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骨而舞

  和上次不同的，除了一身灰色的和服，就是她看我的眼神了。没有了上次的鄙夷和挑三拣四，有的是满意和慈爱。这让我想到她喊中岛惠心肝宝贝那老泪纵横的样子，我就后悔了跟她见面的举动。
  这绝对是个错误。那个时候我的脑袋铁定是抽风了，否则也不会下了一个如此让人后悔的错误决定。不过错误已经出现了，无法回到过去改变，那就只有接受了。
  我略为心灰意懒，“奶奶好。”
  迹部老太眼睛一眯，明摆着对我这句奶奶很是受用。
  看我爱理不理的样子，迹部景吾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握住发梢刷了刷我的脸，“站在青学的围
  墙下聊天真是太不华丽了。”
  “那作为迹部景吾的妹妹爬墙出来，也是件很不华丽的事。”我笑嘻嘻地接话，深深理解了当初迹部在得知迹部老太去了医院后的那份无奈，和老人聊天这已经是个很无聊的事，而当这个老人是迹部老太迹部红的时候，我想要对自己深表同情一番。要知道上次这个老太太居高临下的样子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找个地方坐坐吧。小岁，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迹部红笑眯眯地说，就让我和迹部想逃开的想法给粉碎了。
  姜还是老的辣。
  我深以为然地和迹部交换了眼中的信息。
  “那我们去优纪家的店吧。很久没去了，有点想优纪了。”那个充满了妈妈味道的怀抱，怎么说还是会让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想念的。对人凶狠看上去就像随时要打人的亚久津仁，喜欢和女孩子搭讪说着LUCKLY的少年千石清纯，温温柔柔带着母亲味道的优纪，还有在那里打工看见帅哥就眼睛放光主动做事的原田。
  在优纪的店里那些天的日子，回想起来，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美好和和谐。
  至少比现在要好。
  我苦笑着，要是可以选择，我能不能做亚久津家的孩子，有一个很会疼人像个小女生似的优纪妈妈，和一个凶得像黑面神但会永远站在前面充当保护者的亚久津仁做哥哥。这还真是个有难度的奢望。
  “在想什么？”迹部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
  我护住头，没心没肺地笑，“亚久津岁，也是个不错的名字呀！”说完，在迹部发火之前，我快速地跳开了，跳到了迹部奶奶的后面，只露出个脑袋，朝已经黑了脸的迹部扮了个鬼脸，“我说景吾学长。你这个样子很不华丽哦！”
  某少年额头抽动了几下，一个大大的井字符号贴在他的头上，“亚久津岁，这真是个不华丽的名字。是不是，桦地。”
  他一扭头问，本来身后空无一物很快就移动过来一个巨型物，桦地一板一眼地说，“是的。”得到桦地的肯定后，迹部得意得尾巴一翘，朝我展开了孔雀的尾巴。
  我黑线一流……摸了摸汗，“桦地。你该不会只懂说是的，这句话吧。”
  “不是的。”桦地快速地用行动表明了我的推理错误。
  而我却彻底的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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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相遇了，第一次是偶遇，第二次是偶遇，第三次还是偶遇，这就是缘分，走到哪里都可以遇见那个人。如果说这两个人是不想见面却总是遇见，第一次偶遇，第二次偶遇，第三次依旧是偶遇，总是偶遇到底，这大概就是孽缘。
  很不凑巧的是，我现在就遇到了这段孽缘。
  暖兮和前田忆雅两个人就坐在优纪店里的四号桌，在他们之间摆放的花朵是一支玫瑰，原田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暖兮俊秀的侧脸，前田忆雅在仔细地想着自己要挑的咖啡，暖兮则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我、迹部还有迹部奶奶走进去的时候，迹部第一时间就拉住我的手，准备往外撤。我拒绝了他的这份好意，并且走到前台正在算账的优纪面前，敲了敲桌子，优纪抬头，欣喜迅速地溢出眼眶，朝我欢快地一笑就把头塞进了后面的帘子里。
  随后我就听到亚久津不耐烦的声音，“干嘛。老太婆。”
  “小岁来了，你还不快出来陪她。”
  沉默了大约几秒钟，就听亚久津更为不耐烦的声音中夹杂着少许愉悦，“不要命令我，她来关我什么事，要陪你自己陪。”
  优纪的声音又压低了许多，以我灵敏的耳力还是让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阿仁。我是在为你制造机会，像小岁这种不嫌弃你坏脾气又懂事乖巧可爱的女生实在是不多见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以后要是找不到女朋友就不要怪我。”优纪说到后面都有点生气了，她想要个小孙子可是想了好一阵了，可自己的儿子就是没动静，周围的女孩都是那种喳喳呼呼的太妹型女生。
  “嘁。老太婆给我出去，我要洗碗。”
