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

第67章


……
众人沉默须臾,今久眉心蹙起,神色凝重:“我在吴东通往釜国的路上遇到一伙山贼,在他们手上见过这批缎料,如果真是云绣坊的货,十号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谢景年与杜九娘相视一眼,讶道:“那边的山贼会如此猖獗?”
“以那几个山贼的本事,不可能将十号怎么样,他们或许只是无意中捡了个现成。当时现场并没有高手过招的痕迹,十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有人存心想加害十号?”
“十号处事谨慎,若真有人要算计她,她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杜九娘猜测:“难道遇到的是熟人,所以才没有防备?”就像她对兔子那样。
“也许。”今久顿了顿,眸色略加深,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眼前拂之不云。“我和一号始终查不到其它人的下落,不知道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十二美联络密册……”他忽然怔住,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题。
杜九娘脸色也僵住了:“你觉得这和那份被盗的十二美联络密册有关?”
今久看了看窗外,左耳的黑金坠子微晃,闪过一道黑泽,一如他眼底的那抹幽暗。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将是一个很难对付的敌人。”
像风是寒这等自负的人都不能凭一份联络密册找到改名换姓的十二美,还需借王爷之手,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又是凭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先帝为什么留下一份十二美的联络密册?”谢景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免觉得奇怪,十二美在外行动,是定时向先帝汇报情况,而非先帝主动联络,那这所谓的联络密册岂不是多此一举?
杜九娘摇头表示不知。
“今久你觉得呢?”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今久灌了口酒,抬臂擦了擦嘴角,低吟道:“可能先帝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吧?只是他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他想借一样东西通过一个人的口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这个人就是风是寒。”
当年的先帝下得一手好棋,整个釜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对弈取胜,因为他布棋如神,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棋子,都会成为决胜的关键。而棋道的关键就是意比子先行。
“先帝料到风是寒会按照这份密册来找十二美,也就间接告诉了我们这其中有问题。”
“会是什么?”杜九娘忍不住问。
谢景年神秘兮兮地凑过脸来,“难道是想告诉我们先帝其实是被皇帝……”她将掌侧横在颈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九娘忙推开她,“别乱说。狼大不像是这种人。”
“咦,你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杜九娘抓抓头道:“我相信兔子不会看错人。”若他真是那种残忍到弑父的人,兔子还会这么矛盾吗。
今久将酒洒在了地上。
谢景年叫:“大哥,那是我的地毯!”
门口传来嘭一声巨响,开了。
莫晓风看看窗边的今久,看看屏风后的两个女人。
“你们。”
.快跑吧
她好不容易挣脱下面的姑娘,想要找楼主讲个理,寻了几间厢房拐了几个弯才跑到这,隐隐听到了杜九娘的声音,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了门,却没想到这三个人会在一个房里。
谢景年反应够快,立马拉下脸,一副后娘加老鸨的姿态,拍着低案冲杜九娘喝道:“菊花,你给好好侍侯今大公子,若是不从,看我怎么收拾你!”
菊花……杜九娘表现得很无语。
今久垂头抱臂,手指轻轻摆弄着酒壶上的小环,整张脸背着光线看不真切。
莫晓风傻眼片刻,突然窜起来奔向“受难”的杜九娘,喘着大气问:“小九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娘摊摊手说:“兔子,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是谁?”
“ 九趾鬼娘啊。”
“我说的是那个自称‘月黑风高采花吟,电闪雷鸣踏雨行’的采花大盗我是谁。”
“那他到底是谁?”
“……是给花满楼打工的。”
“打工的啊。”莫晓风有点意外:“这么说昨晚我们被他采了?”
这世上的确有一个人叫作我是谁,但他绝对不是给花满楼打工的。如果说谎会长鼻子,杜九娘就不叫杜九娘而是杜大象。
“唉,都怪我,一时大意,给人钻了空子。”
“不不不。”莫晓风连连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可是为什么连我这棵草也采?”她有些不解,当时可是男装打扮。
“估计是因为天黑,看不太清吧。”
莫晓风想想,也对。
杜九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楼主在你身上发现了信王的麒麟令牌,问我哪来的,我说你是信王,她说你是女的所以我是骗人的,我只好骗她是偷来的。她说要是我们不乖乖呆在这,就将你偷王爷令牌的事捅出去。”
这些话若换作其它人大概没有半点说服力,但对方是杜九娘,效果自然就不同了,因为莫晓风始终想不出她要骗自己的理由。
谢景年就在后面偷听她们的话,跟着小声补充了一句:“这牢房就像猪笼,花满楼则是鸟笼,是呆在猪笼里等着被宰,还是呆在鸟笼里被人观瞻,你们应该拎得清哦?”
