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夜色温柔

第44章


我真没劲,死心踏地地爱了一回都没享受到她为我而哭的待遇。
  
  “不是厌烦,你觉得这样一直等下去会等出个好的结果来吗?”女人只要陷入偏执就什么话在她耳里都成了坏话,我得小心翼翼地和她说,我怎么就成小媳妇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她把头靠在我的胸脯上,现在大概也只有我的肩膀还可以借她靠一靠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居然连安慰她的情绪都没有。
  
  “你能找到老枪吗?”
  
  “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也许能也许不能?”
  
  “如果他还活着而且在原来的地方我就能找到;如果死了或者不在那里了就找不到。”
  
  “有这个严重?”
  
  “也许比这个还严重。”法院的人也问过他的下落,可能打算把他引渡回来,那么多人起诉他。我说不知道。他的命运只能由他自己去把握,不管是好是坏,其实如果回来他更多的是承担经济的责任而不会是刑事责任,起码他不是要诈骗,我和依香都能证实这一点。问题是他回来之后面对的问题可能比在那边还要多,要成天直接面对讨债的人,他现在也是一个需要支点的人,给个支点他还能撬起地球,这个支点不是月亮,是钱。他上哪里去找足以做支点的钱呢?现在早就过了一分钱都可以当本钱的年代,你有天大的本事没本钱一样只能是想想撬地球的事情。
  
  “你带我去找他。”
  
  “就是找到了也一样没钱啊。”
  
  “不管,你就带我去他原来的地方找,只要他不在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钱会被女人全部卷走了,一个做了那么多年生意的人会被一个女人弄成这样而不留点后手。”
  
  “你疯了你。”
  
  “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输也要输个彻底,他老婆干的事情就该他来负责。”
  
  可是他还活着吗?依香也有些天没来电话了,很不正常的事情。
  
  去就去一趟吧,这样对于我也是个交代,即使他真的死了也要得到他死的消息。
  
  “好吧,准备防虫的药,我们就去一趟吧。”
  二十九章 
  
  1, 
  
  瑞丽的天空是一如既往地潮湿和闷热,傣族的女子依然裹着筒裙把生活装扮成风景;橡胶树依然亭亭玉立而大榕树依然风华正茂。 
  
  我和上海女人都无心看风景,只有心情和这里的气候一样地燥热。 
  
  我先去老枪在瑞丽的货场,大门紧闭,显示出一种与气候格格不如的冷清,看样子门也不是关了一天两天了。“依香……”我把自己的破锣嗓子伸展到极致结果来回声都没有。我翻大门进去,里面没了一个工人,连那条守门的大狼狗都不见了。 
  
  上海女人瞪眼看着我,说:“这就是你当初说的厂?” 
  
  我点头。我知道女人对于我也开始了不信任。钱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包括爱情也包括信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是如同我在无数天之后重见上海女人时的欲望冲动,所谓“恩”也只是肉体与肉体的对接。我一度以为自己在性的方面或许真的出类拔萃,这也是上海女人亲口说的,但是这一次我与她相处了数日居然没见她放出半个有火花的电波,看样子饱暖思淫欲真他妈的是一句深刻的哲理,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明白爱情也就是物质的爱情。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要我相信这里曾经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工厂也不容易,这里现在很适合说李叔同的那句话:芳草碧连天。这个只有夏天的地方什么都是呈现一种疯长的姿态,依香他们能离开多久呢? 
  
  我站在我曾经住的屋子外面,蜘蛛结的网成了窗帘,看上去我离开之后再没有人住过了。难道我离开瑞丽就预示着老枪的衰败?我不应该是这样标志衰落的丧门星。 
  
  “你看什么看?人不在就走啊。”上海女人站在铁门外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和我都关心老枪的下落,但我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又爬了出来,一起回到车水马龙的瑞丽街上。这里虽然小,但越来越呈现一种放肆的热闹,谁只到有一天会不会变得和昆明一样的繁华也一样的喧嚣。 
  
  “你不会给那个小傣女打电话啊?”这个女人随时都有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而且我无可奈何,我又去找谁发泄一下啊? 
  
