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第12章


听爸讲起过几次,说做律师的就爱吹,没事的时候能把公检法的头头都吹成他的朋友。一旦有事了,便愁眉苦脸地坐下来找证据找对方的漏洞,那些公检法的“朋友”一个也不见了。那时爸公司里的两个律师每月支一千五,有案子了再单算。可爸一出了事,两王八蛋连句问候都没有,撒丫子跑的连人影也没了。
  良哥给我请的两个律师一个姓王,一个姓侯。我一听他俩的自我介绍就乐了,他们的姓连在一起不正好是“猴王”么?我忍住笑,管王律师要了支烟,自顾自抽了起来。
  市看在靠近门口高墙的地方建了一溜小平房,拦成一个个小间,平时提个审啊,见个律师啊什么的都在那里。刚和两律师见面的时候还有一管教戳门口看着,王律师塞了两包中华上去,那管教就跑屋子外边去了。
  王律师起身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又回头看看侯律师,然后一起对我伸出了左手。我一点准备没有,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心想这是干嘛呢?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俩人的手掌心里都写着字呢。一个写着“放”,一个写着“心”,合起来是“放心。”见我看到了,他们收回左手,又一起伸出了右手,这回写着“快了”。我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两个律师真是好搭档啊!
  门外的管教听见笑声马上冲了进来,问道:“笑什么呢笑什么呢?跟这儿乐,是不是看我闲着呀?”王律师赶紧满脸堆笑着说:“没事没事,抽烟呛着了,您歇着,完事了我喊您一声。”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两包中华塞了过去。那管教把烟往兜里一揣,对我说:“七子,你他妈的给我老实点,见律师就好好见,别妈个X的给我找事。”我抽着烟不吭声,心想要是在外面,我打的你连自个儿姓什么都不知道。
  候律师从包里拿出个不锈钢保暖杯来,递给我说:“喏,这鸡汤你拿着,现在喝了。”我一愣,现在律师的服务怎么那么好了?帮我办案子还管给我炖鸡汤的?侯律师看我有些不解,便笑着说:“这是你女朋友求我们带给你喝的,她知道我们今儿要来见你,一早就在良总那里等着啦。”我喝了口汤,又听侯律师道:“七月,你女朋友对你不错啊,人长得也很漂亮哦。”我喝着汤,也懒的去跟他解释我和朱静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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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42 PM
             (四十五)
  我边喝汤边和两个律师闲聊。喝完汤,侯律师把杯子一收就和王律师走了。回到号子,黑皮问我今天提审情况如何。我说:“今儿没见条子,见了律师了。黑皮咂咂嘴道:”哟,还是七哥有派,都有律师呢。“ 我笑骂道:”操,啥鸟毛律师,给我喝了碗汤就走了。“回头想想还真是,两个律师除了叫我心安和暗示我外面在替我活动着,其他还真的什么都没谈。这律师也太好做了吧?我乐着说:”黑皮,出去以后跟我一起去做律师吧,简单着呢。“
  见过律师以后我又被提审了两次。两次都还是那个老警察,翻来覆去也还是那几个问题。那老警察估计也黔驴技穷了,都不怎么好好问问题,一会儿诈一下,一会儿唬一下。因为有了良哥让律师带进来的口信,我心里更不犯怵了,任老警察软硬兼施,一口咬定了和尚东被杀那天我在店里睡觉。
  如此又过了十天来,我被释放了。
  被放的那天四哥,五哥,和朱静来接的我。看到朱静我也没觉得很意外。在看守所一个多月里都是她往我帐上打的钱,现在出来了,她能不来接我么,扔个铜板还得听声响呢。
  我和四哥五哥分别抱了抱,道声辛苦也没再多说什么。兄弟做久了就这点好,没什么说的就保持沉默。有啥感情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一定要说明白就显得假了。我钻进车,坐在后座朱静的旁边。
  朱静看上去倒是有点瘦了,眼睛更大了。我冲她笑笑,说:“谢了。”她也不多话,只问了句:“都还好吧?” 我说恩,然后拍拍前面的椅背说:“四哥,回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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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43 PM
             (四十六)
