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

第78章


莫晓风所站的地方本就人多拥挤,人群一上来,她便身不由己了。伸长脖子刚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却被秦昱的身子挡了个正着。
“你干嘛攥着我?”莫晓风被人挤着跑,偏偏还有人攥着她的衣服不放。
“我怕把你弄丢了。”秦昱一脸弱相,此时比她还要狼狈,被一左一右两个大块头挤在中间,一张脸都快要变成抽象画。
莫晓风刚想说抓着我也没用,秦昱却突然松开了手,有人一下子挤到了他们中间,她从人头缝隙中隐约看到一缕薰紫长发往下栽去。一只老鼠都能将他叼走的人在这种地方摔倒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踩成肉饼吧——那就是标准的仇人饼了呀。可是此人虽然变态又恶劣,到底还是有些可怜。莫晓风大叹了一声,奋力挤开中间的两个人。
秦昱弯着身,被人当皮球踢来踢去,头发在地上也被别人的鞋子踩脏了。有人在后面撞了一下他的屁股,重心不稳,他的脸朝地面扑去……两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快速拉起。秦昱愕然抬头,看到莫晓风一脸懊恼样。
“谢谢。”来不及说更多煽情的话,后面的人又一股脑涌了上来,将他俩夹着跑了。
到了华园附近才发现着火的并不是华园主区的建筑,而是一间独立的宅楼,房子烧得又快又旺,周围的树木花草都被热浪烤糊了。
要是现在起风,火势难保不会朝其它建筑蔓延。能救火的水池在百丈之外,原先救火的人都把时间浪费在了这段路上,火势没有得到半点控制。赶来的群众自发地排成几条长线,以接力的方法,将水桶一路传递。
其实谁都知道,这样的速度根本赶不及大火燃烧的速度,救火成了一种形式,如果这时候能下一场雷阵雨,多好。不过雷阵雨没盼来,倒等来了阵风。火龙一下子又窜得老高,映亮了半边天。
莫晓风不时转头看看四处的人头,她想今久在什么地方。
人群中有人急躁得大叫,“没有找到今大当家,怎么偏偏烧的是他的屋子呢?”
莫晓风扔下秦昱跑到着火屋前,秦昱跑上去想要去抓她,有人一桶水泼到了他身上。秦昱脸上滴着水,转过头去,问:
“为什么泼我?”
一个精神头很好的八旬老太眯眼瞧了他好一会,忽然将头点得像抽风。
“娃啊,真素不好意思捏,婆婆偶眼神不好,还以为素你身上着火了捏。”说完转身,小碎步跑得飞快。
秦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赤红袍子,有些郁闷。转头再找莫晓风时,人已经不见了。
这边,莫晓风脱下了上身短外褂,将脑袋整个包住,只露出一双溜黑的眼珠子。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双掌互交,中指点掌心,正要念诀时,她的耳边忽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跟我走。”
手划过她的掌心,落在她的指间,在她满目错愕下,与她十指相扣,拉着她就往相反方向走。
莫晓风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叫出声:“阿阿阿夏。”
唐夏脚步微顿,心中暗咒:到最后,居然还是回到了原点。
被烧的宅楼暗室中有这么多年来所调查的用来控制各地重要官员的卷宗,以及他们亲手画押的认投信王书,如今全部送给了这场大火。这场火来得有些蹊跷,他怀疑有人想要盗走这批卷宗,只是没人能够破得了八号的机关设置,于是干脆一把火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
“你回来了,是吧?”莫晓风也不能肯定,几天前,唐夏那么干脆地走了,她以为他会一去不返。现在虽然出现了,可要是他还没有原谅自己呢?心中一阵酸涩,掩盖了应有的激动。与他交握的手指,也在不知不觉中收紧。
唐夏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莫晓风见他眼中似有炽火起起灭灭,嘴角还残留着几处灰痕。
“这些天你上哪去了?” 她还想告诉他,他走后,她和小九被人卖了,日子过得很凄惨,没他真的不行。苦情计也许能换来他的回心转意吧?但,实在不想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了,于是只能闭口不提。
“我随便走走。” 唐夏不再多说,掌心的温度令他有片刻的安神,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带着她离开这纠杂繁复的尘世,去世外盖一间木屋,执子之手,促膝度日……可促膝度日,终究不是与之偕老。他毕竟还是贪心于天长地久的人,深吸一口气,不愿多想下去。
“这里太乱,我们去别处。”正要拉她离开,莫晓风叫道:“阿夏,我得去灭火!”
“不行。”唐夏拧着眉头说:“不关你的事,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可是……”莫晓风微垂眼睑,低声说:“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天女散花能用来做什么,现在终于想到了。”
所谓武功,就是功能有用武之地。除去用来打架,还是可以做很多其它事的,比如洗衣服就是洗衣机的功能,还带脱水。比如打扫卫生,比吸尘器还好用。而现在又要多一样功能,那就是灭火器。不过,现在火势大了些,必须使用大号灭火器才成。所谓能者多劳,她占着天女散花的便宜,怎能不物尽其用?
