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墟之上

    有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人，看待这个世界就会产生什么样的视觉图景。
    在方元的心中，他已经认定，陆九卿是个不学无术，且有一定背景的人。
    来诡异安全局实习之前，方元就知道，考核分为五个难度等级。
    他已经想好，自己要选什么难度等级的手术题，难！
    没错，就是等级为难的手术题。
    根据往年的考核经验总结，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真的很难，就是一些A区的顶尖实习诡异医生，也有失手的时候。
    所以，正常人是不会选择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
    他方元自然也不会选择。
    把自己的申请做了提交，方元就开始了等待。
    你给陆九卿难的手术题没有问题，毕竟，有三题。
    可……总要有一题是我的吧？
    要是三题之中没有一题是我的，那么，不好意思，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你是科长，是区长又怎么了？
    我还要成为诡异医生，迎娶宋依依，走上人生巅峰呢。
    等待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意向提交之后，唐梦生开始了审核。
    大部分人的意向都通过了，只有少数人的意向因为选的太多，被取消了。
    只要是唐梦生同意了的申请，申请人的平板上就会出现一条消息，一条提示成功申请了的某某难度手术提醒消息。
    看着平板上的信息，方元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道，“还好他们没有丧心病狂，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其他的先不说，不得不说，方元心中这小词说的倒是挺好，都是说的四字词语或者成语……
    又是过去了几分钟，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唐梦生离席，让这些实习诡异医生自行准备一下，然后准备上手术台，或者说是……准备考试。
    唐梦生一走，众人便开始议论。
    有人很兴奋，说自己选上了难度等级为简单的手术题，只要好好努力，正常发挥，一定能获取一个不错的分数。
    有人则是愁眉不展，小声嘀咕，“我怎么选到了难度等级为超容易的手术题啊……我的手术水平可是很高的啊，至少也要给我来个难度等级为一般的手术题啊……”
    “得了吧你，你的手术水平，最多也就只能算的上是超容易……”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你这自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王同学，你怎么不说话啊，拿到了难度等级是什么的手术啊……”
    “我啊……”
    “……”
    周围人的小声的议论。
    方元没有参与议论，表面表现得无比镇定，好似对其他人的事情他一点也不关心……其实，暗地里，却是观察周围的人，听着他们的议论。
    “果然，这难度等级为难的手术题，真的有一道在陆九卿身上。”方元先是得出了一个结论，确认了陆九卿选的是什么难度的手术题，随后，就在心中对陆九卿一阵嘲讽，“呵呵，好笑啊，一个手术水平低下，只靠走后门才进来的垃圾货色，选个等级为难的手术题……这不是要把人给医治死吗？”
    一想到患者被陆九卿医治死，方元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扬起，“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么期待呢……”
    得出陆九卿的手术题难度为难的原因很简单，根据这些人的聊天可知，所有的人，除却他之外，就只有一人的手术题难度为难。
    难度等级为难的手术题一共就三个，除却自己一个，再除却另外一个人，那么……剩下的一个人，不就是陆九卿吗？
    方元这么下定论很简单，他已经先入为主了……
    起初，周围的人只是小声议论，跟身边的人小声议论，因为害怕唐梦生还没有走远，自己聊的声音要是太大，会被对方留下不好的影响。
    而现在不同了，唐梦生走了。
    很多人都向着方元聚集了过去。
    “元哥，您选的是什么难的手术题啊！”
    “对啊，对啊，元哥，您选的是什么难度的手术题啊？”
    “快点告诉我们吧……”
    “我啊……”方元轻吟一声，这才缓缓开口，“我选的手术题难度为难。”
    “什么，竟然是难度为难的手术……我就不行了，只能选择难度为简单的手术……元哥你真厉害！”
    “就是，就是，真厉害，我要是有元哥一半的实力，我就选难……可惜，我的实力不行啊。”
    “哎……同样是实习生，为什么元哥你就这么出色呢？”
    “……”
    不得不说，周围都是对方元的吹捧，马屁都拍到了天上去了……
    方元好似也很享受，脸上洋溢着笑容，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桌边不吹捧他的冷漠三人组，眸子中充满了炫耀之意，那意思就好似在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么多人都在吹捧自己……陆九卿，你有背景又如何？宋依依，你不想和我成婚又如何？死胖子，你不想恭维我又如何？
