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骨而舞

东京都有这般蔚蓝的天，那么是不是中国的城市里也有。这大概就是动漫时空的特殊待遇，一块永远无比蔚蓝的天空。
  近森柔身手敏捷地就爬了过来，站到这边缘地带的时候，这高度还有下面细小的树木，看得她还是双腿发软，握紧了安全网的铁丝，她才能好好地站稳。看到下面躺着无比悠闲的少女，心里不禁的奇怪，这个身体看上去就很不好的女孩为什么总是能做出这种很多人都没勇气做的事情。
  她没有学我躺下来，而是一只手反扣在身后的安全网丝上，坐了下去，两条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上空，不敢往下望。她生怕自己一个精神错乱就直接跳了下去。
  “干嘛要走。转学吗？”近森柔可没有支支吾吾的习惯，她想问什么也就直接问出来就好了，反正她知道眼前这个躺在那个边缘看上去随时都会摔下去的少女会给她答案。想到这里，她就很鄙夷地瞟向身后那道天台的门。就算他是别人眼中所崇拜的对象，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连关心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关心的家伙。
  她说，“这里不好吗？”头一歪，表示自己的好奇心。
  我被她这个歪头动作惹得差点就掉下楼了，揉了揉肚子，道，“不要学那些装嫩的女生，你的样子不合适。”
  被我这么说，近森柔也不生气，没所谓地笑，“跟她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沾染上一点。你知道吗，她们竟然还跟我说要多点女人味才会有男生喜欢的。我想到那个时候她们又肯定说，你看你看装女人的金刚你见过没。”
  看近森柔那夸张的表情，我忍俊不禁道，“女人都是这种无聊的物种。”无聊只是一种特色之一。
  近森柔不敢苟同地说，“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女人一样。”
  “我不喜欢这里。算是转学吧。我准备去中国，以后也许去法国、美国、英国。反正，他们有的是钱让我乱七八糟的折腾。”这要我一句话，迹部家他们不愿意了，还有草摩家作为后盾。我不用去考虑钱的问题还有办手续的麻烦，归根到底还不是钱和人脉。
  “是因为川添暖兮。”
  她自以为这话是一针见血了，但眼前的这个少女还是神情自若，只是里面承载了少许的哀伤，是那种她无法理解的哀伤。她后悔说出这句话了。
  “对不起。我想我不该提他。”说着，她的眼珠滑动到了眼角处，往天台后那道门的方向瞟去自己的视线。
  “有他一部分原因。”对于近森柔，我还是坦诚的。
  近森柔低头又抬头，下定了决心，“小岁。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不要回答。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川添学长，那为什么不去和前田忆雅抢川添学长。我想川添学长还是很喜欢你的。”那个男生躲在阴暗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前面漫不经心的女生，这就是证据。
  “他自己的选择，我更改不了。”我冷冷清清地说。
  看近森柔轻呼了声，还有偷偷往后瞟的眼神，我就知道暖兮就躲在那里。心里半分叹息，这个孩子他总是藏起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属于他的方法保护着我，他只选择做对我好的事情，至于我想不想要，他似乎都不去考虑，真是个比我还要任性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是让人无法去责备的。
  “我是迟早要走的，只是因为他的事提前离开而已，你不用惋惜什么。近森。”这算是我叫她的名字屈指可数的次数。我支着下巴，望着下面恍恍惚惚的草坪，“是他没有珍惜好我，你也不用替他可惜。我可算不上一个好女孩，不懂厨艺，不懂体贴，也不知道怎么打扮自己去取悦别人的视觉享受，就连缝个扣子都会扎到手。这样的女生，被人娶回去会让人觉得苦恼的，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
  “才不是这样的。”近森柔急着要替我辩驳，在那里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没有说出半句有用的话。
  想来，作为一个女生，算不上成功。
  起身，我三下两下的就爬回了天台，近森柔看我过来了也跟了过来。
  “小岁，其实你很好。”近森柔由衷地说，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近乎崇拜的眼神，“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在人群里一眼就可以看到你，这样不就很成功了吗？你很漂亮，很聪明，又能吸引
  人。”茶道、花道、手工、厨艺，会的人很多，反倒不那么稀罕了。
  我反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就你会安慰人。”
  “我不是安慰你。”近森柔见我误会她，又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小岁你真的很好，难道你想成为楼下那群每天看着王子眼睛放光，学钢琴舞蹈也就是为了吸引王子的注意力的女生吗？我才不想变成那样。”
  “所以你和知花月雅形同陌路了。”不想成为那样的女生，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没有办法成为才这么说的。我只能看到当她看到知花月雅和一群涂着透亮的指甲油翻着时尚杂志的女生一起出现在近森柔面前时，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楚。
