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王妃/潇烟漠漠

第173章


一个月里让他们见一次。再到后来,终于给他配出了更好的药,除了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不会再那般痛苦。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更好的抑制子母蛊,让他不会每月如此痛苦。
  他凝眸看着满头大汗的无咎,叹了口气,拉起薄被给他盖在身上,看向一旁老僧入定般眉眼几乎要凝注的沈睿,颔首道,“这次很顺利。”
  沈睿长长舒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将几乎僵硬的面颊柔化了一下,“那两个阴体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女体已经有了身孕,你的药能做成吗?”
  柳清君看着无咎皱着眉头的小脸,点头道,“没问题,那块血玉是一部分。”
  “那就好。她还好吧!”他问的是裴菀书。
  柳清君叹了口气,歉然道,“让你做黑脸,真抱歉。”
  “没什么,反正我习惯了。”他淡淡地说着然后起身,宽松的袍衫未束腰带,让他有一种懒散随意的姿态。
  柳清君心头不忍,“等无咎大一点,我会向她解释,”
  “不用!”沈睿回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因为我没打算将无咎还给她!”
  柳清君脸色突变,霍得起身瞪着他,“陛下?!”
  “他的病不一定哪天才能好,她想必也等不到那个时候,战事即将结束,”沈睿唇角勾出一丝讥笑,却又不知道讥讽谁,随即又道,“而你也只能留在这里,因为除了你没有人能救他。你也说过,无咎的病可能会随着他的成长而发生其他的变故。”
  柳清君握了握拳,转首看向床榻上小小的人,如今他已经不是不懂事时候那般耍赖调皮,现在他白日静静地陪着母亲看书习字,修习内力,才三岁在人前便有一种沉稳安静的气质,知道自己生了病。不但不哭,每次去王府都要叮咛他,“师傅,你可不能让娘娘知道我难受了,她会哭的。我总是看到娘娘躲在一边偷偷地抹泪……”
  可是,自己能陪他多久?来不来得及让他好起来?
  “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想着他年可以做他们亲密的朋友,过那山林逍遥的日子……”沈睿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转过身去冷冷道,“我没那么大度,成全所有人的幸福。”
  柳清君苦笑,轻轻摇头,却没有再说话。等沈睿走到门口,他才缓缓开口,“陛下,战事也快结束了,希望你能让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沈睿“哦”了一声,却道,“他们留在朝中不好吗?这样大家一处,也能见上一面。”
  柳清君垂了垂首,看向无咎,他已经呼吸均匀,面色红润起来,笑了笑,没再接话。
  六个月后,三月桃花红,暖风熏人醉。战场上频传捷报,沈醉不日将回朝,高兴地裴菀书还没合拢嘴,又接到消息裴锦书将进京。这让裴菀书着实高兴。难得热心的让人将王府里里外外修葺一新,唯一遗憾的是翠依似乎真的勘破尘世一般,除了裴菀书隔断时间去看望她,不肯再踏出光月庵半步也不让裴锦书去看她。裴菀书也懂她的心思,便不强求。
  裴锦书进府那天简直像是迎娶新王妃一般,隆重热闹,西荷永康等人都来了,只是柳清君说是有事未到。热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散去。
  难得有一天沈睿没派人来接无咎,裴菀书抱着他跟裴锦书在竹林中散步。
  “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想成家吗?”她抱着无咎,玩着他细柔的小指头。这孩子也奇怪,如今大了,安静本分,除了柳清君很少让人抱,但是只要裴菀书伸手他就立刻偎进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让她抱。
  裴锦书笑起来,伸手拨了一下无咎的下巴,打趣道,“小鬼,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娘娘抱!”
  无咎微勾了唇,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然后趴在裴菀书耳边低声道,“娘娘,我要媳妇。”
  裴菀书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看了大哥一眼,问道,“无咎,你想找什么样的?”
  无咎暗暗地捏了捏裴菀书的肩膀,看了裴锦书一眼,小声道,“舅舅。”
  裴菀书忍俊不禁,将无咎递给大哥道,“来,大哥,抱抱你外甥吧,他想媳妇了,你帮他找个和你一样的。”
  裴锦书手腕微扬,将他举了起来,清笑道,“小鬼,跟舅舅去相州好不好?相州的女孩子美呀,就算是豆腐娘子,醋娘子,面片娘子都美得像桃花!”
  无咎拍着小手,嘻嘻笑着,“好呀!”
  两人大笑,裴锦书手臂一顿,将他放在肩头扛着,“那你想要豆腐娘子,还是醋娘子呢?”
  无咎歪着脑袋想了想看向裴菀书,见她瞅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便不问,抿着唇想,然后小声道,“舅舅,我都要可以吗?”
