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那颗星-雅凯自传

第5章


我和两个足协主席西蒙内、勒格拉埃特与体育部长玛丽一乔治・比费及她的丈夫一桌。里奥纳尔・若斯潘携夫人过来挨桌问候球员,没有任何客套。我们还看见了约翰尼・哈利德,他没忘记邀请我们参加他9月举办的音乐会……在法兰西体育场!
  不久,共和国总统走进客厅,他面带微笑,神情轻松地作了一个短小的即席演说来表达他的快乐与自豪。他宣布我的名字被列入7月14日授予的骑士勋位荣誉勋章的名单,并征得里奥纳尔・若斯潘的同意,答应在8月份,根据内阁会议的特别决定,让球员们也榜上有名。
  很快,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全体站到了爱丽舍宫的台阶上,上面也许从来还没有站过这样一批不拘礼节的宾客。一些准备去晒太阳的球员已经穿上了度假的服装:运动衫,牛仔裤。部长们和其他贵宾头一次站到了后排不显眼的位置,照片中的他们几乎辨认不清。只能看见总统和总理两边的齐祖、贝尔纳、利利安、里奥纳尔、迪迪埃、斯特法内和其他球星的灿烂笑容,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孩子绽放的笑脸。
  在这些具有悠久历史的地方,什么礼节,见鬼去吧!大家齐唱(一、二、三比零),成千上万个年轻宾客和我们一样饱含热情地高唱同一支歌。接着大家边拍手边唱起了(我将活下去)。全场没有丝毫传统的花园派对的拘谨气氛。
  胜利的凯歌使在场宾客的情绪达到白热化。当总统邀请我们,玛丽一乔治・比费和我,去和人群握手时,我们很快就不得不迅速撤退!像昨晚在香榭丽舍大街上一样,人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争先恐后地拥上前来,人数明显少了许多,但我们还是马上就被挤在其中根本无法动弹。总统侍卫不得已摆动着双肘为我们杀出一条路!在颇为艰难的混战中,我撞到了总统,至少是撞到了女部长,我的眼镜也被挤掉到地上,散作一堆碎渣。除此之外,无人再有其他损伤,我们回到总统府富丽堂皇的客厅。
  从决赛的第二天起,每个人都明显感觉到法国队夺冠的“世界性大事”抬高了国家总统和总理在民众中的声望。但只有那些敏感的、斤斤计较的人才会为此感到不快,希望讨个说法……至于我,对这些评论不感兴趣。因为,首先,我知道,即使政治家由此得益,也是很正常的,是游戏规则早已确定好的。其次,我好几回有机会,在某些关键时刻,亲身感受了两位国家最高领导人对球队的诚挚关怀。
  6月初,雅克・希拉克曾来参观我们在克莱尔方丹的驻地,并呆了很长时间。那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们当时正处于备战的最后阶段,从球队近期的几场比赛中似乎看不出任何胜利的苗头。28名预选队员名单刚刚确定,还没轮到决定最后参赛的22名队员。蓝衣勇士的教练们还在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和对手情况,反复地比较、权衡、选择。简而言之,球队笼罩在一片郁闷、互相猜疑的氛围中,这是全国惟一一家体育日报人为地精心策划的……
  总统的专机在近17点30分降落在米歇尔一普拉蒂尼足球场,我们已事先疏散了场内群众。随后,雅克・希拉克前往皮巴洛体育场与即将结束趣味性训练的球队见面。
  在足协主席西蒙内的陪同下,他站在球场边观看了最后几分钟的训练,随后,他走进场内,我向他介绍教练组和球队成员。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他没有咬文嚼字,而是开诚布公地对大家说:
  “我是雅凯主义者!我相信你们的教练,我也同样相信你们。我刚才观看了你们的场上表现,整体配合默契,我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凝聚力,一种会使你们夺取胜利的力量!”
  我原本以为他会发表一番精心措辞的讲话,也就是说,一套冠冕堂皇的官话,但我发现了一个不说套话、注重行动的人。他的话语简短有力。在当时的背景下,他的这种态度意义深远,甚至可以说成是对全国的一种宣告和对中伤球队的人的嗤之以鼻。我们的心里热乎乎的。当我们返回球队驻地,在等待去洗澡和接受按摩的队员的过程中,总统就备战情况、训练内容、在国外的比赛和生活、队员的体力恢复以及在克莱尔方丹的日常起居等方面向我提出了无数问题。
  他消息灵通,也许有许多通风报信的人,但我感到他是真的关心有关我们的一切。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真正的支持者。
  随着球员们陆陆续续的到达,展开了一场不拘形式的恳谈会。总统和德约卡夫谈亚美尼亚,和德尚聊意大利,他的谈话中充满了趣闻轶事,营造着一个轻松愉快的气氛……其实,他已经无须特意这样去做了。
  晚饭时,我们谈论了很长时间饮食问题。事实上,共和国总统的出席也没有破坏我们平日的饮食习惯:一律是运动员的营养配餐。对于雅克・希拉克这样一个以能吃会吃著称的人来说,它也许还不够塞牙缝的!