  “嚷什么嚷,电话能打通我还至于爬大门啊。”我的脾气也火爆起来,或许是天气的缘故。 
  
  我们到依香以前上班的旅行社去问她家的住址,一个看上去也是导游的人说:“这一阵找依香的人咋个这份多呢?她爸妈也在找,可能也不在家吧。” 
  
  导游还是告诉了我她家的地址,吃了晚饭我就和女人逛了过去。 
  
  她们家就在瑞丽江边上,住的不是竹楼而是和昆明一样的砖房,据说现在穷人才住那种原始的东西了。 
  
  “你们找她做什么?”那人可能是她的父亲,抽着水烟,神色有点黯然。 
  
  “我们是她的朋友,来这里旅游,顺便来看看她。”她父亲显然对我们充满了戒备,我当然不能再说实话了。 
  
  “唉……!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我们也天天找。” 
  
  “真不巧了,如果她回来叫她给我打电话。我叫归雁,她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多呆下去也没意思,面对一张愁眉苦脸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你说,咋个整吧?” 
  
  “什么咋个整?找啊。” 
  
  “到哪点儿去找?” 
  
  “我们找的是老枪,又不是这个小傣女,你不是说去过老枪呆的地方吗?” 
  
  “依香都不见了还能找到老枪?” 
  
  “依香和老枪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找她?” 
  
  “我也认不得什么关系,但是没有她我们过去连话都听不懂。”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如果老枪不在我们马上就回来。” 
  
  这个疯女人! 
  
  又是黄昏,瑞丽江水又是血红,老枪去年就是在这样的黄昏下定决心的,现在这个女人也是。 
  
  我上了瑞丽江大桥,守桥的哨兵已经换了。桥依旧,人已非。 
  
  女人也说睡不着觉,要在江边走走。我就跟在她的身后,她以前也来过这个地方,大理到瑞丽远不如大理到昆明那么远。 
  
  岸上的灯火映在江心,也是灯红酒绿,有点重庆朝天门的味道。 
  
  “要不要那个?” 
  
  “哪个?” 
  
  “四号。” 
  
  “你还没被抓起来啊?你真有运气。”我看出来了,就是去年的那个人。不过谁知道是真的毒贩还是便衣呢? 
  
  那人马上又消失了。 
  
  “那人和你说哪样?” 
  
  “问我要不要海洛因。” 
  
  “恐*怖。” 
  
  “是啊,恐*怖!”
  2,
  
  我又一次回望瑞丽江对岸的土地,虽然我的脚还踩在中国的土地上,我又一次又了荆苛站在易水河边的感觉。瑞丽江是一条热河,但悲凉的感觉无法阻挡。
  
  我在瑞丽转了几天才找到一个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掸帮高原的傣族女孩,说好了带我们到那里就回来,一天给一千块钱。她恐怕是天下最昂贵的导游了。
  
  上海女人的烦躁显而易见,加上瑞丽炎热的天气,整天就吃凉米线和冷饮。我和她是各开了一个房间,但是经常半夜三更地把我叫起来陪她去瑞丽江边散步,散着散着我就会挨上她几拳,说:“都怪你!都怪你!”我一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当过兵也在小的时候背个那几个纪律和几个主义。该劝的或者该说的早就说了,我现在看见她就觉得累。倒底关我什么事情我受这样的窝囊气?难道我真做错了什么?
  
  找导游的时候我又转到了“难民街”,街道的繁华依旧,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要叫“难民街”,可以肯定居住与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发了大财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老外赖在这里不走。
  
  我是不由自主地逛到了混血的摊位前面,混血依然站在那里出售着宝石。“老板,买块宝石吧。”她的牙也依然白得与肤色格格不如。
  
  “不买了,我看看。”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显然她想起一些事情来了。“你的……朋友……呢?”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老枪这狗东西,居然让老外也牵挂他,不服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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