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

第81章


莫晓风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总觉得有蚊子在叮她的手臂,才睁开眼,便对上了今久的侧脸。
“你怎么又来了?”
莫晓风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刚要抬手便被他给按住了手背,弯头一瞧——半条胳膊成了刺猬,张嘴一声低呼:“我的手废掉了。”
“放心好了。”今久回头说:“它只会越来越精神。”
莫晓风哦了一声,怔怔地没再说话。
今久默了须臾,开口:“是谁做的?”
莫晓风回神:“啊?”
就算她不说,从她的反应也能猜出下手的人是谁了。
他看看她,微抿直了唇,道:“下次遇到不规矩的客人,记得叫人。”
莫晓风含含糊糊地说了声知道了。今久微一低身,挂着脖子上的东西蹦了出来,莫晓风瞅着那块被她退回去的玉兔子,脸皮薄得跟下锅的水饺皮一样:“那个……你送我东西,我好像还没机会当面说声谢谢。”
今久靠在床头,懒洋洋地说:“客套话就免了。” 反手取下一边架子上的书,随手翻着。
莫晓风讪笑一声。明明拆的是他的台,为什么她看起来才像是被拒绝的人。
今久看书的表情越来越认真,在看到某页时,突然瞪大了眼睛,转头问她:“这是什么书?”
莫晓风看看封面,照着读:“降龙十八手。”
“你有没有看过?”
“这……”
楼主说它是成为花魁必看书籍,特意拿来给她的,但她的目标不是成为花魁,自然是没兴趣了,只是这话不能照实说,给楼主晓得了又要生事,于是她撒了个谎,“当然看过了,是本很棒的书,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今久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学会了?”
莫晓风吹牛,“那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今久翻过书,啪地将内容贴在她的眼前,她定睛一看——
书上,坐在池中的少女伸出纤细的胳膊绕过男性的身躯,一手贴在胸前,一手抓着——胡萝卜??
莫晓风顿时口吐白沫摔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感情需要学习
第二天一早,今久亲自送来了一盅浓汤。
“昨天替你针炙的大夫说,你最近气血不调,需要多补补。这是当归人参乌鸡汤,煲了有三个时辰,趁热喝了它。”
莫晓风吸了吸鼻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塞在了胸口,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娇贵,昨天只是个意外。
今久拿出青瓷汤勺递给她,状似调笑地问:“不用我喂你吧?”
莫晓风赶紧接过,说:“我自己来。”
能补则补,明晚就是月圆夜了,省得给唐夏看到她一副蔫样。莫晓风无意识地搅着汤,心不在焉。
“问个问题。”今久在一旁很有规律地敲着桌面,“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扑哧一声,莫晓风刚送进嘴的汤不加多想地脱口而出:“没、没有!”
今久双手合十,支在颌下,看着被她贴在墙上的对联,笑问:“那你说说,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副拒绝的信?”
莫晓风将头埋进汤碗里,“那是因为……另一副对联。”她将那副钓和泡的对联重复了一次。今久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看着已见底的汤碗,今久展眉打了个响指道:“走吧。”
莫晓风把碗搁案几上,“又要去哪?”
“哪里人多就去哪,顺便跟着师父学习下。”
“谁是师父??”
“怎么,难道在这方面你可以做我师父?”
什么地方人多?街上。那里从来不缺人,也不缺不是人的人。
街东有地痞向摆摊老人敲诈讹索,很快就出来一人抱打不平,三拳两脚将小喽喽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周围的看客鼓掌叫好,少年英雄显然没有什么经验,只能在大家的赞美声中腼腆退场,摆摊老人拨开人群追上,硬要将自家老女儿许配给人家少年郎。
街西有女架台卖唱,声如风吟铃转,的确有卖艺的资本。路上闲人纷纷围上看热闹,可大多是白食党,轮到要掏钱了,谁比谁都溜得快,只有一样貌端正的年轻人掏出一锭银两,庄重地交到姑娘手上,于是两人眉来眼去,互送秋波长。
看看,街上那些或悠闲或匆忙的人,于你的戏剧人生里只是一个龙套配角,但在他们眼里你又何尝不是?可若是其中一个与你心有灵犀,你们成为彼此的主角,其它人怎么想,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莫晓风和今久并排而走,中间隔了臂长的距离,总有路人从中间穿过来又穿过去,更有甚者——一路人夹在两人中间,与他们保持同样的脚速。
三人行,是要出乱子的。
今久倒也是个人才,就是夹着这么一陌生人,依然保持良好教养与心态,既然不能直说,只好打比方了。
“只是活在蛋壳里的鸟,就算长出了羽毛,它的人生也还是不完整的。”
中间的陌生人看看他,指指自己,表情在问,是对我说?
