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骨而舞

我呢，要学会不哭，眼泪那种东西，要离我远远的才好。因为哭得太多的话，就会觉得人生要变得悲伤起来了。
  切原出神地看着我，没有反驳我的话。
  在过了一小会后，他手一伸，就把我给揽了过去，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我竟然有种莫名的感伤油然升起。
  “小岁。我们结婚好吗？”
  “啊？”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切原的话，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的思维跳跃竟会比我快。刚才不是还在讨论逃生问题，现在怎么就跳成了结婚问题了。“切原赤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扶着我的肩，睁大了眼睛看我，“我当然知道。我说，小岁，我们结婚好吗？等你满了十六岁，我们就结婚。”
  看他那双几乎在发光的眼睛，我有了种很奇怪的害怕却又期待的感觉，因为他的脚伤了，我才挣了几下，他明白似的放开了我，但还是拉着我的手。我满脸趣味地看着他，“你发烧了？还是痛糊涂了。”结婚吗？这种事情，我完全没有想过，从是上辈子到这辈子，就算很多人跟我说过订婚的事情，但结婚这种事，他却用那样认真的样子和口气，而不是那种怀念或其他的语调，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到这件事吧。他想跟我结婚吗？
  “我没有发烧也没有糊涂。我说的是真的。小岁，等你满了十六岁，我们就结婚吧。”
  他的表情和口气，还是真诚得让我哭笑不得。
  “赤也。”我高声地喊了他一声。
  他的脸上就爬上了落寞，小声的嗯了声，就缩着他那只扭伤的脚，像只受了伤但只能自舔伤口的
  野兽。我还是没能忍住地坐到他的旁边，和他依偎似地靠着。我们就像害怕寒冷冬天靠在一起取暖的动物，顿时感觉自己变得好可怜了。
  风声、雨声更加的大了。我们都被淋了个通透。
  耳边没有别的声音，就是那种滴答噼啪的声音，雨水打在树上打在地上。天地间只有这个声音，这才感觉，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安静。
  我轻轻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就被切原的手给环住了，窝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只淋雨后的小兔子。贴着他的体温，我的视线被雨水淋得模糊。
  “要是能这样永远在一起，那该多好呀！”他说。
  我没说话，心里还是附和着：是呀。如果，能在这样的怀抱里死去，那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至少不是那么寂寞。暖兮，什么时候，我们的距离开始远了。他也变得好多的事情都不跟我说了，而我经常在一起的，也就是龙马、英二他们，哪怕就是站在网球场，也是英二他们陪在我身边，暖兮站在很远的地方，用一种仿佛要生离死别的表情看着我，伤感得一塌糊涂。
  那样，真的会很寂寞的。暖兮，你的疏远。因为要把我推给别人吗？我苦苦地笑着。所以才疏远我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上是一分钟，又感觉是一个小时。反正就在我再也等不下去，准备不计后果地用自己的力量把我们弄上去的时候，一个人从上面轻巧地跳了下来，水还是溅了我一身。
  草摩夹用和煦的笑容降落在我的面前，从切原的手里把我抱过去，并带出了坑。泼春则把近乎睡着了的切原给带了上去。望着切原那平静的睡脸，心里头的一切就那么平复了下来。
  好像，在认识龙马、英二、慈郎还有赤也他们之后，没有暖兮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寂寞，那么难受了。
  这就是喜欢吗？是他们喜欢我的原因吗？
  “谢谢。”
  我朝夹笑着点点头，就踉跄地扑到切原的身边，对他的脸掐了又掐拍了又拍，直到红了，才松手。他还是没有醒。无奈地笑了笑，便转头对两个帮我打伞的小孩（橙路和杞纱）温柔地笑，拍拍他们的头，就看到他们像是看到宝物才露出来的笑容，既甜蜜又快乐。
  而那些个就站在泼春的后面，用满脸的伤愁看我。
  我对他们忽视而过，只看泼春，“泼春。能帮我把他带回去吗？”他比划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就把切原像扛麻袋一样地扛了起来。我打着伞，左手杞纱，右手橙路，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那些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人。
  明明说了要做陌生人，怎么还在纠缠。我暗付着，也对他们不加理会。