  很久以后,当我和贝尔娜代特・希拉克一起参加针对老年住院病人的“给医院一些色彩”的活动时,她告诉我总统从克莱尔方丹回去后,向她说起球队严格的生活,特别是严格的饮食令他十分惊讶。据他说,一位队员的盘子里的食品比规定的稍微多了一点,我就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既然总统这么说……
  那天,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既轻松自在又富有教益(应大家要求,罗歇・勒梅尔甚至还讲了一个有些粗俗的故事)。在距开赛只有几天的时刻,在我们经历了那段神经紧张的日子后,这样的放松无疑是场及时雨!这次访问就像是卸下了压力锅上的阀门盖。
  总统离开时,拿了一张有我们亲笔签名的广告宣传画……我后来在爱丽舍宫他办公室隔壁的会客厅里又见到了那幅画。最新消息,它现在仍然挂在那里。总统本来只打算陈列几周,但他改变了主意:好像有许多知名人士要求站在印有世界冠军法国队的广告画前留影,还能想像出比这更高的荣誉吗?
  至于里奥纳尔・若斯潘,行为态度比较审慎。这两个人,大家知道,性格不同,雅克・希拉克感情表现得有几分外露,总理则显得有几分谨慎持重。但一谈到足球,不管输了赢了,他的反应也和其他人一样热烈。在朗斯,法国队对巴拉圭队的八分之一决赛那天,当我们在加时赛获胜后,他来到更衣室向我们表示祝贺,我们看到了他的这个侧面。他甚至是穿着一件几乎淋湿的西装离开的,因为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在赛后经常出现的喧闹混乱中,将一瓶矿泉水洒向球队。好笑的是,我认识这位肇事者。
  他们俩有两三次是一同来到我们在法兰西体育场的更衣室的。他们彼此敬重,配合默契。作为下级,里奥纳尔・若斯潘始终注意不去抢夺共和国总统的风头。后者也给人感觉好像没有总理的协助,他什么事也干不了。他常常等着前者,两人总是一同走到这个或者那个队员面前。某些人可能会觉得这种做法滑稽可笑,但我必须说我认为他们的行为令人钦敬,令人感动。
  还是让我们回到7月14日的爱丽舍宫吧。庆祝活动结束了,汽车已在花园等候。它们将送第一批球员去机场和火车站。这一回,是真的结束了。我们三生有幸能在胜利之后一起度过两天难忘的时光,但现在到了不得不划上句号的时候了。我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或者说是我作为教练最后一次被他们围在中间。
  他们站在那儿,我的视线仍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了几分钟,我又看到了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我们取得的所有成就。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又一次希望时钟能停止转动。
  但是已经有人消失在车里,踏上了理所应当的度假旅程。其他人绕着爱丽舍宫的这间客厅踱步,努力抑制着情感的闸门。就像一场圆满的节日庆典过后,没有人愿意发出离别的信号。于是大家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地互相道别,拥抱,一次,两次,三次……
  天哪,多么艰难,令人心酸!
  突然间,我的视线移向一个红色的丝绒窗帘。利利安・图拉姆和比克桑托・裹扎拉祖相互挽着腰,背对客厅,像两个领圣体者①一样直挺挺地站在旁边。我有些困惑不解,便悄悄地走近他们。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嘀咕什么?我悄悄到了他们身后,大吃一惊:他们正在哼歌,而且不是随意的一首歌!不,他们在唱《马赛曲》。低低地,只唱给他们自己听。他们在自己的角落里又唱起了这首昨天他们面对亿万电视观众唱过的歌!巴斯克人比克桑托和瓜德罗普人利利安最后一次摆出国歌在球场上奏响时相同的姿势,就像他们想在所有人中重现那个特殊的时刻,那个使他们凝聚在一根据天主教教义,面包和酒代表耶酥的身体、血、灵魂和神性。信徒在教堂领取面包和酒即意味着与耶酥沟通了。起,同时也使他们与全国人民凝聚在一起的时刻……他们一样,也不愿离去,不愿结束这首在以胜利告终的世界杯比赛当中使我们紧密相连的《马赛曲》。此外,对于那些在1996年欧洲杯赛期间,嘲笑法国队是个大杂烩,连国歌都唱不好的人,又是多么有力的回击!
  ①圣体,即耶稣。
  离别的钟声终于敲响了。一个半月后,我们将再次来到这间客厅,接受共和国总统许诺授予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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