莫晓风有些认命地说:“最多卖艺不卖身好了。”
谢景年忽发出桀桀的笑声,面容可怖地说道:“你是咱们花满楼未来的花魁,是卖艺还是卖身我先不跟你计较……不过,这位可就不成了。”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杜九娘,颐指气使地吩咐她道:“去,给咱们未来的花魅示范一下如何才能取悦男人。”
谢景年不愧是十二美之一,这戏演得可谓入木三分。要知道花满楼从来做的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逼良为倡?得了吧,在这,最彪悍的永远是三十六房的姑娘,能不逼客为倡就已经很不错了。
杜九娘木了,莫晓风呆了。
涂着丹寇的食指在杜九娘额头戳戳点点,谢景年将老鸨的“光辉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不要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男人是来采花,你以为是来打桩的?”
话说着,人已扯起杜九娘的胳膊要往今久那边拖,莫晓风赶紧上前一步死死攥着杜九娘。
“小九不要去!”
“来人啊!”谢景年叫道。
门外走进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半敞马夹、露出结实肌肉的青年,一左一右架住了莫晓风往后拖。
“等等等等!你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么?”莫晓风叫:“放了她,我给你们钱就是了。”
“可惜钱我不缺,就缺美人。” 谢景年脸上仍笑眯眯,手上忽用劲。杜九娘哪料到谢景年会来真格的,猝不及防便栽到了今久身上。
两人对望一眼,有些尴尬。今久想要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杜九娘也想离开,然而手指一颤,却下意识地紧扣在他的腰间。
莫晓风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感受到她目光的今久终于抬头望向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残存的一线希望破灭,他的确不是阿夏,只因为他们有一双相似的眼,她才会心生错觉。
也许该庆幸,他不是他。可愤怒却是一触即发,胳膊仍被架着,她微启双唇,反复喃念: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生而万法。
谢景年挪至今久身侧,低问:“她这是在念什么?”
今久凝目,缓缓吐出几个字:“天女散花心诀。”
谢景年擦擦额头的汗,勉强笑道:“她只是念着玩吧?”因为杜九娘在她面前反复强调这是只兔子。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是不是念着玩了。
厢房门呯一声死死关上,窗纱曼舞,挡住了今久半边脸庞,房内大小物件齐刷刷地飘了起来,于半空中缓慢打转。
“哗!”谢景年惊奇出声。
莫晓风一张小白脸此刻正阴风飒爽,发辫衣袂如魔舞动,真是美得令人牙齿打颤。再看架着她的两人,脸都走形了却还一丝不苟,尽忠职守。  “你想干什么?”这话问得连谢景年都觉着废,不过戏里的台词通常也就如此了。
“放了小九。”即便是顶着一张小白兔的脸,威胁的效果却是有增无减。原因自然是空中那些乱飞的东西实在很悬,就连柜子都在簌簌发抖。
“嘿,”谢景年牛脾气一个,这劲儿上来了,就跟着一起疯。“告诉你,我可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莫晓风再问:“你果真不放?”言语之间,气势更甚,只怕一出手,谢景年就要去外太空旅行一周。
谢景年冲她扭腰挑衅,“这就想吓唬我了?姐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穿开档裤呢。”
看样子不把兔子逼急是不会罢手了。
今久推开杜九娘,刚要上前解决这烂摊子……
莫晓风一声怒喝:“不放人我就将它们统统摔个稀巴烂!”
“唉唉唉,别撒,有话好商量。”谢景年的脸一下子软了下来,这才想到那半空中可是悬着用钱也灭不到的古董呢。
今久收回步子,无奈地抿了抿唇,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人为了自己所重视的东西随时都可能扯下身上温驯的外衣变成刺猬一只,而他的保护反倒掩盖了她身上的刺芒。
忽想起刺猥这种动物不就是它不犯我,我不犯它。它若犯我,我必刺它么。
杜九娘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将一缕垂下的发捋至耳后,借着这个手势,掩去嘴角的一抹涩笑。
这方,谢景年将两手下挥退,安抚着发威的刺猬。
“先将东西放下,我们再慢慢商量如何?”
“当真?”
“当真。”
莫晓风蹙了蹙眉,有些迟疑。要知道,这次放下,下回想再使可就得等了。不过对方既然已经被她煞到,肯定不敢再造次。这么想着,她慢慢地压下了体内的真气。
唉,她哪知道,刚才杜九娘背对着莫晓风,冲一边的谢景年用口型说道:“她只能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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