  在亚久津一声压制下的暴吼，优纪就灰溜溜地把头转到了我这边，拢了拢头发，朝我一笑，那笑容前半段还是柔和可亲的后面就变成了僵硬，“原来你哥哥也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后面的话就被亚久津的抹布给堵在了嘴巴里。
  看到优纪痛苦得快要流泪而亚久津还是凶神的样子，我朝优纪安慰地笑了笑，“首先是来看仁还有优纪的，然后才是来喝咖啡的。”把迹部往我左边一拽，右边是奶奶，这般介绍道，“这是我哥哥，亲哥哥，迹部景吾。不用怀疑哦，我是被草摩家捡的，所以才姓草摩。这是我奶奶。”当我接到优纪那于心不忍的表情，我很释怀。
  人总是会不小心让自己的同情心泛滥，尤其是对弱者。
  “随便坐。”亚久津看迹部景吾的时候眼神十分不善，他手里的抹布要是有可能就塞到迹部的嘴里了。
  迹部也是一脸看亚久津不爽的样子。
  我和优纪的头很快就凑到一块了。
  “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记得这是他们正式的第二次见面吧，难道是以前因为网球的事有仇。”
  “这其实是他们正式的第三次见面了，上次你那个哥哥来要阿仁不要接近你。”
  “哇。迹部很夸张呢。”
  “确实很夸张。”
  “他还很霸道。”
  “嗯。很霸道。”
  我跟优纪说完，就一把将迹部给拉开了和亚久津仁对视的地方，转进优纪的柜台里，踮脚攀住亚久津的肩膀，正经地对迹部说，“我和仁是朋友，和千石、原田、优纪他们都是朋友。”这算是正式把他们给介绍给迹部了。
  “嗯。没事我进去了。”亚久津挥开我的手，帘子一掀就钻了进去，洗杯子勺子的声音又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十分的响亮。
  原田带着奇怪地表情看了看帘子再看了看我，才做出恍然的样子，“我说今天阿仁怎么这么积极了，原来是小岁来了，要在小岁面前表现自己好男人的一面呀！”
  帘子一开，亚久津凶狠地对原田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吓得原田直接跳到了我的身后，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哼。有小岁在这里我才不怕你呢。有本事冲小岁吼呀！”
  我一看到亚久津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我的身子小小一侧，让出了一个完整的原田，亚久津目光一呆，似是惊讶我的这个举动，便又钻进帘子后面的小房子，弄得里面的声响更大了，直到优纪说这样的声音会影响到生意的时候才停下来。
  原田把我们带到的是二号桌，很偶然的是，这张桌子是在暖兮和前田的旁边，所以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迹部的眼光格外的冷，迹部奶奶的那份傲然又摆在了脸上，我冷冷清清地朝尴尬冲我笑着的前田忆雅点点头。
  当我们一坐下，前田就跟原田说她不要咖啡了，说完就抱歉地冲我说了声再见，便和暖兮跑了。
  从头到尾，暖兮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望着暖兮的离去，直至消失在车流人流之中，眼睛就被一方冰凉给覆盖了。迹部捂住了我的眼睛，他贴着我的脸说，“不要看了。他已经走了，你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日本了吗？这样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川添暖兮不配他的妹妹，何况现在，那个不配的男生竟然抛弃了他的妹妹，若不是因为不能让她伤心，他早就找上门去找川添暖兮算账了。
  我低头，迹部的手就放了下来，“嗯。我知道。”不是说放不下，而是这么多年的感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舍。“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一心要守护我保护我甚至要牺牲自己来换取我的存活的暖兮，不想让暖兮做出我无法承受的选择的我，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做陌生人，远离彼此，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以后我不会再难过了。”我微笑着对迹部说。
  他满脸的不信。
  迹部奶奶点头笑道，“我们迹部家的孩子怎么能和这些人混迹在一起。小岁，你做得对。”
  迹部家的孩子？和这些人混迹？我做得对？我快速地过滤了迹部奶奶的这些话，不但是我的脸沉了下来，就连迹部的脸也沉了下来。这位迹部说已经后悔了的奶奶，说话还是一如上次那般的难听。我扫了迹部一眼，收回目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惜的是，这位奶奶并没有发现我的不愉快，或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我的不愉快，而在那里侃侃而谈她所谓的迹部的礼仪教养，还有回到迹部家之后，我将会拥有的好处。
  在她口水飞扬的时候，迹部的脸色也是难看的。
  本想和我说说话聊聊天的优纪他们在迹部奶奶那一挑眉的风情下就败下了阵，不再想插到我们中间来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