    我就是我，炙热如大日。
    “大家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方元口中说着秒赞，说着不敢当，可脸上洋溢着的表情却是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说来有些惭愧，只选了难度为难的手术题，没敢去选难度为超难的手术题……”
    “话说，不知道哪位同事选择了难度为超难的手术题啊。”似是要表达自己的惭愧，方元接着开口问道，“也让方某人长长见识，崇拜一下，哪位同时会又如此有气魄。”
    此话一出，方元周围的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询问对方选择了什么难度的手术题，同时，心中也是明白，这个选了难度等级为超难的同事，将会成为嘲讽对象。
    人家方元这么才华横溢，却只选择了难度等级为难的手术题，你一个比方元各方面都差的人，选了个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搞笑的嘛。
    一番议论之后，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选择了难度为超难的手术题。
    “你们谁选了难度为超难的手术题，快点站出来，大大方方的承认。”
    “就是，就是，选择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又不丢人，此刻畏畏缩缩的才丢人啊！”
    “站出来吧，我们是不会嘲讽你的……”
    “……”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好了，好了。”见始终没有人愿意出来承认，是自己选择了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方元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来，很是大度的开口道，“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吧。”
    “元哥通情达理……”
    “元哥……”
    “……”
    方元的一句话，瞬间再次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夸奖。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的很敬业，始终都没有忘记，拍方元的马屁，只要有机会……
    “好了，好了，我先去准备准备，然后去考核。”“你们也是。”
    说着，方元走出了会议室，向着平板上所显示的考核地点走去。
    路过宋依依身边的时候，方元的眸子还故意在宋依依的身上逗留了很久，企图引起宋依依的注意，遗憾的是……宋依依直接把她给忽略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从宋依依身前走过，方元眼中的阴霾更为浓郁，口中小声嘀咕一句，“宋依依，你给我等着，今日之后，你将会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说实话，宋依依不喜欢陆九卿，这陆九卿总是自以为是，并且……还对自己无比冷漠……别人对自己可热情了，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冷漠呢？
    其实，宋依依都没有发现，自己讨厌陆九卿的原因，从来都不是前者。
    前者只是借口。
    与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方元相比起来，宋依依倒是觉得，这个陆九卿还不错……
    嗯，事实上，陆九卿一直都不错，就是对自己太冷漠。
    果然，有的时候，女人这种生物很难理解，缠着你的时候，说你不好，不搭理你的时候又说不搭理自己……
    等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依依也是起身，向着外面走去，考核快开始了，她也要提前准备准备。
    看着宋依依离去的背影，韩以贵咬了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陆九卿笑着拍了拍韩以贵的肩膀，声音温和，“喜欢的话，就去追，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陆九卿的话语的确柔和，可是，停在韩以贵的耳中，就好似惊雷一般，炸响。
    更主要的是，他的肩膀还被拍打了。
    一个心思飞离身体，去往九天之外的人，最怕被吓，要是对方还知道自己的想法，那就更是怕被吓了。
    韩以贵的身体直接抖了三抖，他转头看向陆九卿，嘴角和眼角都有些抽搐，“九，九，九卿，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陆九卿轻笑一声，却没有把事情点明白，有的时候，劝说多了不是好事，要是最后的结局不好，人家说不定会怨恨你，所以，点到为止，“没事，你自己也好好准备吧，我走了。”
    说着，陆九卿脚下不停留，抬步就走。
    “咦……”看着陆九卿离去的背影，韩以贵眉头微微皱起，“九卿是怎么知道我喜欢……”
