅起了嘴，气鼓鼓的坐在那里，李云哲宠溺的看着她，居然面露笑意。
    尤栋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领神会，但是小六子却有些迟钝，百思不得其解，一会看看李云哲，一会看看赵文婷，对两人之间的互动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李云哲问“要去哪里？”问了好几次赵文婷都赌气不理他，最后他一脚刹车停在路边，俯过身去，用手硬生生的把赵文婷转过去的脸又转过来，又问了一遍“大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赵文婷冷哼了一声，挣扎着让他放手，力气比不过只好吐槽道“我已经6年没回来了，我能知道什么地方。”
    说完后，李云哲放开了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女孩脸上柔软光滑的触感还没有消失。又怕被赵文婷看出来，他迅速的转移了话题，命令小六子和尤栋查一下最近的商场。
    到了商场才发现，赵文婷根本就不是来购物的，本来小六子和尤栋已经做好了为大小姐拿战利品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傻傻的站在商场门口呆住了。
    他们去的是一个消费水准至少5位数的奢侈品专卖店，尤栋自信满满的保证，这里绝对是所有富家千金的天堂。
    没想到这位赵家大小姐却对奢侈品牌一窍不通，迷迷糊糊的进了一家奢侈品内衣店，后面的几个男人还没跟进去，她就屏住呼吸出来了，还吐槽：“就那么几块布就这么贵，天哪。”
    李云哲看着被价格打击的说不出话来的赵文婷，觉得她又傻又可爱，而且一点大小姐脾气都没有。但是，李云哲刚在心里表扬了赵文婷一番，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赵文婷随手拿了很多衣服跑去结账。
    尤栋和小六子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赵大小姐，不，现在是二小姐的赵文婷。
    看赵文婷在柜台站了好久，李云哲走了过去，赵文婷看了他一眼，直接伸出手举到他眼前“给我卡”，李云哲挑了挑眉，正打算问什么，发现赵文婷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听说是和护士借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拿。
    李云哲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询问服务员价格一边准备拿卡，听到价钱之后他的手停了一下，似乎对价格有些吃惊。
    服务员小姐笑了笑，正打算再强调一遍他们家的品牌有多么厉害的时候，赵文婷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说“给我法人卡，我又不花你的钱，小气。”
    李云哲突然站定，对赵文婷说“这些你都有需要吗？”说着随手拿起一件只有一块布的“上衣”问“你会穿这个吗？”
    赵文婷一把抢过衣服，敷衍道“会穿的，夏天的时候，凉快。”
    李云哲只好作罢，赵文婷一直瞪着他要卡，还“快点快点”的催促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卡，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法人卡，正准备递给赵文婷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给了她红色的一张。
    赵文婷接过卡，吐槽了一句“小气鬼”，然后爽快的刷了李云哲快半年的工资出去。
    逛了一会后，赵文婷找到了一家礼服店，售货员小姐热情的迎上来，为这个“众星捧月”的女孩介绍商品，小六子环顾了一圈被尤栋拉了出去，只剩李云哲陪赵文婷选礼服。
    只见赵文婷满脸严肃，像上战场一样皱着眉一件一件的看着礼服，售货员小姐以为她对这些都不满意，马上推荐赵文婷去定做一件，热心的询问宴会时间，赵文婷一时语塞，李云哲在后面慢悠悠的说：“定制恐怕来不及了”
    赵文婷瞪了他一眼，对李云哲的聪明很厌烦，跟这样一个人斗智斗勇特别容易显示出自己智商不够。
    再三犹豫之后，赵文婷选了一件黑色的长款晚礼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李云哲正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到赵文婷不合时宜的说了句“这件衣服对你来说是不是过于成熟了。”
    赵文婷转回头看了看镜子中苍白瘦小的女生，黑色衬得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更加的白，稚嫩的脸庞和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偷穿妈妈衣服的孩子一样。
    售货员也觉得有些不合适，提议她换一件颜色鲜艳一点的小礼服，活泼可爱的那种。
    赵文婷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看着镜子，不知在对谁说：“我觉得这件衣服特别适合葬礼。”售货员小姐一听，瞬间不敢说话，默默的退下了。
    看着赵文婷站在镜子前发呆，李云哲走上前去，鬼使神差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赵文婷停顿了三秒，马上闪身躲开，只见她像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反身就咬了李云哲一口。
