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Ⅱ—荷泽天下

第23章


 
文泽的脸,突然就出现在那天光之中,仿佛一名上苍派来救助我的天神。统统住手!他推开依然捉住我的,那两名小太监的手,顺势将我抱进怀中。小太监们手上的汤药“口匡档”一声摔在青石地上,四下碎开,飞上脚背浑热,想是为药浸透,哪里还去管它?我紧紧抱住文泽,如同泅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皇上… … 我低低唤他。 
文泽忙抚着我的后背:别怕,有肤在,谁也伤不了你。 
哪有不后怕的?我又怕又惊,心情一松,终于瘫软在他怀抱之中晕厥。梦见自己走进一条狭长黑暗的通道。 
我在通道中四下跌撞。没有光,没有人,没有风,没有声。也没有尽头。听不见其他人的呼吸。我鼻中闻见尸体腐烂的味道,但我什么也看不见… … 当我大叫着醒来,已睡在床上。文泽正坐在床沿轻轻抱着我,眼晴略有一丝红。听雨轩里已是一片宁静。 
死一般的宁静。 
回想前情,不禁心中大惊,忙以手抚上小腹? ? ? ? ? 一摸之下,知道宝宝仍在,不禁长舒一口气。 
皇上!我抱住文泽泪如断珠。 
文泽将下领轻轻放上我头项,拍着我后背柔声道:别怕,一切都已过去… … 月关今夜在这里陪你。 
狐疑满胸,我正想询问详情,他却已先发制人,柔而不容置疑地说:什么都别问。记住,月关,绝非你想象中那样。这件事… … 以后,你只当作从未发生过。如果,如果今后有一些变故,或者… … 烟儿,你若真心爱肤,一定要明白肤。毕竟,月关是一国之君,江山与美人,社授与知己― 如何取舍,月关也有肤的无奈。 
我一征,他已笑道:不说这些个,适才烟儿梦见什么,倒叫得那样大声?没什么,只是一个恶梦。我回说。我的手紧紧握住他手,许久方才放开。 
第五十三章盛宠,来历不明 
过两日突然想念家人,想请旨让白砚进宫,不想这么一个小小的,合理的要求文泽却没有恩准。他只抱住我,低低笑道:月关可不是烟儿的家人么?得陇望蜀,你人虽小,偏倒是个贪心的。这几日肤便陪看你… … 烟儿是要上天揽月… … 还是… … 下海捉鳖… …  
他声音越说越小,及至无闻时,已将嘴唇软软贴上我唇。我心情如一江春水荡漾,将心中几分不满狐疑便荡去了九霄云外,我全没发现,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目中却载满叹.息与一丝丝的不安。 
文泽当然是君无戏言。 
果真在听雨轩陪了我七天。 
批完奏章后,他便陪着我,哪里也不去。有时与我谈诗作对,有时作画猜谜,有时玩笑取乐,有时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对望着笑,仿佛一对两相看不厌的平凡恩爱夫妻― 那七日,我睡里心里都笑出声来,完全沉浸在无限甜蜜之中。真的,除我之外,文泽的其他嫔妃从来无人有此盛宠,从前的李良绣没有,现在的杜素金没有― 谁都没有。每日文泽去早朝,我便送至门口,又安排好菜式,一心等他回来,那心情,与一个平常人家中等待夫君回家的小妻子并无二致。中途我想着出去另的宫里走走,刚过垂花照壁,至朱红兽头大门前,早立在一旁的黄胜立时迎面躬身,赔笑道:皇上随时会过来瞧主子,一时见不着娘娘只怕会龙颜大怒,奴才们担待不起啊。 
而这七日竟也没有缤妃踏足― 良妃没有,咢儿没有,便连最爱来闲话的阿若也不见半个人影。 
听雨轩好像成了一座被浓浓圣宠笼罩的绝世孤城。 
第八日,一位钱性昭容初怀皇子,文泽去了她的宫中。我半夜竟不习惯,一时睡之不着,便想着要吃口热茶。囚见屋内值夜的小莲蓬撑不住正坐在地上,将头垫在木椅上正睡得香甜,便微微一笑,披了件衣服去她身上,自己走向桌边一一突然的,便听见夜风里传来春可二人低低声音。 
这半夜三更的,两个丫头倒在闹什么?莫非… … 我疑心顿起,便走至门前细听。 
可人声音凄凉,仿佛喉中呜咽被人生生被压住。 
只听春菱劝道:口自们切不可在小姐面前透出半点口风。否则莫说皇上会治你我死罪,就说小姐如今有身子的人,哪里禁得住这个! 
