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77章


月眉低声道:“这药又快没了,主子最近还是注意些,别再激动才好。”画扇点点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缓缓走了几步到院子中,黑暗中有幽幽的桂花香传来。原来是这一株晚桂开了,白日里竟无人察觉,只到了晚这一缕幽香才分外分明。
画扇站在树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一时间,仿佛满枝的桂花香都随着悠悠浮动的风儿从枝粗上飘逸而下,环绕了在她身边,周围皆是。
忽地,心绪竟平静了许多。
方才那些念头,又一一闪过,竟让她心底带了些许的犹豫。刺杀连宸祈… … 的确是报了姑姑的仇,的确是报了他辜负她一份真心的仇,的确是履行了她与南王之间的交易一一可是,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吗?
连煜华……
真的能治理好这天下吗?
她知道,如今的大玥朝正是一派繁华,百姓安定,虽多是太上皇在位之时颁布的政令之功,然连宸祈即位之后的作为,亦是功不可没。
对于百姓来说,连宸祈是一个好皇帝吧?
她… … 
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这时候,却偏生又有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侍女落儿匆匆跑来:“娘娘,奴婢方才看到皇上往裘小姐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画扇只觉得一股燥热又从心底腾地冒起,瞬间吞没了方才的清凉之感。仿佛室息了一般,她不能呼吸。
果然,他还是去了那边!
果然,他对那个裘敏还是… … 
册封她做贵妃,并不是因为他爱她罢!他爱的人是裘敏,所以留了那个皇后之位,是要给裘敏的罢!否则,在这样的夜晚,他怎么居然就扔下马上要册封做他的贵妃的她,跑到别的女人那里!
去安抚她吗,去告诉她他为她做的安排吗,去告诉她,再过几天他便会册立她做这大玥朝的皇后吗?
连宸祈,连宸祈!
嫉恨的怒火,在她心中一路燃烧,摧枯拉朽般,伴着排山倒海之势。柔若无骨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精心修饰过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手心,渗出丝丝鲜红的血。
然而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少她心中的嫉恨,更仿佛是火上添油一般,助长那嫉恨在心中肆意蔓延。
不,他不可以这样对她!
他的虚情假意毁了她的一生,如今他还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得到幸福!
 154、平阳歌舞新承宠(一)
“撤兵?”连煜华习惯性地眯起狭长的双眼,那狡黠如狐狸一般的光芒,此时在眼中闪得更加耀眼。
这个关头,连宸祈居然下旨撤兵?他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是林远那老家伙出什么事了?还是说,这根本是一个陷阱,挖好了等他来跳?可惜,可惜事态紧急,与宫中一时也联系不上。
他不耐烦地在营帐中踱来踱去,徐路伺候在一边,是大气也不敢出。军帐外己经等了许多人,都在等着连煜华下令,是进攻还是静观其变。不远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是大玥朝大军撤离的动静。
巨大的沙漏在一角,细细的沙子从上面倾泻而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徐路瞅了一眼,卯时己经过了大半,再过一会儿天就要大亮了。
地上的矮几上,是八百里加急连夜从京中秘密送出的密折,上头有皇帝几个时辰之前放下的旨意,命令定远侯撤兵,还有一条一一今日辰时,云画扇将被册封为贵妃。
这两个消息,怎么看都是好消息,怎么王爷看了,却如此的愁眉不展,一副苦恼的样子呢?那皇帝命令撤兵,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不是趁胜追击大振军心的好机会吗?王爷还犹豫什么呢?
难道是怀疑这其中有诈?
忽地,噗地一声,一直短箭刺破军帐,咻的一声凌空掠过,直直地插进支撑住军帐的正中间的那一根柱子。
柱子上早己经是坑坑洼洼,上头的纹路己经面目全非。徐路知道,这是他们派去潜伏在大玥朝军中的探子送来的密报。
连煜华疾步走近取下,展开看的时候,眉间舒展开了许多。只是依然是带了疑惑:“怎么好好的,那老家伙会忽然染病?”
前几天交战的时候,看他还是精神奕奕,一副英勇不减当年的样子,怎么说病就病了,还逼得连宸祈不得不撤兵这么严重?
