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像狗屎(涵宇)

第55章


  他考虑了很久才搭乘飞机过来。也曾一度担忧自己会莫名其妙被一个子弹打中。
  然后他还是来了,并且见到了她。
  她穿着土得不能再土的衣服,脸上花里胡哨的灰尘,并且见到他就立刻晕了过去。
  
  他联系到大使馆,派车把蝶语运往市区医院。
  蝶语的唇起了皮,并且很苍白。
  他把她抱在怀里,隐隐的担忧着。
  
  那天她跑来跟他谈判。求他放了濯玚。
  他简直不能相信她竟然要求他放了几乎要杀了他的那个人。
  他知道就是濯玚,虽然醉了,但是他觉得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就是濯玚。
  然而蝶语却铮铮的相信着那个傻瓜,绝不可能杀他。
  于是他给了她一巴掌。他无法容忍她那么坚决的替另一个男人辩护,尤其是在他面前。
  从前,蝶语的那些辩护和坚定的相信是属于他宫发臣的。
  无论他做了什么,蝶语都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现在,她似乎是把爱都给了濯玚。
  所以他忍无可忍的甩了她一巴掌,甩得她嘴角出血。
  蝶语腾地跪下来,哭的稀里哗啦,断断续续的讲着濯玚在监狱里受的罪。
  宫发臣听着心里酸涩。
  这个傻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求他,他就越生气吗?
  他要让濯玚死在监狱里。
  
  她说,她会离开的。她不会再出现。只要他可以救濯玚,她愿意消失在天涯海角。她说,她已经求过濯玚的母亲了,林雅茹答应只要她消失,她就能保她的儿子出来。
  宫发臣从她的话里听出很多问题。
  然后他冷冷的对她说,“我要你留下来,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做个情妇!”
  蝶语忙点头,说好。
  宫发臣私下与林雅茹以盛世30%的股份达成协议,然后他对法庭宣布撤销诉讼。并且想办法解决那个可怜的代理司机的后事。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周蝶语却忽然消失了。
  他发誓一定要抓她回来。这个小骗子!
  宫发臣觉得好玩,简直超过以往他们所有的游戏,令他觉得刺激,令他觉得紧张,令他充满斗志并且心痛无比。
  他没有任何损失。他甚至成功的借助这一事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地位,以及财富。
  福祸相倚,果然出奇的正确。
  为了成功,他可以小小牺牲一些。即使是一线机会,他咬住就不会松口。他相信是濯玚自己,为他制造了这个机会。
  