    李云哲也不恼，他看了一眼被咬出一排牙印的手自嘲的笑道“活该，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擅自行动了。”可笑的是，李云哲以为他只是控制不住他的手，而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又到了结账的环节，李云哲熟练的掏出了银行卡，却被赵文婷拒绝，“手机给我”。李云哲感叹道：“又出新招？”
    赵文婷没有理会他的态度，直接从他手上把手机拿了过来，一看居然没有密码，直接拨通了赵哲熙。
    电话刚接通，赵文婷故意不说话，赵哲熙也不说话，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赵哲熙先问了一句：“你是谁？”
    赵文婷笑了出来，压着嗓子，装作撒娇的说“二叔，是我呀，我在逛街的时候看对了一件晚礼服，火红火红的，可漂亮了，但是我没有钱，只好借李先生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能给我买吗？”
    赵哲熙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哦了几声，然后说“可以可以，你看对什么就买，然后让那个，李云哲，让他付钱”
    赵文婷哼了一声，小声的说：“李先生可小气了，不给我买”
    赵哲熙一听，让她把手机给了李云哲，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断电话之后李云哲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直接甩给赵文婷一张黑卡，赵文婷疑惑的问：“这个卡是法人卡？那刚才那个呢？”
    李云哲不耐烦的说“两张都是，快点刷，刷完去吃饭，我看你刚刚都饿的打摆子了吧”，赵文婷毫不留情的回怼到：“那是眩晕，什么打摆子。”
    购物之后，他们在商场顶层吃饭，李云哲去个厕所的功夫，赵文婷便偷偷的跑到了外面露天的看台上，小六子和尤栋正在疯狂的找她，而她却将目光望向远方，彻底放空了下来。
    李云哲回来后，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示意两个跟班赶快吃饭，他悄悄的走近赵文婷，而她早就注意到了像狮子一样，悄悄接近猎物的李云哲，反而用手撑着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向外延伸了半米不足的看台上，正打算把腿放到外面去，李云哲突然出声制止了她。
    “等一下，不要这样，你先下来”李云哲放低声音劝她下来，赵文婷却满脸轻松的问：“我要是跳下去你会丢工作吗？”
    李云哲拒绝回答她的问题，重复说着让她下来，赵文婷笑了笑又问“究竟是被辞退还是升职呢？”
    看着赵文婷笑的特别的灿烂，李云哲却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来生气的质问：“你就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你就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吗？”
    赵文婷听了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云哲，缓缓的站了起来，李云哲看她油盐不进，换了一个方法：“算了，就你现在的状态，不跳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你愿意怎么就怎样吧，我相信你的胆量，绝对敢从这里跳下去”说完气呼呼的转头就走。
    “正面劝阻，激将法都试过了，下一个是什么？美男计吗？”赵文婷毫不留情的拆穿，“不好意思，我是一个对心理学更感兴趣的外科医生，这些方法对我没有用，而且相比于试探，我更喜欢直击主题。”
    “李云哲，在这场战争中，你的位置在哪里？你的任务又是什么？监控？保护？应该都不是你的终极任务吧，而且看你的性格也不适合色诱，更适合······”
    “暗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李云哲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和站在台子上的赵文婷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了一句话，赵文婷切了一声慢悠悠的跳了下来，和李云哲擦身而过，走回了饭店，回去的路上，赵文婷靠着窗户假寐，一言不发。
    两个人都在思考着李云哲那句话的真实性：“至少现在我只想保护你”，李云哲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心，为这句话加上了很多的限制，但是赵文婷却依旧无法相信他。
    作为赵哲熙的走狗，赵文婷本应该把李云哲也放进复仇名单当中，但是这个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护自己，让她产生了错觉。
    赵文婷看着车窗上反射过来的李云哲的侧脸，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她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产生了好奇，她想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任务，以及他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想了一会，赵文婷将目光投向了后排，睡得很熟的小六子和正襟危坐的尤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