  前面是睡着了的切原，后面是满身透了的我，再加一大串的小尾巴和大尾巴。这让大厅里休闲的大家给吓得够呛的。还是几位处于领导人地位的教练和部长安稳了手忙脚乱的众正选和女生。男生把切原很快地就卷了过去，我就被七原、冥户夏秋还有草摩幽给直接逮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找来一大堆的衣服，在要扒我衣服的时候，被我很坚决地给踢出了房间。
  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手里捧着七原秋叶端来热滚滚的姜汤。我左边是草摩幽，右边是冥户夏秋，前面还站着七原秋叶，门口站了几个王子，还有草摩家跟过来被我无视掉的一些人。至于泼春、杞纱还有橙路则在我的屋子里东瞧瞧西看看的。
  “小岁姐姐。你怎么样了。”杞纱小小的身子也跟着钻进了我的被窝，小脸红扑扑地笑着，还带着担忧摸上我的额头再摸自己的额头。
  看到杞纱和我这么贴近，橙路甩掉泼春也爬到我的床上了，只是没有钻进我的被子，摆着一张小屁孩的臭脸，双手交叉往胸前一放，埋怨地说，“小岁。你怎么可以和那么弱的人一起约会。连保护你都做不到。真没用。”
  “橙路。”杞纱有点小不满地看着橙路，让他闭了嘴巴哼了几声。
  “男朋友？”泼春用平淡的表情平淡的口气轻松的撒出一个让好些人耳朵轰隆乱响的词。草摩幽的眼珠都差点就瞪了出来，冥户夏秋整个人呆了，七原还好点。至于外面的人，我一个也没有看见。
  泼春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添油加醋地说，“难道是那个未婚夫？”
  “难怪。”橙路老气横秋地摸上光溜溜的下巴，老夫子地点头，“一定是草摩楝那个老女人给小岁定下了的未婚夫。不然小岁干嘛要和那种人约会？淋下雨就昏迷了。真没用。”
  拜托切原那个是睡着了。我暗自地反驳着。我连连大口地喝了好几口姜汤，长吐一口气，“那个我想睡觉了。你们谁要一起睡。”
  谁知，泼春两眼一眨，“好呀。反正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睡了。”说着他走过来，作势要爬上床，他腿一抬，橙路就一把将他给推开了。
  “小岁才不要和你睡。你身上脏死了。我和杞纱要和小岁一块睡。”某小孩霸道的口气，让屋里屋外的少男少女们彻底无语了。
  杞纱乖巧地从我被窝里钻了出来，拉上橙路，“小岁姐姐喜欢一个人睡觉的。我们就不要打扰小岁姐姐了。”本想反驳什么的橙路还是乖乖地被杞纱给牵了出去，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泼春在我头上揉了两把也出去了。其他的人也都放轻了脚步离开了。
  屋子里就这样一下子静了。
  我跳下床，放下姜汤，按了几下肚子，捂着嘴又将吞下去的汤给回了上来，吐到碗里。赤脚爬上桌，推开窗，一阵风卷了进来，窗帘直扑到我的脸上。手随意地把汤给倒掉了。那是前田熬给我七原端上来给我的，我的胃告诉我，汤里有奇怪的味道。
  古老头穿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雨衣，还顶着一把大黑色的伞站在屋子里，湿漉漉的脚印从窗台延续到他的脚下。
  我怪异地看着他，放下碗又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给很严实地卷了起来。“您老人家，怎么会有功夫来呀！该不会是为了我吧，看我离死期还有多远？”
  “没错。我就是来看看你到底还有几天活。”古老头嘎嘎的声音从厚重的雨衣下传出来，如以前一样的难听。“离那群人远点。说不定你还能多活几天。再这样下去，我怕你连等到明年樱花开都等不到了。”
  “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也就一两个月的区别。我这又不是病，是必须要死的。更何况，我没有必须活着的理由。”不论是喜欢我的那几个王子，还是爱护我的草摩家的人，没有我，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人嘛，总归要活下去的，没有谁缺了谁不可。哪怕是暖兮。只要死去的时间够久，他就会把我放在回忆里的。时间，是多么的残忍呀！
  对于我这种和积极无关的说法，古老头有些诧异，接着又嘲笑道，“这就是跟人类待的时间太长的后果。”
  “大概吧。”我掀开被子，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摊出一个大字型。“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你跟那群人靠的还真是近。”古老头那只干枯得像老树枝的手在盛姜汤的碗里放下一颗翠绿色玻璃弹珠大小的药丸。“我说过你的灵魂对这个身体有腐蚀作用。它会让你控制不了自己的一些行为或者是思想。思想的意思就是短暂思想空白之类的事情。这个药有缓解作用。”
  “对我这么好干嘛。”这还没等我去问，答案就自动送上了门。明明是关心我，还说什么是过来看我还有几天好活。
  古老头浑浊的眼珠子冰冷地看我，“我可不想自己苦心培养的容器自暴自弃。”
  “我才没有自暴自弃。”我抓过那颗药丸就吞了下去。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等不到他安排好一切的时候，你就灰飞烟灭了。”古老头感叹地摇头。
  “他？暖兮吗？对了。古老头，暖兮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