莫晓风希冀地看着浑身是“毒”的唐夏,说:“花容说只有绝情绝爱才能使出天女散花第八式与第九式。你肯定有什么忘情丹绝情丸之类的药,不如给我一颗吃吃看?”
唐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确定你要吃这个?”
莫晓风想也不想地点头。
唐夏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有哪条筋搭错了。她居然在他面前说要吃什么忘情丹!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看出他的心思吧?唐夏气得不轻,握着她的手快要变成一把钳子。
莫晓风憋着一口气,心里大叫:“痛痛痛。”脸上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唐夏瞪了她两眼,表情有种你横我也横的意思,声音清晰无比地警告她:
“你要吃是吧?那好,吃了就不要后悔。”
一颗丸子塞到她手心,唐夏松开她的手,抱着胸侧过脸去不看她。
莫晓风想了想,还是将丸子放进了嘴里。入口是清凉花香味,带点清苦,她咕嘟一口吞了下去。
怎样才算绝情绝爱呢?花容也没说个明白。
片刻后,终于等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头脑晕眩不说,空虚感如潮汹涌而至,莫晓风淡定地想,这一定是因为绝情绝爱所致。
唐夏在一旁暗叹一口气。
她压根不需要吃什么绝情忘情丹,本身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莫晓风躲到一棵烤糊的树后,口念心诀,双掌划空,带出一圈清冷的气流。
“画地为牢,画木成枷,遇水则寒,逆天而咒!”
温度骤降,方圆数丈内的天空上竟飘下鹅毛大雪,如同灭火器喷出的泡沫,纷纷扑向叫嚣着的火焰。随着一阵咔啦啦的声音,被大火蹂躏过的宅楼一点点冻成了大冰棍——其惨烈程度更胜火灾。
“哇,世界末日啦!”
地上长着腿的都在奔跑,不管是人还是猪狗猫鸡鸭鹅,连蚯蚓都从地下钻了出来,一拱一拱逃命去了。
唐夏仰头,看着纷扬洒落的雪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人,果真是上天派来灭他的。这下不是一般的糟。
莫晓风突然闪到他跟前,一边猛打哆嗦一边道:“没想到天女咒这么冷……借、借你身子用一下。”扔下这句话她便一把抱住了唐夏,在他身上簌簌抖动,还特意加了句,“你给我吃的药果然很管用。”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唐夏咬牙切齿,居然这样也能使出天女散花第八式?莫非这功夫也和她一样无厘头,还是那药没有效果?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遂问她:“你现在什么感觉?”
“啊。”莫晓风抖着抖着,胳膊和腿都有些发酸,“好想钻进被窝里。”
“没了?”
“还有、还有,”莫晓风蹭着他的身子,很想就这么抱着他,虽然还是很冷,却好受得多。
她大概到死也不会想到,唐夏给她吃的根本不是什么绝情忘情丹,而是世上唯一调情专用药丸——春宴。注意,是情药,绝非什么下三滥的春药迷药叉叉圈圈药。这小小的丸子里包含着唐夏最赤裸裸不加掩饰的侵占意图,轻易不露相。早在八百年前,他就弄出了这种东西来,不过是想在万不得己时使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他试着退开身子,观察对方的反应。莫晓风见他往后退,紧张兮兮地一把搂住,“很冷很冷,抱抱。”
……这么看来,药是没有问题了。
不过,面对她的“投怀送抱”,唐夏却有些别扭,甚至有一点失落——以前没有用到此药果然是明智的。他不说话,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紧紧裹住她冒着寒气的身子,双臂环过她的背,手按在她的头上,靠在颈边。有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慢慢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自长睫上滑落。他无目的地望着前方,如同这融化在眼前的最后一片雪花,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生酸痛。
秦昱找到莫晓风时,正好看到了这喷血的一幕。唐夏转过头去,视线从他的脸上一直移到了那个玉兔子吊坠上,霎时毒气横生。莫晓风像只浣熊一样,抱着他不肯撒手,所以唐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秦昱摘下脖子上的玉兔子,自己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问莫晓风:“你不想拿回兔子了?”
莫晓风抬起头,只看了他一眼,思维便开始混沌起来。
唐夏察觉出有异,正想一脚将秦昱踹飞,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一棵树后蹿到另一棵树后。
莫晓风嘴里冒泡:“阿夏阿夏。”秦昱紫眼催眠的效果还是差了春宴那么一点点。他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会暗紫的眸瞳也失去了应有的光采。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将玉兔子的红绳系在了小白兔的手上,说:“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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