  所追寻的方向不同，思想不同，在发现这点的时候，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了。近森柔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不强求。
  她逞强地装着没所谓的样子，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同时面对别人对我的指责时，近森柔选择地站在我这边，坚定不移，直到现在。知花选择了自己对我的嫉妒之心。对于她，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你不觉得我抢走了王子们对你们的关注吗？”这个问题我想问近森柔很久了。
  她自嘲地笑道，“你觉得王子的关注有到过我们身上吗？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天之骄子是不会管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在想什么。”所有渴望得到他们一抹微笑的人都知道，却不愿意去相信，她只是选择了相信。
  我明白地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只有同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朋友，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了是过客。”对于慈郎，对于冥户亮，对于很多人，就算他们再怎么喜欢我，我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过客。
  不能理解到内心，只能说理解却不能接受承认的爱，比不爱更加残忍。
  近森柔笑了，眼睛迎着阳光照射下来的方向，那一点的折光，亮晶晶的就像溪水里的玻璃，“你也是天之娇女。”顿了顿，她接着说，“站在你身边，王子可能会给我一个目光吧。”自嘲的笑容又浮现在她的嘴角边。
  我默然了，很快，也释然了。
  心想，那句谢谢可以在吐到嘴边的时候悄然地收回来了。她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还能怎么样。我们之间的关系，算得上利用吗？
  真是一个可笑的知道。
  我耸了耸肩，笑着再次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抱起地上一摞书，用很学生气的姿势走下了天台，那间楼梯蜿蜒的屋子里，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我走到第三十二阶楼梯的时候，上面一声很大声的‘小岁’还是让我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就看到在那个楼梯和楼梯之间细小的缝里近森柔的不完全的脸。
  “什么时候回来。”
  我把头放了下来，这样竖直了仰头，是件很辛苦的活。
  “等我哪天在外面玩腻了，可能会回来。”
  “小岁。谢谢你。”
  她在上面费力地喊道。
  我在下面听着，仿佛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抱着书，不停左转左转直到走到如天台一般明亮的教学楼外时，我才稍微顿了下脚步，将手里的书给丢进了最靠近的垃圾桶里，砰砰的声音砸得很顺耳。
  抬头看着和我差不了多高的墙。我掏出古老头给我的药，吞了一颗下去，就蹭蹭的几下爬了上去，刚跳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和服的老太太，很是慈祥地望着我。要不是站在她后面不远的迹部，我差些没看出来这是上次去医院找我的那位气焰嚣张的老太太。
  萧瑟的萧瑟
  知道践踏草坪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我的脚还是没忍住在上面多踩了几下，缓冲了一下从一人高的墙上跳下导致的脚底的发麻。迹部老太就站在离我大约一米远的地方，迹部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脸上带着既无奈又宠溺的表情看着我，他对我这个爬墙的行动始终是无法赞同，用他的话来说实在是件太不华丽的事了。
  我朝他吐吐舌头，无视了迹部老太，直接走到他面前，“我都说了。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家的。”说归这么说，我也知道这个一心想当好哥哥的迹部景吾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上学放学来接送我，对他来说也算是无聊的高三生活最后枯燥无味的阶段的润滑剂。
  要不是家里的需要，身为长子的他要继承家业，我想他很可能买好飞机票在送我的同时直接也跟我一起走了。
  “小岁。这是奶奶。”迹部就是在我额头给了我一记弹指，对我无视迹部红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满。
  老太太在迹部的引见下，总算是在我视线里正经八百地露脸了。她这次穿的很素，灰色的和服，头发还是工工整整地在后脑勺梳了个发髻，左手上带着一枚金戒指，上面镶着颗豆子大的钻石，我的手自觉地摸上脖子上的链子，确认它还在才继续打量迹部老太。眉毛是画上去的，一看就知道，嘴巴也抹了些口红，她走近了，我还能闻到浓郁的香水味。手里提的包包艳丽得跟她的素色和服彻底相反，这样一位老太太还是适合哪种艳丽一些的服装，她简直就是在糟蹋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