  疲惫地靠在后座上,我半眯起眼睛。浓烈的阳光撒向我,我也不避开,就这么让阳光直直地照着脸。四哥和五哥商量着晚上去哪里给我接风去秽。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握住我。我没有动弹,任凭朱静的手指在我手背来回抚摩。
  因为我仰着脸,五哥也许是通过后车镜看到了我下巴上的伤口。五哥问道:“七子,里面谁动你了?”我抬手摸了摸已经结芥的伤口,答说:“没啥,两混混。”四哥接话道:“操,瞎他们X狗眼了,知道是哪儿的吗?” 我说:“都外地的,不知道个轻重。算了,他们也没讨什么好。”五哥骂了声操,往窗外重重地吐了口痰。
  出来前的几天,黑皮突然被换了号子。这种情况在看守所里一般很少见。一个号子的安定完全取决于号长的能力,管教挑人做号长也是想了又想的。从我一进这个号子到黑皮被换走,五号基本上是太太平平的。所以黑皮的转号在我看来多少有些古怪和意外。
  连黑皮一共四个被调去了别的号,换进来的是八号的号长和三个其他号子的。他们一进来我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因为其中两个外地人的眼光一直不停的在我身上打量。我暗暗试着捏了捏右拳,发现没什么大碍,至少不象一个月前,连拳头都握不住。
  事情发生在调号的第二天上午,显而易见那两个外地人是存心找碴。那天刚吃过早饭,管清洁的正蹲在池边刷茅坑。一个新进来的外地人突然跑过去踹了清洁号一脚,骂到:“都刷了半天了还没刷完,你妈的刷牙呢?”另一个也跟着上去一个肘子击在清洁号的背上,骂道:“操你妈的,皮痒痒啦?”清洁号扑通一声趴在茅坑上。但他不敢吭声,只回头委屈地望望了新来的号长。新号长也不说话,眼看天花板抽着烟。
  这时候我并没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借机向我发难了,所以开口说:“操,他刷他的,你们别坐着喊腰疼。要有力气,你们换他。”先动手的那个转脸向我:“你妈个X的谁啊?喷什么粪呢?”我一听,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敢情你一根外地毛想到南江来撒野?信不信我叫你回不了家!”那厮道:“妈个X的我叫你出不了这号子。”说完,一前一后两人就向我冲了过来。
  一看真要动手了,两三个人都跳了起来想要帮我。只听新来的号长厉声喝道:“都给我坐下,是爷们的自己解决。”一听这话,跳起来的几个都坐回了原地。我瞥了一眼新号长,心想你可以啊,等出去再慢慢跟你算。转念间,一个上钩已经砸在了我的下巴上。我咽了口带腥的唾沫,抬腿就蹬在一人的肚子上。那人腾腾往后退了两步,手往后一撑墙壁又扑了上来。趁他退后的时候我抡起左掌劈向另外一个的脖子,心想再怎么也得放倒一个。两个人都比我壮,不放下一个我肯定吃亏。没想到那个也会点拳脚,一手护住脸面,一拳直直地向我左脸击来。我一低头,刚避过那拳,先前被我蹬退的那个家伙一下子扑住我,两臂把我身子紧紧地环住。我脑袋猛地往后一仰,剧痛中也听见他含糊地惨叫一下。但因为无法闪避,我的肚子被另外一个狠狠地击中了。
  在我力图挣脱背后的环抱时,平时一直斯斯文文的小夏窜了起来。一把抓住我背后那个的头发,把他扯到地上。因为他死不松手,我也被连带着倒在他身上。另一个上来几步刚要往我肚子上落脚,门外管教嚷了起来:“妈X哪间号在闹?想炸号啊?想吃扁担拷啊?”一听管教发话,我们都收了手。新号长靠在门口叫道:“杨管,没事没事,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跳了几下。”那管教骂道:“跳妈个X啊,没事都给我消停了。”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沫对小夏说:“七子我记你这个情,出去我再还你。”小夏看上去似乎比我还要生气,骂道:“两个打一个,还爷们?”两外地人也不吭声,靠在墙边喘着气。那个被我用后脑撞开鼻子的则扯着卫生纸擦血。我看看新号长,抬手对他点了几下,意思你走着瞧,我记住你了。他的脸色很难看,也有些古怪,好象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出看守所的那天,我把我的联系方法告诉了小夏。他不是道上混的,但他讲义气的方式和道上的兄弟别无二致。他以后愿不愿意和我交朋友是他的事,我是交定这个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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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panyuan     时间: 2004-6-16 11:44 PM
             (四十七)
  车子停在店楼下的时候,良哥已经独自一人在那里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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