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第10章


我想了想,对朱静说:“能不能拜托你件事。”她说:“什么事?”我说:“我办公室桌子底下有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些书和药品,你跟四哥说一下,让他帮我寄给我爸。哦对了,四哥就是那总经理。”朱静哦了一声,又问道:“七哥你爸不住在南江的呀?”我挥挥手说:“你带话给四哥就行了,别问那么多啦。”
  朱静走后,我打开了她塞在我被子里的小纸条。字里行间看出来良哥已经知道了我被刑拘是同和尚东的事有关。良哥让我别急,他已经开始活动了,会尽快把我弄出去的,并让我无论如何顶住,那天干活的四个兄弟已被他安排去了外地。
  就着水,我咽下了小纸条。既然阿宝他们几个都没事,都离开了南江,那么漏风出去的应该不会是他们四个。剩下知道这事的人就只有良哥,五哥,和大军了。难道真的会是大军?我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大军出卖我的理由。不过不管怎样,在朱静带到了我的口信后,良哥一定会仔细调查的。我希望不是大军,因为良哥处理内贼的手段一直是很无情的。以前公司里有过一个,被良哥人间蒸发了。
  几天后,在伤势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我被解去了市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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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32 PM
             (三十七)
  我坐在警车的后厢里,透过车窗栏杆的缝隙望着街上的人们。一间准备新开张的店铺在挂招牌,小老板模样的人指手画脚地张罗着;一个妈妈低头跟牵着手的小孩说着什么,小孩吮吸着手指频频点头;摆书报摊的老头用鸡毛笤帚扫着杂志上的浮尘,动作无比的轻柔……
  看着这些,我心里奇怪地想到了“解甲归田”这四个字。也许,我现在过着的生活并不是我终究想要的。但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在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呢?良哥一直说要把自己漂白,不再捞偏门,可是他停不下来,底下那么多兄弟都要吃饭。四哥自从重新有了家小后,也一直说想找份正经的工作,好堂堂正正的去幼儿园接女儿,可是他也停不下来,四嫂的开销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就连阿宝都想找个良家妇女做老婆,可他天天这么混着,也只有他马子那样的女人肯跟他了。
  这年头其实人人都想从善如流,安份守己,可偏偏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天就是那么喜欢和大家开玩笑,把你随便扔一地方就不再管你了,由着你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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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33 PM
             (三十八)
  我进过两次看守所,但因为是民拘,所以都是区看,市看倒是第一次来。警车缓缓开进看守所,穿过后窗玻璃,我望着黑铁大门在身后吱呀地关上,严严实实。
  例行的手续都差不多,先拍照按手印,再脱光了检查有无携带,然后就抱着一团衣服跟着看守去号子。我的号子是五室,靠近西排中间的地方。经过前几间号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认出我来了,接二连三地跟我打招呼。我也不多话,只点点头示意一下。进来了总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我也装不出兴高彩烈的样子来。
  进了号子,看守大概也知道我一些情况,居然连不许欺负新来的之类的话都不说就走了。号子里大约都十五,六个人,齐刷刷地盯着我。我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把衣服慢慢穿上。右肩的伤口没好透,还绑着绷带,所以把手伸进袖管的时候有些麻烦。一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小子赶紧跑过来:“七哥,来,我帮你。” 我对他点了点头,在他的帮助下算是把衣服穿上了。
  我踏上木板地,冲着坐在最里边的那个拱拱手,笑道:“我是七子,老大多关照。”