    休息室中，一群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一边换衣服，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嘿，集美。”一名娃娃脸的少女，抬手拍了拍一旁身材高大，长相普通，看上去有些呆里呆气的少女肩膀，夹里夹气的说道，“俚抽到了什么难度的手术吖。”
    长相普通的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坦诚开口道，“我抽到的是一般难度的手术，怎么了？”
    “系这样吖。”娃娃脸少女的声音依旧很夹，显得自己很可爱……嗯，她是这样想的，也学的确可爱，“我想和你换一换。”
    “换？”普通少女微微一愣，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换什么？”
    “当然是换手术难度了！”娃娃脸少女先是说了一句，然后接着开口道，“我的手术难度是超难，想要和你换一换……”
    在其他区，尤其是一区这样的强区，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题，其应考的实习诡异医生，实力会超强，相对应的，同批次参加考核的实习诡异护士，也是打破脑袋，想要进入其中……
    可是G区，等一些实力比较弱的区则是不同了，所有人都知道，谁被分配到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中，谁就注定被淘汰，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被分配到难度等级为难的手术中，被淘汰的几率也是很大，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甚至百分之八九十……毕竟，考核手术并不是很多诡异护士服务于一名，乃至于多名诡异医生，而是一名实习诡异医生，对应这一名实习诡异护士。
    在G区，公认的，一般级别的手术，对他们实习诡异护士最友好。
    完成手术的，是他们诡异医生，又不是他们诡异护士。
    身为诡异护士，只需要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手术中的辅助工作，以及手术后的收尾工作，含金量不是太高，只要努力学习，一般都能配合诡异医生完成手术。
    所以，对他们来说，考核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而是运气，看看自己能不能被分配给好的医生……
    在实习诡异医生能完成，且能够很好完成手术的前提下，手术难度越高，她们实习诡异护士将会获得的评分也会越高。
    是的，诡异护士的考核，其实也是对诡异医生的考核。
    对于她们来说，运气真的很重要，比实力都要重要很多。
    诡异护士的录取人数要比诡异医生的录取人数多上太多，几乎是一比三，乃至于一比五的比例，具体数值依照实际情况来定。
    “我不换。”普通少女摇了摇头，“我还想成为诡异护士呢？要是换成难度超高的手术，我不一定能够通过，要不，你还是和其他人换吧！”
    娃娃脸少女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句，要是其他人愿意和我换，我会和你这个丑丫头换吗？也就你最耿直，我才会找你换的……
    “卢胜男，你是我们这批护士中，最有实力的一位，也只有你，才能配合诡异医生完成高难度的任务。”
    “你想啊，要是你配合诡异医生完成了高难度的任务，那么，你是不是可以直接成为诡异护士了？”
    “你应该知道的，越是难度等级高的手术，完成之后，实习诡异护士就越容易获得高分……”
    卢胜男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想稳一点。”
    “这家伙脑袋怎么就这么死呢？我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娃娃脸少女的脸上依旧充满了笑容。“再者说，一般难度的手术，你就确定一定能够出色配合好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能出色配合好，就一定能够转正，成为真真正正的诡异护士吗？”
    未等卢胜男拒绝，娃娃脸少女接着开口，声音依旧很夹，“我知道，你家境不是很好，你很需要帮助，所以……若是你愿意和我交换，那么……我可以给你补助。”
    “一万，如何？”
    见卢胜男没有心动，娃娃脸少女接着道，“三万。”
    “五万。”
    “最多五万，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打给你，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过……”
    卢胜男想了想，开口道，“怎么支付。”
    就这样，卢胜男收到了五万元的转账，她的难度等级也从一般调整到了艰难。
    看着银行卡上显示的余额，卢胜男嘴角微微扬起，“有了这钱，爸爸的病就可是……”
    和卢胜男在系统上交换了难度后，娃娃脸女孩对卢胜男的态度就变了，声音也不再夹了，而是无比冰冷，“让一让，我要去换衣服了……”
    卢胜男没有和对方争执，也没有奇怪对方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
    有些东西，她卢胜男从来都懂。
    从来都懂。