  “哈哈,小鬼,你还想三宫六院不成?”裴锦书揶揄他。
  “豆腐娘子是磨豆腐的,醋娘子是酿醋的,面片娘子是做面片的。我还想找个洗衣娘子,做饭娘子,捏肩膀娘子……哎呀,好多啦!”说完嘻嘻地朝裴菀书笑,“娘娘,找好多个,让她们伺候你,这样胭脂和翡翠姑姑就不用受累了。”
  两人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裴锦书笑着逗他,“无咎,那明天就跟舅舅走吧。”
  “不!”无咎立刻拒绝,“皇帝叔叔没有时间,他要看奏章到很晚,我要快点长大,等到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帮他看奏章了。”他歪着脑袋,黑亮的眼睛忽闪着,看着裴菀书。
  裴菀书心头一黯,看起来无咎倒是和沈睿最亲,沈醉和他相处太少,只有一岁的时候抱了他两天,还没来得及稀罕够,便出征了。
  裴锦书感觉到妹子的失落,用胳膊捅了捅她,笑道,“你儿子很厉害。”
  裴菀书叹了口气,随即笑起来,得意道,“那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正事,裴锦书便说自己有事情要进宫一趟,裴菀书便让他早点回来休息。自己领着无咎慢慢地散步,给他讲水菊等人的故事。
  “娘娘,水菊姨姨去哪里了?”无咎仰着头,忽闪着黑亮如星子的眼睛好奇问道。
  裴菀书蹲下张臂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脸上,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道,“水菊姨姨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她一直都能看到我们,会帮助我们,每当娘娘难过的时候都会想她,然后就不难过了。”
  无咎一听立刻点头,“那无咎难过的时候也要想水菊姨姨,这样无咎也就不难过了!”
  裴菀书笑着拨了拨他的额头,笑道,“你一个小鬼头,哪里来的难过?”
  “娘娘偷偷哭的时候,无咎就会难过!”他张臂勾着裴菀书的脖子,小脸用力地贴在她的脸上,“娘娘哭的时候,无咎就想哭。”
  裴菀书心头一酸,用力地抱紧了他,一时间说不出,良久才道,“好你个小鬼头,娘娘哪里哭了?娘娘是风迷了眼。”
  无咎嘻嘻笑起来,取笑道,“娘娘说谎,大人哭了都说风迷了眼,皇帝叔叔就这样。我明明看到他泪珠都滚到我脸上了,还说自己没哭,是风迷了眼睛。”
  裴菀书微微叹了口气,想起沈睿越来越沉的脸,深邃的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你该好好安慰安慰他,让他不要哭,给他吹吹。”
  “嗯,我知道了娘娘,我也给娘娘吹吹!”他稚嫩的同音在竹林里和着啾啾的虫鸣,清脆悦耳。
  他趴在裴菀书脸上,呼呼地吹,突然,他立刻回头,大声道,“皇帝叔叔来了!”然后兴奋地指着竹林深处。
  裴菀书叹了口气,沈睿似乎习惯来王府就跳墙。
  风雨长亭上白纱灯笼清黄光芒里,裴菀书看到沈睿竟然一身墨绿色长衣缓步而来,风吹起他的衣摆,翩然冷寂。
  “爹爹,爹爹!”无咎挣开裴菀书飞快地朝沈睿跑去,张着手臂要他抱。
  沈睿弯腰,无咎便跳进他怀里。
  裴菀书淡淡地看着,唇角抽了抽,眸中一片湿意,心头酸楚莫名。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你的叔叔。”沈睿歪头和无咎碰了碰脑门,又顶了顶鼻尖。
  “可是别人都有爹爹,无咎也要嘛!”他搂着沈睿的脖子,在他脸色用力亲了一下。
  裴菀书只觉得浑身无力,只好慢慢地跪坐在地上,她以为儿子和自己亲,可是他最亲的人是沈睿。
  这让她倍感无力,对不起沈醉。
  “地上凉。”他抱着无咎弯腰不容拒绝地将她拽起来。
  “我还以为你今夜让无咎留下来呢!”她遗憾非常,手指绞着腰间丝绦,仰头望着竹林上空清透的明月,怎么都不觉得它温柔。
  “战事要结束了,四哥不日将返朝,你想如何?”沈睿松开她的手臂,轻轻地抚摸着无咎的背,他玩了一天,片刻便趴在沈睿肩头熟睡。
  “我可以自己选吗?”她扭头看着他,逆光,她只能看到他梳发的金环发出冷黄的光晕。
  他深深地看着她,占着逆光的优势,将她被月光沐浴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长长的睫毛下面闪动两汪清泉,在他看来却如寒刃轻易便将他割伤。
  “可以。”他淡淡地说着,似乎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他也知道感情的事将就不来,也曾经希望四哥去了北地不会再回来,可是如果要用四哥的命来换她的留守,他宁愿自己这样孤单的,一无所有,除了寂寞和清冷,连回忆都没了温度。
  寂寞漫长的黑夜,他已经不会再爱上别人,一直以为不会爱上,也一直以为他也没爱上,只不过不想他们离开。
  他们是自己的阳光,自己于他们却不过是曾经的一段路,归宿在他们自己手里,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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