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骨而舞

  “小岁。等你改回名字后，奶奶会帮你找个很不错的未婚夫的。”她皱着眉喝了口咖啡，想必是正想责难这咖啡很难喝时，一个身影飞速地闯了进来，跑到我面前。
  我静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泼春，甚是奇怪。
  “阿夹。出事了。”
  拥抱
  草摩，一个有着一定年代的古老姓氏。和那些风华正茂的家族企业相比，草摩家族就如一位站在黑暗中的老者，有着沉重的历史和沧桑的资历。这样一个家族却有一个不可言明一代承接一代要被迫接受的诅咒，被迫接受的孩子们被不是十二生肖中的女性或是身体虚弱就会变成属于十二生肖和猫之中的动物，其中还有一个孩子扮演神的角色，和十二生肖还有猫一同生活着牵连着。
  草摩夹，这一代的猫。一旦失去手腕上的链珠，就会变成猫怪的少年。
  现在他失踪了。
  我愣愣地望着手腕上他那日丢给我的链子，橘黄色的手链，每一颗珠子上的猫脸。一股心酸没预兆地涌上了胸口。
  “小岁。只有你能找到阿夹。”泼春冷静地看着我说，眼睛里毋庸置疑的信任，让我觉得汗颜不已。“如果找到他的话，就把这个交给他吧。”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串链珠，放在我手中，在已经被乌云缓缓遮住的阳光下闪着璀然的光，印得我眼睛发烫。
  链珠在这里，失去链珠的夹，变成猫怪的夹，那不是夹的师傅回来后为了试探小透对夹的真心才有的事情么？时间不对，从紫白的推理来说，该是雨季的时候，可如今要想要一个雨季，也得等到明年。
  “夹的师傅回来了？”我惊讶地望着泼春。
  “没有。是慊人做的，小透也看到了。”泼春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没能藏住他对这件事始作俑者的失望和伤痛。
  慊人伤害的人太多了。他却把所有的爱给了我。
  泼春的答案让我愣住了。小透看到变成猫怪的夹，这件事竟然是慊人做的，我明明记得紫白说过，动画上也演绎过，里面的事实和泼春讲的相反。原本应该是夹的师傅做的，现今却变成了慊人。
  他在迁怒吗？
  因为我的离开，因为我什么都没让他插手而是交给了迹部，因为这件事，在迁怒他们。我愤然地想着，瞬间又无力了起来。说到底，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握紧了那串链珠，我克制了自己的脾气。
  “看到那样子的夹，小透怎么样。”
  问完，我就觉得自己白问了。那还用说，她就和紫白说的那样，在森林里奔跑，寻找到夹，不顾一切地抱住夹，告诉夹她愿意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最后得到夹的爱。接下来的故事就该进入正轨，和紫白预测出来的结局一样，他们一起生活了，由希和我还没见过的真知在一块。
  但是，泼春的答案让我出乎意料。
  他说，“小透被慊人关了起来。看她的样子，好像受了惊吓。”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站了起来。小透受了惊吓，那怎么可能。愿意和夹生活一辈子的本田透怎-么可能会因为变回猫怪的夹而受惊。“我不相信。本田透喜欢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她不会——”
  “那么你呢？”泼春颇为痛苦地望着我，打断了我的话，“那你喜欢阿夹吗？我不想知道小透有多喜欢阿夹，我只想知道你有多喜欢阿夹，阿夹在你心里的位置有多重。难道你不知道，阿夹在乎的是谁吗？再多的人不喜欢他，对他来说都只是一组数字，可你不一样，你要是不喜欢他，厌恶他那个样子，他的世界就崩溃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
  泼春在那里喋喋不休，他的样子告诉我，他从温柔善良的白春变成了邪恶暴躁的黑春。
  “你以为他那么吃苦去学格斗是为了什么，没错，为了打赢由希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他喜欢你，他要保护你。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和他偷偷溜出本家却被人欺负的事吗？他说他要是打架很厉害，就可以保护你了。”
  “猫很讨厌老鼠，为了打败老鼠，他每天都在进行锻炼。他是为了成为十二生肖，打败由希，才那么勤奋吗？我告诉你，小岁，他是因为你。他讨厌老鼠，他喜欢你。每次你和由希玩的时候，他都偷偷地躲着看着你。”
  “当知道你被慊人打伤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跑去看你，但是每次都会被慊人抓住狠狠地被教训一顿。”
  “你每一年生日，他都有准备礼物，可每一次送去的生日礼物，都会被慊人给毁了。”
  “听说要和你订婚这件事，他高兴得几天没有睡好觉，可是你却拒绝了他。你知道他在知道这件事后，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他就躲在暗处保护你。”
  “你手上的链子，他半年前就开始做了。为了做好这根链子，他差不多好几个月没有睡好觉。”
  “你没去他的房间，他有好几叠的相册，里面全是你的照片。从小到大的，一张照片都不差。我看了，每一张都是他偷偷拍下来的。”
  “在他的床下放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你送给他的东西，就连一片你九岁的时候随手送给他的树叶，他都留在那里。”
