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月无痕

其中一人没避开，被扫中后，哼了一声，落地不稳差点儿跌倒。细看双脚竟冻得僵硬，再难行走。傲然侧目见马车夫跟柜台老者正打的激烈，一时间难分高下。便决定先解决了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再去援手。这种情况即非擂台比剑，也不是独自没有负担的与人相斗，所以傲然不做任何保留，全力以赴，飞身攻过去。左掌斜击东边的黑衣人，使上八分真力，强大的掌风逼得对方不敢相接，向一旁疾躲。傲然右手剑同时一招‘杀神’刺出，血腥杀气瞬间冲在西首黑衣人胸口上。对手见躲不开心想反正穿得护体金甲，刀枪难伤，就坦然受了这一剑。哪想到，剑锋所至，血雨纷飞，直觉得胸中一寒，剧痛传来。低头看，傲然的长剑已贯穿他胸口，从后背露出剑尖。他的护体金甲虽然能挡得住‘飞雪流冰’的剑气，但却受不了宝剑的实锋和傲然的御龙真气！ 
  一招得手，傲然抽剑返身再攻从掌下避开的黑衣人。那人怯意早生，想逃出门。傲然隔空挥剑，无形杀气便将他又逼了回来。不得已他只好硬起头皮，舞动钢爪欲与傲然拼死一搏。但他哪是傲然的对手，双方打了不过五、六招，他便被傲然一掌拍在胸口上，嘭得一声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竟砸出个大窟窿，直挺挺的倒在了外面。手脚抽动了几下，便咽了气。 
  傲然忙回身去帮那车夫，却见他正与老者对了一掌，老者本就被他击伤，这一下硬接致双臂折断，仰面跌倒，一口真气接济不上来，晕了过去。而车夫也是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傲然叫了声：“小鬼兄弟你没事吧？”车夫抬头艰难的笑了笑，道：“还是没能瞒住你啊！”这时，清水、慕容若冰已围了过来。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慕容若冰一脸疑色，低头细看马车夫，忽道：“怎么是你？”马车夫伸手在脸上一抹，揭下张人皮面具，竟露出了陆小鬼的那张愁眉苦脸。不过现在面色却隐隐泛青。慕容若冰吃惊之下，顾不得许多，抓起他的手见脉门处也有道淡淡的青线。急问道：“你觉得怎样？有没有感到不舒服？”陆小鬼茫然的摇摇头，道：“就是刚才跟那老匹夫对了一掌，感觉有些气血上涌，力量不济，却也算不得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慕容若冰却急得差点儿掉下泪来，道：“你快运气试试！”陆小鬼依言端坐，气沉于丹田，运行四体。初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面上青色也略有消退，突然他的身子一哆嗦，差点儿跌倒。傲然忙伸手扶住，却见他脸色青紫，浑身抖动不停。“我…我觉得，好像…有东西在血脉中穿行…”陆小鬼哆嗦着道，口唇变得苍白。慕容若冰紧抓他的胳膊，道：“别说话，赶紧运气抵住！”陆小鬼打起精神，再次运气。但不久又见他身子发颤，脸上的青色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更盛！ 
  傲然见状，伸出一掌抵在他后背至阳穴上，将体内的御龙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陆小鬼的身子立时便停止了抖动，他微微侧头，向傲然一笑表示感激。傲然继续驱动真气在他体内游荡，果然在他右侧曲池、手三里脉路中察觉到有一股激气想要逆流而上，看来这就是导致他目前状况的原因了！傲然加了两成功力将那激流硬压住，这时陆小鬼的脸色终于开始由青转淡，再转为常色。但让傲然费解的是，无论再怎样用力发功，陆小鬼曲池穴的激流却再也不往下走，牢牢的钉在那里不动。这救人可比伤人要耗费精力的多，不久几人便看到傲然面上渗出了汗珠。清水心痛他，拿出手绢替他轻轻的擦拭。见此情景，慕容若冰叹了口气，道：“先生就这样吧，再试也是枉然！”傲然又全力冲了冲，还是那样，只好撤下手来。好在虽然没有替陆小鬼将那股激流逼出来，却也暂时将其封住，动弹不得。因此陆小鬼已感觉不到什么不妥，轻松的站了起来，忙不迭的向傲然致谢，然后不知所措的盯着慕容若冰，显得颇为尴尬。 
  见状，傲然便将那名双脚被冻住的黑衣人拖着，叫上清水来到屋外，以便让他二人说话。怕周围还有敌人，他也不敢走远。将那人放在车旁，出手冰封了他几处大穴。然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那人尽管目露俱意，却咬紧牙关不说话。有清水在旁，傲然也不好施那些折磨人的方法，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踌躇间，听到身后慕容若冰道：“先生不必问了，他是不会说得！”傲然放下那人，和清水迎了过去。“连累先生和清水姑娘了！”慕容若冰道“这些人其实是冲我来的。” 
  89. 