可人没有说话。我只看见,她小小的影子,映在墙壁上,连连.点头。春菱扶上她的肩,柔声道:回屋睡罢。记住,明儿仍当作没有事发生。小姐早是个心细的,只一点不仔细她便能立时看出破绽。听姐姐一句,咱们在宫中做下人,让主子高高兴兴才是本份,因而有时除了做聋子瞎子哑巴,也得自己掏空了五脏六腑,不带半点感情。皇上他… … 他不让小姐知道,也是为小姐与未出世的皇子着想,咱们便忍着点自己的性子罢。 
闻言我更是狐疑满月句。 
月光清寒若塞上吹起胡茄,有风刮过,新栽的竹子在门窗上丛丛摇移,仿佛海上翻起波涛。竹叶“哗哗”乱响,暗暗的,孤凄悲凉,又如某人在月夜下突然就唱起一首冷冷的挽歌。 
第二日,春菱可人二人依然在我面前说说笑笑,果然无事之人一般。我也淡淡地笑,并不去追问。 
文泽是下了严旨的,而我若真要询问,她们杭了旨也必会照实回答,如此一来,说不得反而会害她们丢掉性命,因而我虽心中狐疑焦虑,却也断不肯轻易开口。 
又终是担忧。 
隔日便想着去锦绣宫见良妃,她见我来时,那一个瞬间,她眼神由冷到清浏再至雪冻,变了数变。而我,只是装作全然没有看见,自己坐去椅上淡淡笑道:妹妹知道件稀罕事,不知姐姐有无兴趣? 
良妃奇怪地打量我一眼,鼻中冷笑道:稀罕事?如今皇上皇恩浩荡,将妹妹日日的捧在心尖手心,还特意下旨不让咱们去叨唠妹妹,如今这六宫之中,可还有什么比妹妹更加稀罕? 
不让其他嫔妃去听.为轩,文泽这又是下的什么意旨― 心中更疑,我却装作并不在意,只淡淡笑道:这几日皇上不是在妹妹宫里么?那日听皇上无意间提及,说是有人去莲溪寺密奏太后娘娘,竟说本朝后宫中竟有嫔妃来自青楼― 可不真真的笑煞人了么― 皇上倒也只是当作笑话听听罢了,否则还不知要让那起子人胡乱猜测,生出多少口舌是非来。 
良妃脸色陡变,强笑道:竟有这事,只怕是小人胡说的罢? 
我嘴角微扬,仍淡淡道:妹妹只当是笑话听。可这笑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由得人不信― 说是某地方官员进宫,竟无意撞见自己镖过的一位青楼女子也在宫中。而这女子身着华丽,身旁还有宫人服侍。这官员留心再看,果然是自己春风第一楼的旧相好,两人曾一度恩爱异常,只不知她又为何入得宫中。良妃脸色更白,冷笑道:简直胡言乱语。天下长得相像的人许多,这官员怎么敢将宫殡比青楼流莺?再说他就算疑心宫中那人是他旧时相好,又怎敢对太后娘娘去说?这可不是亲口承认自己曾去镖妓?!  
有宫人奉上茶水,我拿捏着手指,转了一转茶杯上的盖子,故作漫不经心地微微笑道:这事可不是那官员说的。听说,那官员倒一向有个记日记的习惯,前几日家中被盗,偏那本记着日记的本儿辗转流落到他人手中。拿到本子之人想必深知太后娘娘对青楼女子深恶痛绝,便想着要讨娘娘的好,因此通过成王妃拿着呈交去了莲溪寺。 
说至此处,我故意检起紫檀木桌上良妃放着的一枚金质珠花细看,慢慢地慢慢地道:。自们也不过是闲话儿聊着,太后娘娘若要追查,也不干咱们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打紧。 
良妃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白。 
回听雨轩后不多时,派出的杨长安打听回来,我走后,良妃并未去杜素金的暖香居,我鼻中微微冷笑,淡淡道:那咱们便等着。那杜素金原是李良绣送去春风第一楼培训的事后主使,太后娘娘若真的追查下来,她罪责更大过杜素金― 我倒不信她真能沉住这个气儿。 
一直等至次日中午,文泽在听雨轩用过茶回了御书房,良妃方才花枝招展地进来,冷冷坐在我身边,冷冷开门,冷冷见山,说道:你想借刀杀人?慧妹妹英不是账房先生的出生,如意算盘倒打得很是不错。 
我只是微微笑,只见礼看茶让座,却也并不作答。 
良妃见我并不反驳,心中反倒没底。杜素金曾混迹于青楼一事,毕竟是个重大隐患,如同她身边放着一个威力巨大的炮仗,随时会被人引爆。再则,现在杜素金对她不仅已无任何利用价值,反而归顺其皇后― 良妃除去她,只是早晚。 
李良绣虽然冷,一旦知道我不喜兜圈子,便也一针见血,道:说你的想法!杜素金现在皇宠正盛,若要对付她,本宫也需要与妹妹联手,方有把握一招致敌,万无一失。 
我眯起双眼,冷冷道:好,妹妹要杜素金与那个什么渡边大师一起马失前蹄,此次之后,再不得翻身害人。 
说完,对良妃坦言自己计划,而后,又道:杜素金现并不知道姐姐已了解到她投靠皇后的事实,而她跟随姐姐多年,她的弱点,姐姐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次成败关键,全在姐姐一人。 
良妃冷冷看我:果然是个毒局。妹妹如此有心计,真使本宫不寒而果。若有天妹妹成为本宫敌手,本宫只怕夜难安枕。 
我一笑作答。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这句话说来轻松,又不知历经几役,才得如此大悟。 
七日后,杜素金与渡边大师白昼至锦绣宫中宣淫,被人逮个正着。文泽问时良妃答道:臣妾请渡边大师来锦绣宫宣讲佛法,同时请慧殡与杜贵人两位妹妹过来一起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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