  医生走出来,要他填写一些表格。
  然后断断续续的埋怨。
  宫发臣听不懂阿拉伯语,大使馆的一位工作人员用英语为他做了翻译。
  意思是说,还好,胎儿保住了。世界上只有你们中国实行计划生育,但是这不能成为堕胎的理由。
  宫发臣没听明白。
  于是医生严肃的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翻译人员说,那位小姐因为堕胎而导致子宫壁过薄,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保住。
  于是宫发臣便想起几年前蝶语大闹婚礼前的那个夜晚。
  她问他,她想要个他的孩子可不可以。
  宫发臣那时候一心事业,并且对爱依旧处在厌恶之中,于是冷冷的说,他不想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并且甩门离开。
  那时候,蝶语也就二十岁不到。
  也是唯一一次跟他提起孩子这个话题。
  那时候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于是跑去病房,护士拦不住,只好放他进来,于是把他当做过于兴奋的父亲。
  蝶语正在做B超,看着画面里跳动的黑点点,一脸幸福的表情。
  “孩子的爸爸是谁?”他淡淡问。然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
  蝶语的视线没有一秒钟离开过那个跳动的小生命,听到有人问,也没去想是谁,脱口而出,“谁管那个?”她是笑着说的。
  说完了,才想起抬头看一眼。立刻停住了笑容,“对不起,我只是……太开心了。”觉得自己不够诚意,于是又补充一句,兴高采烈的,“知道吗,以前医生告诉我说,我一辈子都没可能当妈妈了。”
  护士说了句什么。蝶语没听懂。
  两个女人比比划划,蝶语终于明白她问她要不要拍张照片留念。
  Yes yes 。蝶语点头。
  宫发臣便把窜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蝶语便小心翼翼的捧着照片,笑得像一朵花,她对宫发臣说,“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要吃好喝好睡好。”
  宫发臣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好像把之前那种种的矛盾冲突立马全部忘却了。现在她终于为自己全部浓烈奔放的爱找到一个最好的放置对象,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不会拒绝她的爱,也不会反对她的爱。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出来阻挠她爱她的孩子。
  于是她又一次把所有爱给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其他人、其他事甚至不能有幸出现在她眼里了。
  蝶语便是这样,从不吝啬,每一次付出都是全心全意全部。曾经那个接受的对象是他,后来,也许是濯玚吗?
  但现在,他们都被她抛弃了。她要自己的孩子。其他人变得什么也不是。
  她抚着肚子,一脸甜蜜,“宝贝小狗儿,妈妈带你回祖国。”
  她怎么敢这么自信,他一定会带她回去?!
  不过宫发臣还是带她回去了。
  在飞机上他问她,“你堕过胎?”
  蝶语正在喝牛奶。她停下来,看着他,然后点头。很坦荡很平静的表情。
  “是我的?”
  “嗯。”
  蝶语继续咕咚咕咚的喝牛奶。“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想要的。所以我去堕胎了。手术做的不太好。”
  她忽然转头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云,白白的,“哎呀,宝贝小狗儿,你快看呢,那些云真好看。”又转头对宫发臣说,“王后看到白雪然后生下白雪公主,我看到白云,你说会生下什么?”
  宫发臣看着她自得自乐的样子,她大概已经全不在乎了,所以这么快乐。她一向擅长苦中作乐,也擅长忘记。她在众多苦难中学会了这项本领。
  只是被她抛弃的人,没有她恢复的这么快罢了。
  他摇摇头。
  “是小狗儿啊。”她得意的笑,“因为白云苍狗。”
  宫发臣也苦笑了下。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二十岁的周蝶语,轻声问他的那句话:我可以要一个你的孩子吗?
  那时候他甚至不愿意多花一分钟去猜测一下她这样问的目的。
  她该是多么的紧张和忐忑。
  他却冷冷的给出一句残忍的话。
  他想象她一个人寻找手术的地方,想象她的失望和绝望,想象她躺在手术台上的痛苦。想象医生告诉她说,手术不是很好,你可能永远无法再做妈妈了。
  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顾海生陪着她。
  她一个字也没跟他提过。
  即使现在,她也没有一句责怪。
  她说,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宫发臣的左眼忽然流下一滴泪。烫烫的。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哭泣。
  
                  二十三:意外成名
  
  我想我的人生终于出现转折了。世界上最快乐的事终于发生在我周蝶语身上了:我终于要有一个家人,一个真真正正与我血脉相连的家人,一个永远无法与我撇开关系的人。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孤单。
  周蝶语是多么的孤单。因为孤单,她不得不用力的去爱。
  然而无论你去爱谁,总是担忧着,有一天他会离开。
  现在这个躲在我身体里的小家伙,即使有一天他长大了,也离开我,但是我会知道,他无法抛弃我。
  因为血缘是无法抛弃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因为爸爸妈妈并没有真正离开过我,他们的血还在我身体里流动。
  周蝶语,从来就没有孤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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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发臣新置了一套地处幽僻的别墅。
  蝶语拒绝住进去。并且把那套小公寓的钥匙一并还给了他。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就像第一次的见面,海洋馆里那一小束阳光。她看上去像那时候一样,乐观,朝气,无惧,无畏——像正被谁深爱着。
  宫发臣也无法提出更多的要求。
  医生交代了,不能给她任何压力,她的胎儿并不稳定。
  他不知道她从二十岁开始就承受着痛彻心扉的巨大遗憾,虽然他认为她不适合家庭,然而那却是蝶语最渴望拥有的。
  他没有胆量说,蝶语,我已经放过濯玚,按照约定,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当一个称职的情妇。
  他也没有胆量说,不管我身边有多少女人,你其实才是唯一。
  他更加没有胆量说,蝶语,我其实很爱你。
  
  不管这爱是怎样的,自私也好,自负也好,它是爱。
  但他无法再逼迫她,如果失去这个孩子,蝶语会彻底崩溃。
  毁掉一束阳光,也许证明了一个男人的伟大。然而现在的宫发臣却被更为巨大的内疚充斥了。
  在他名利双收、满足感到达顶峰的时候,内疚证明着他仍存的人类灵魂里的脆弱,内疚也最有力量的击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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