  马车里，傲然和清水盯着慕容若冰，听她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马车外陆小鬼继续担当着车夫的角色，挥鞭驾车，向东而行。“这一路上恐怕会是杀机重重，我们还得仰仗先生。因此有些事情便不好相瞒，只是怕你们知道了会招惹上杀身之祸！”慕容若冰肃容道。傲然握紧清水的手，道：“东方也见过不少风浪，胆子还没那么小，当家人既然交待我保护好你，我便一定会履行好自己的诺言！”慕容若冰道：“父亲真是没有看错先生。只是无端把你的小丫头也牵扯进来实在让我不安。”清水微笑道：“小姐您不用担心我，清水和先生是要在一起的！”慕容若冰看着他们俩人，心中暗暗羡慕。沉吟片刻问傲然道：“你是不是奇怪那些黑衣人为何中剑不伤？”傲然道：“我见他们好像穿了铁甲。”慕容若冰赞道：“先生眼光果真敏锐，不过他们穿的可不是普通铁甲，而是护甲中的极品----乌丝金甲！其质地轻软，却钢韧有余，普通刀剑难以损伤。”傲然奇道：“一般江湖中人很少穿戴护甲，何况这种稀罕物事，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只有皇宫大内中才有乌丝金甲，这些人其实就是宫里派出来的！”慕容若冰道。傲然露出一幅很吃惊的样子，倒不是因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而是因为慕容若冰竟知道这些事。听她继续道：“其实朝廷与四大世家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大家族中世代都不乏有在朝为官者。像我大伯就一直身居要职，现已官至宰相！”见傲然和清水惊讶不已，她苦笑道：“现在的帝国几乎就是四分五裂了，地方上都各自为政，朝廷只能管得了金陵周围那一小块儿地方。说是当朝宰相，其实连个知府都不如！” 
  傲然问道：“不管怎样，既然慕容家有大老爷在朝中为相，那为什么宫中会派人追杀你？”慕容若冰抬头盯着车厢顶篷缓缓道：“慕容家中有一些禁忌的东西，除了历代当家人等少数德高望重者外，其他人是绝对不允许接触的。我却曾无意中触动了这条戒律！知道这事的除了父亲就是二伯了。不怕你们笑话，二伯素与父亲不睦，当年他正是以此相胁，将家中的财政大权夺去。现在他与父亲矛盾加深，已经到了要摊牌的地步，为逼父亲让步，他竟将这事告诉了宫中的大伯。父亲得知此事怕我被他们招进宫中受罚，这才让先生连夜送我到孤雁那儿。哎，想不到还是走漏了风声，被他们盯上了！”傲然听她讲到家中的禁忌，心中一动，暗想不知是不是与水月镜天的秘密有关？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尽快赶回五湖吗？”慕容若冰摇头道：“现下是不能回去了，有件事情需要立即去做。”她面朝向车外的陆小鬼，黯然道：“他已中了青丝蚕盅，虽然你替他暂时封住，但这盅还是会慢慢循经脉而上，最终到达中枢，到时或者被控制住或者送命！可能先生有所感觉，这盅任凭外人有多高的功力帮忙都难以除去，只有用自己的内力、真气才有可能彻底清除。但据记载要达到这种程度至少需要凡人近百年的功力，普天下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傲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施盅者总应有解救方法吧？”慕容若冰道：“或许有，但那人已经死了！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出海去水月岛！”             
                  月之魄       
  9０. 
  十天后，傲然一行人来到了东南海边的落日坞。这是座挺大的镇子，居民们都靠捕鱼或海运为生，早在半年前大部分人便已皈依了七海汇。然而在这么大的地方他们竟找不到愿意出海到慕容若冰所说小岛去的船和水手。人们对慕容若冰所说的话更是嗤之以鼻，有一名年老的水手笑着说：“我在这海上航行了三十多年，还从没听说过有那么个地方！再说那一代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是有名的魔鬼三角，去那儿干什么，送死吗？”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找到船。傲然看着慕容若冰焦虑、急迫的样子，与陆小鬼两个若即若离的，连清水都看出点儿门道来。他心中突然一闪念，记起公孙伤曾给的海珠，便对慕容若冰道：“九小姐你先陪着路兄弟在这里歇息吧，我和清水再去找找船。”见他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慕容若冰微微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傲然又一次和清水来到市镇上，这次他根据招牌上的字号，直接去了隶属于七海汇的最大的一家船行。柜台的伙计看到又是他，老远就赶道：“去，去！都跟你们说了出不了船，怎么又回来了？”傲然没吱声，走到跟前，将海珠掏出，轻轻放到他跟前。接着道：“将你们老板叫出来。”伙计张口就要骂，刚叫了个“你”字就打住了，他竟然看到面前的客人伸出一根手指将珠子摁到了柜台面里。这柜台由百年的老榆木做成，质坚实硬，傲然只用一指便不费力的把海珠完全压入木面里，伙计再目不识丁也知道这人是有来头的，自己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