徐路见此,乘机上前:“王爷,几位将军在外头己经等候多时了,是不是请他们进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王爷一个人在这苦思冥想也不是办法。
连宸祈点点头,算作答应。
徐路面露喜色,急忙掀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几员大将进来。为首的却并不是武将,而是南王府的门客,有淮南小诸葛之称的李礼之。李礼之是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便专门请人带了厚礼去请了来,辅助连煜华的。
这个李礼之,饱读诗书自然是不必说,只是命运弄人,空有一腔抱负,考了几次科举却始终名落孙山,几次下来,便也断了念头,学前人进山隐居起来。只是心中始终是郁郁不平。
后来杨奇秀请他出山,自然是求之不得,便一心把辅佐连煜华登上皇位当作毕生的事业,后来杨奇秀死去,连煜华又废了右手,更加无法与连宸祈抗衡,他心中甚是自责,几次劝说连煜华起兵,连煜华却总是一笑了之,并不说什么。
以为连煜华早磨灭了夺位之心,他虽无奈惋惜,却也毫无办法。没想到连煜华却韬光养晦暗中养兵,正中他下怀。
若大事能成,他便是开朝元勋,这样的机会,他怎可轻易放过!
默默地行了礼,一众人直愣愣地站着。他们知道连煜华的规矩,无论多么紧急的事情,若他不先开口,任何人都不好说话的。
连煜华“唔”了一声,讲手中的密报递与李礼之:“依先生看,可信么?”
 
李礼之接过在手里,寥寥几字,却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方才缓缓地:“臣早上也听到了传言,前天夜里,定远侯突发急病,就连那温顺良大夫都束手无策一一奇怪的是,不仅如此,温大夫还下令不准闲杂人等接近定远侯的帐篷,且命人在帐外煮醋一一那边己经传开了,定远侯得的定然是会传染于人的怪病。”
徐路闻言笑得灿若桃花:“哟,这若是真的,那边可乱了套了!”话刚出口,方才知道自己造次了,急忙缩回脖子,默默地立在一边。
一时无语。
半晌才有一名武将打破了沉寂:“王爷,依属下看,这机不可失啊!”一边大步跨到地图边,一边比划着:“王爷你看,皇帝下旨,要定远侯撤到蔺州,这蔺州之前的措明山,却正是咱们苦攻不下的堡垒,这不是白白给咱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吗?只要攻下蔺州,京城就如囊中之物了!”
连煜华眯起眼,语气平淡:“正是如此,才值得怀疑。”略一思索,又道:“再等两天,不得到确切的可靠消息,不能轻易出兵。”生死在此一举,他不能拿他毕生的心血与生命来冒险。一边使了个眼色给徐路。
徐路了然。
王爷是要他修书给宫里的那位主子,探一探究竟,有了万全的把握才肯出兵。
大军缓缓行进着。
温顺良骑着马,跟随在定远侯的马车之外。脸色的暗沉的,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绪万千。
娘娘,宛言,你们泉下有知,莫怪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七公主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却是清醒的。我不能拿这天下苍生来开玩笑,不能将他们作为为你们报仇付出的代价。
丽妃己经死了,云若如也死了,你们的仇,也算是报了罢。
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始自终,有罪的亦只有丽妃一人罢了。
马车里传来定远侯的咳嗽声,他急忙凑上前去,低声地:“侯爷。”里头传来林远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到哪儿了?”
他环视了下四周:“侯爷,快到蔺州了。”
车中“唔”了一声,又是低声的自嘲,“还真坐不惯这马车,脑子都不好使了。”温顺良闻言咧嘴无声一笑。
前头有人骑马而来,到他面前停下:“温大夫,有您的信。”
奇怪,明明看不到,温顺良却肯定这时候马车里的人一定是竖起了耳朵,细细地听着他的动静。他接果信件,只瞄了一眼。
“侯爷,是她来的信。”
 155.平阳歌舞新承宠(二)
温顺良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原来是向他询问定远侯的病情的。七公主果然… … 下了决心
“看样子,皇上并没有处死那个女人。”马车里的声音忽地变得病怏怏,有气无力起来。温顺良瞄了一眼还在一边的信差,不禁佩服定远侯行事缜密,连自己这边的人都要防备三分。只
是听到“处死”两个字,不禁吓了一跳。
“侯爷!”他脸色忽地惨白,“您答应过… … ”答应过要保全七公主的,若是他的决定害死了七公主,将来如何到九泉之下去面对雪妃和宛言。
马车里有一瞬间的沉默,林远显然是愣了愣,随即抱歉地:“温大夫,你也看到了,如此皇上都没有处死她,留着她对大玥朝只能是个祸害。”
他不能放任这样一个祸害留在皇帝身边。
只是一瞬间,温顺良便斩钉截铁地:“侯爷,温某相信侯爷,才向侯爷交代了所有的事。却没想到侯爷是个出尔反尔之人。若如此,请恕温某无法再为侯爷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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