    另外一边，刚刚走出会议室，陆九卿手中的平板上面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您好，实习诡异医生陆九卿，与您一起参加手术的实习诡异护士由……换成了……卢胜男。”
    陆九卿只是随意瞥了眼平板，就把平板暗灭，然后向着准备间走去。
    诡异安全局是真的财大气粗，给每个参加考核的医生都准备了一个综合休息间，在这里，可以休息，可以换衣服，甚至……可以直接在里面做手术。
    推开门进入综合休息间，陆九卿就看到，一名身高约莫一米七，长相普通的女子刚刚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看到陆九卿进来，那长相普通的女子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陆九卿的近前，很是真诚的开口道，“陆医生，您好，我是你的实习诡异护士，我叫……”
    未等卢胜男把话说完，陆九卿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是卢胜男吧。”
    卢胜男有些意外，惊讶的看着陆九卿，“您，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陆九卿抬手晃了晃手上的平板，并没有多做解释。
    卢胜男也没有再问什么，他当然知道平板上有她的名字，只是……一般的医生都不会在乎，或者说是看这些……这里指的是名字，自己的名字。
    陆医生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初次看到陆九卿的时候，卢胜男有些意外，这个医生看上去……好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医生，手术都不是特别厉害，所以，卢胜男还是有些失落的。
    虽然和娃娃脸少女换了服务对象，知道自己这次多半不会有进入诡异安全局的机会了，但是，谁没有期望，没有幻想呢？
    没有见到陆九卿时，卢胜男在心中就有祈祷，祈祷自己能够幸运点，能够碰到一名实力很强的医生，这样，自己就有机会进入诡异安全局，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诡异护士了……
    可是，看到陆九卿帅气，且有些稚嫩的脸后，卢胜男有些失望。
    并不是对陆九卿失望，而是对自己失望，自己终究无法成为真真正正的诡异护士啊！
    是的，卢胜男也不觉得陆九卿能够完成难度等级为超难的手术。
    陆九卿自然能够猜出卢胜男的想法，笑道，“既然你知道我不行，为什么还要和另外一个人换呢？”
    “我想，不管之前你被分配到哪个难度的手术间与对方配合，也比分配到我这里要好吧！”
    这么直接吗？
    这是卢胜男心中生成的唯一一个想法。
    她是打死都没有想到，陆医生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
    更没有想到，看穿自己的心思也就算了，还直接说了出来……
    一向处事都很得体的卢胜男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双手捏紧袖子，看着陆九卿的眼睛有些躲闪，“这个，这个……”
    “我就随口问问。”见对方不太愿意说，陆九卿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毕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你不必当……”
    “事情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卢胜男没有等陆九卿说完，便开口解释道，“我本来是……”
    好似生怕陆九卿误会了什么……或者心生芥蒂。
    就这样卢胜男把刚刚经历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当然，自己答应对方的原因没有说。
    “那你可亏大了。”陆九卿笑着打趣道，“我医术一般，估计不能很好的完成手术……用五万块换取一个成为诡异护士的机会，这……”
    “很淳朴一孩子啊。”
    见卢胜男有些失落，陆九卿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医疗器械，仪器什么的都认的清吗？知道使用方法吗？”
    卢胜男好似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立刻抬头看向陆九卿，很是认真且自信的道，“只要是我见过的医疗器械，仪器，我都会使用。”
    陆九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没有见过的呢？”
    “我……”卢胜男的声音卡住了，扬起的自信脑袋也是低了下去，“我……我不知道。”
    “可是……”先是说了句，似乎似乎担心陆九卿小看她，卢胜男再次把头抬起来，脸上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自信，“可是，只要是我在书本上见到的医疗器械，各种仪器，要是书上，网络上的信息都正确，那么，那么，那么……”
    说着，卢胜男把脑袋又抬高了几分，“那么，我都会。”
    “是吗？”陆九卿轻笑一声，“那我先问你些最简单的怎么样？”
    卢胜男的自信又找回来了些，“陆医生，您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