  “草摩岁。那个白痴那么喜欢，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最后一句话泼春是吼出来的。
  吼完，店里的其他客人就都被吓跑了。这里只留下柜台那边的优纪他们，还有迹部、迹部奶奶和我。其中迹部奶奶端着咖啡不停地搅拌，始终没有喝下去，眼睛时不时瞟向我的时候，会带些疑惑还有满意。
  我微低着头，等泼春落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他，不急不缓地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夹那个不会游泳的笨蛋直接就跳到水里，结果差点和我一起淹死。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吗？要是喜欢我的就都要回应，那把我分成好几块都不够。”
  眼前的黑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就变回了白春。
  “对不起。小岁。”泼春很抱歉地对我说。“我只是担心阿夹，小岁，去找阿夹好吗？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他。”
  “让小透去找吧。要不然让乐罗去，反正随便去个人，都可以。不要找我。”我冷漠地说，然后看着泼春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地搅拌着咖啡，把糖放进咖啡里，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五块，杯子里的咖啡都快要被糖给填充地溢了出来。
  泼春一点一点地收拢自己的惊讶的表情，“小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一定是听错了，绝对听错了。‘随便去个人，都可以，不要来找我。’这样冷漠无情的话，怎么可能是她说的，她怎会说得出口。
  我把杯子搅得叮叮作响，“这是你们草摩家十二生肖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话刚说完，脸上一凉，水珠集在我的下巴，滴在杯子里。
  泼春拿着桌上的长颈花瓶，又把花给插回花瓶里，放下花瓶便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任由迹部为我擦脸上的水。
  优纪走了过来，担心地说，“小岁去换件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我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外面的风已经刮得紧了，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我用纸巾擦了擦头发，说，“给我一把伞。我出去一下。”
  下雨天的时候，那个顶着橘子头的少年心情会变得很不好的身体也不妙起来。我把泼春没有拿走的链珠戴到自己的手上，拿起优纪递过来的伞就出了店门，随即就被人抓住了手，回头一看，是迹部。
  “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无奈地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去找一下慊人吧。我想要想把我从草摩家转移出去，没有慊人的同意是没用的吧。”草摩慊人这个家伙，脾气还真是又臭又硬的。
  听我的话，迹部的眼睛没亮，倒是迹部奶奶的眼睛亮了。
  “这么说你愿意回迹部家了。”
  我冷哼了声。迹部的脸色不好看。
  迹部奶奶完全无视了我和迹部满是不高兴的样子，要不是迹部挡在中间，她恐怕要亲上我一顿抱着我叫上几句心肝宝贝了。“那太好了。我和景吾马上就去找草摩家的当家。我就不相信他不把你交给我们。小岁宝贝，去忙你的事吧，等你回来了，就可以搬到景吾为你布置的那个大房间了。”
  “小岁。”迹部握住我的手。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拉开迹部的手时，雨就下了起来，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我撑开伞，走进了雨帘中。
  有迹部奶奶在，不管迹部景吾多么想把我的名字从草摩岁改成迹部岁，他也没有办法决心将我推进注定了要被联姻的未来里面。让迹部去找慊人要回对我的抚养权，完全就是个借口，我想迹部去，正在气头上的慊人还是会听的。至于泼春说小透被变成猫怪的夹给吓到了这件事，我倒是不怎么相信。吓恐怕还是不小心被吓了一跳，任谁没有预兆就看到了一个人变成猫怪这一过程都会被吓到的。小透没有去找夹，主要原因还是被慊人关了起来。
  他不让小透去找夹，那么就是要我去找夹。
  “可是。夹，你在哪里？”不在森林里的你，变成猫怪的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我打着伞，在路上穿行穿行，不断地穿行。
  我没想到那个躲在阴暗的地方保护我的竟然夹，我一直以为是暖兮。
  “夹。你在哪里？”
  我不是那个曾经拥抱了猫怪的草摩岁，我不知道自己在看到变成猫怪的夹的时候，会不会用很惊恐的表情伤害到他，我不知道我这种放心不下的心理算不算得上一种喜欢，这些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