今久指他隔壁那位。于是那人噢了一声,转头对莫晓风说:“他说你的鸟毛没长完整。”
莫晓风回道:“有时候活在壳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外面的世界有它所想象不来的残酷。”
中间人转头对今久说:“她说你长的比她能想象的还要惨。”
今久摇摇头说:“即便是风雨飘摇,居无定所,它若能发现飞翔的乐趣,便不会愿意回到壳中去了。”
中间人又转头对莫晓风说:“他说人不可貌相,惨有惨的乐趣。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莫晓风叫:“为什么你传的话和我听到的总是不一样啊?”
中间人切了声:“莫名其妙,都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说着带着一脸的鄙夷拐向了另一条道。
莫晓风在后面跳脚:“莫名其妙的是你好吧??”
“你对着个闲人也能这么精神。”今久一手搭在腰侧的皮扣上,一手摸着鼻尖,耸肩闷笑。
莫晓风面窘,讪讪侧过头来,看他。
因角度关系,晨晕正好落在他的脸侧,左耳的双月对弯坠子微漾着黑金独有的色泽——黑金比较稀有,因其含有金属元素钯,具有吸收气体的特性,使得黄金的表面呈现出黑色的光泽。黑金还有另一层寓意,通过非正当手段达到正当的目的。也只有极自信之人,才会佩带这类特殊的饰物。
这个人……嗯,有点奇怪。
今久忽斜过眼来,捕捉到她的注视,“还有什么感想?”
莫晓风看天长叹:“不是所有带翅膀的都会飞,也不是所有飞起来的都会快乐。关键在于知不知足。”
今久按了按太阳穴,“你不尝试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莫晓风回想过往离谱的经历,心有余悸,“就因为尝试了很多次一直以失败告终才会知道。又好比,当你想找针缝衣服时,不能因为有句话叫铁杵也能磨成针,就真的拿根铁棒在那磨吧?铁棒就是铁棒,并不是当缝衣针的料。”
今久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拿铁棒做出千千万万根缝衣针,用不完拿出去卖,卖不完还能拿来当牙签。”
莫晓风又说:“不说缝衣针,要是你看到一只鸭子不肯生蛋一天到晚扑腾着翅膀想象自己总有一天会像天鹅一样飞上天你会怎么做?”
“……我会拔了它的毛做成红椒老煲鸭。”
“那不就对了?”莫晓风一拍手说。
今久眯起眼,声调悠长:“你会这么想只是因为从前没有遇到对的人。”
不管是这里还是从前那个世界,似乎没有人把感情当回事呢。莫晓风抓抓头,总结:“反正我不想被人当茶泡。”
“你可以换种方式理解。”今久撇过脸去,示意她看左前方:“那边走过来的女人身材干巴,脸色黯淡,明显就像是没被人泡过的陈年茶叶。你再看她旁边的女人,身材丰润,满面红光,有如刚刚泡开的花茶,也只有在滚烫的水里才能绽放她原本的姿态,恰形成一道茶景,同时又滋润了品茶人的口舌,让她自身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这就是‘泡’之学问。”
莫晓风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可是你有真正喜欢的人吗?”
今久停住脚步,凝视望着前方,“当然有。可惜她的人近在眼前,心却远在天边。我已经给了她很多压力,这种事,除非有一天她能自己领悟。”
“自古最苦是单思。”莫晓风叹了口气,忽又摇头,“你是说,你也会被人甩?”就连花满楼最挑剔的姑娘都说他有其它男人所不及的特殊魅力,这样可遇不可求的人该是很抢手才对。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这样的问题!
今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我最失败”的表情,说:“你不是已经甩我了吗?”
莫晓风看着他的后脑勺,干笑数声:“你试着对牛弹琴,它肯定会甩尾巴。”
……
《冠绝笑天下》语录:有些男人很完美,他会尊重你,照顾你,保护你,甚至宠溺你,只是他不能爱你,因为爱是他最不缺的东西。你可以在他最得意的时候随便他,无视他,远离他,甚至蹂躏他,却在他失落之时绝不放弃他,最后能不能成事,就看造化。
但是加南说:爱情是种奇毒,有多少人还没跳进大海就死在了沙滩上。
莫晓风还想再挣扎两年。
长乐街往南有条送子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拱桥,桥头两座石狮历经百年风霜,雄风不再,沧桑得像两老头儿似的,倒是河边的杨柳槐一年更比一年旺盛。
算命的说:“这下面埋着人呢,血气养树。”
说得真阴森。
桥头老槐树下,隔了一丈距离摆了两个摊子,两个算命的互不干挠,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左边的年龄大些,身穿黑马褂,脑门缩在青白的幞头里,没啥精神头,背后插着幌子,上面六个大字,还是狂草中的狂草:十文钱算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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