  一般号子里坐在最里边,屁股地下垫着好几块毯子的都是号长,负责整个号子里的卫生管理及安全。号子里就一个蹲坑,十几个人用,卫生做不好的话大家鼻子都不好受,号长就得安排人去清洁。不过说是安排人,其实整天干活的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号子里最抬不起头来的人。再就是安全。号子里总有那么几个是犯了命案的,有些想不通的会找机会自杀,所以号长还要安排人通宵值班。号长是由看守任命的,多少都是有些手段的人,所以进了号子一般都要给号长点面子。
  我话音刚落,号长就笑了,说:“操,七子,犯的啥事?你怎么也进来了?”我仔细一看那人,也乐了,说道:“妈的,是黑皮呀,我说怎么眼熟呢。”黑皮踹了一脚坐在他旁边的人:“给我他妈的起开,妈个X的也不知道给七哥让个座。被踹那人赶紧站起来,又去抱了几块叠好的毯子来,然后才让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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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33 PM
            (三十九)
  等我坐下了,黑皮才问道:“七子,良哥还好吧?”我答道:“挺好的。”黑皮哦了一声,没说话。我斜眼问道:“怎么啦?想良哥了?”黑皮嘿嘿笑道:“是啊,想想还是良哥好哇,都他妈怪我当年糊涂,转去跟了和尚东,现在可好,什么都没落下,他自个倒先挂了。” 我笑了笑,没接话。
  黑皮是和我差不多时候开始跟良哥的。那会儿我们都还没出头,也就整天帮着良哥摆平一些人,背个大刀什么的。黑皮的心狠手辣不输于大军,也是个硬脚色。但黑皮比大军有心眼,一门心思要往上爬。所以在良哥手下混了一段日子,觉得没什么前途就转去和尚东那里了。之后和尚东嫌他太莽撞,也没派他什么好差事,只让他去管了两个拆迁组。钱倒是还能挣些,可对于一心要在黑道上混出点名堂的黑皮来说,让他去管拆迁组无疑是委屈了他。
  刚开始的几年我和黑皮倒还一直来往,有空会去喝个小酒什么的。后来良哥同和尚东划城为界各自做起摇头丸生意,我就和黑皮慢慢没联系了。毕竟各为其主,两个老大又有利益冲突,来往也就不那么方便了。
  黑皮点了棵烟给我,说道:“七子,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赶明儿出去了,我找你再细聊。”我说:“行。” 这小子八成又想吃回头草,想让我跟良哥说说,看能不能让他再回去。也不怪黑皮只说一半话。看守所里什么人都有,说话一定得小心火烛,弄不好就出一碟子(给警方通风报信)。
  我靠在墙上抽着烟,心想还行,有了黑皮在这里做号长,接下去的日子还能凑和着过。只是不知道良哥在外面活动的怎么样了?警方会不会在这几天里找到更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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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34 PM
             (四十)
  半天下来,号子里的人经黑皮一介绍我也认识了个大概。
  有两个已经被判死了,脚下手上都挂着链条铐子。一问黑皮,得知两人全是背着命案的,我心下就佩服起来。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深谋远虑,杀人都需要勇气的;动刀也好,动枪也好,下手的时候肯定想好自己也不准备活了。
  被黑皮一脚踹开给我让座的姓孔,都叫他老二,犯的是经济案,挪用公款千多万。还没判,家里正活动着补亏空呢。据老二自己说,被挪用的公款已经补的差不多了,估计家里再往里砸点钱,最多也就弄个无期了。
  而帮我穿衣服的那个小年青姓夏,才进来没几天。案子倒是小的不能再小了,涂改发票,贪污了三万来块钱。小夏被解进市看大家都无法理解,因为象这样的小案子一般在区看直接就给判了,也就三,五年的官司。照黑皮和老二的话,小夏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猫腻瞒着没说,警方一时拿不着证据,只好跟这儿先挂上号再说。小夏是个大学生,黑皮敬重着他有学问,倒也没怎么难为他。
  其余的十来个人或这或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案子。既然看不起,我也就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们。倒是这几个一看黑皮对我的态度,一个个跟孙子似的鞍前马后,希望能在对我的讨好中博得黑皮的另眼相待。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跟小夏聊聊天。小夏懂的东西不少,有一点和我一样,也喜欢看福尔摩斯的侦探系列,所以我们常就系列中某个案子津津乐道地讨论上半天。好几次小夏问我是不是念过大学,我都摇摇头,说从没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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