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兽葡萄镜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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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兽葡萄镜
  作者:使君无患百忧解
  第 1 章
  初夏,犹无蝉噪扰人,沁凉的白玉石阶上,金黄阳光均匀洒下,瞇起双眼,隐约可见微尘悬浮其中,渺渺茫茫。
  未时初,宫城午后的静谧使人心弛,刻漏似是缓下运作,让时间不知不觉一分一秒的过去,无声无息一点一滴融入人的心湖。
  三省六部九寺正式办公的时间不过半天,于是用过公家午膳后,中坚官员们走的走、散的散,不是留下八九品芝麻官收拾善后,便是二三品的重臣大员,正辟下密室商讨机要来着。
  尚书省南,除了供作举子考场的礼部南院外,尚有吏部选院,顾名思义,吏部选院就是吏部诠选官员时,考察选人身言书判之处。对于新科进士来说,及第后,还须通过吏部关试,方真正获得出身任官的「资格」。但近年来,关试成了表面功夫,随意试判两节,只要文理不大离谱,多能顺利通过,所以新进士们无不将目标放在来年春天的制科,只因制科得中,马上就能选官,否则僧多粥少,论资排辈,一个无钱无势的穷进士,轮上三年五载还选不上官,在所多见。
  坐在选院耳房角落石阶上,柳飞卿聚精会神的盯着掌中书册,偶尔翻动书页,目光亦不瞬离。话说今日就是吏部关试的日子,三十名进士,试判两道,不到两个时辰便大功告成,诸生向吏部员外郎这「一日座师」谢恩后,便纷纷作鸟兽散,就不知他在这里蹉跎所为何事。
  这卷书不是别的,正是《龙筋凤髓判》之作者──先辈进士张鷟的另一本笔记杂作《朝野佥载》,《朝野佥载》记载的多是武后、明皇年间的轶闻,与试判全无半点相关,读来可有趣多了。
  「仙人献果、玉女登梯、犊子悬驹、驴儿拔橛、凤凰晒翅、猕猴钻火、上麦索、下阑单……这么多啰唆名目,难怪来俊臣要乞为弟子,索元礼欲求作门生了。」柳飞卿修长的手指又掀过一页,啧啧有声的叹道。
  这些「仙人献果」、「玉女登梯」、「凤凰晒翅」可不是什么武功招式,而是武后麾下一干酷吏钻研出来的刑求之道,残害仁人义士不知凡几,远的不提,想当年,柳飞卿的远房祖辈──高宗王皇后的舅舅柳奭,因外甥女失势之故,又贬官又株连的,大概没少受这等苛刻折磨。
  「囚引枷柄向前,名为『驴儿拔橛』;缚枷头着树,名曰『犊子悬驹』;两手捧枷,累砖于上,号为『仙人献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后拗之,名『玉女登梯』……哎呀,光想就痛死人了!」
  柳飞卿继续读着关于这些严刑的明细,忆起先人遭遇,他这不肖后辈顿时变得感同身受,摸了摸肩颈,好像真有这么个枷柄,扯得他骨折肉烂的……
  打了个冷颤,柳飞卿收起书卷,摇摇头甩开无形的枷。话说他坐在这里呆等已有大半个时辰,原本一干新进士考完两道试判,吃过丰盛的公家午饭便可以离开,崔八却被他嫂子的从兄,刚下班的礼部王员外郎捉个正着,还找来未婚妻家的大媒李侍郎,一老一中一少同去饮酒,应是暂时难以脱身。
  先前崔八约了柳飞卿去西市,打算选几匹锦缎给他未过门的新妇,现在他急匆匆跟人走了,落得自己一人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当真满肚子郁闷。
  见选院空空荡荡,柳飞卿整整衣裳,打算先回家小睡补眠,然后修书一封予远在蜀地的胞弟柳维正,要他寄十来匹蜀锦轻罗,准备老友大婚时送礼,另外夏天到了,给自己裁件式样花俏些的单衣也不错。
  「你,作什么杵在这里?报上名来!」
  正在筹划大计之际,背后倏地传来久违的呼喝声,柳飞卿一愕回首,与来人四目交接,剎时同声惊道:「又是你!」
  柳飞卿在礼部南院考试时,一次假内急,一次真内急,两回乱走都撞上这个白齿森森的侍卫,想不到中举之后,在吏部选院又碰上他,可说缘分非浅。
  那侍卫手持红缨长戟踱步而来,见他身上散发的腾腾杀气,柳飞卿不由得高举双手,彷佛回到当初可怜兮兮被搜身盘问的惨状。
  「真是巧啊!」柳飞卿客气的招呼道。
  那侍卫也是有眉眼的,见他言语从容,不躲不窜,仔细打量,穿的又是新科进士的一袭招牌青袍,便略收起凶神恶煞的态度,不冷不热的问道:「选院下午还有事吗?怎么在这里胡乱走?」
  柳飞卿虽为新科进士,但身无散品职事,可说连个从九品的小官都不如,对着个不知底细的侍卫,不敢随便摆显官架,便道:「在下适才于此试吏部判词,无奈候友久而不至,正打算离开──」
  柳飞卿结巴着解释自己逗留的理由,那侍卫不知有无在听,将他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目光停留在他的面上许久,突然笑开一排整齐的牙齿道:「没想到真给你考中了,看来你肚里不光有屎,还有几分墨水嘛!」
  闻言,柳飞卿哭笑不得,早知如此,就不用小心解释半天,果然他对自己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微妙了。
  那侍卫举起毛茸茸的手掌,一边拍着他肩,口中一边表达勉励之意:「恭喜恭喜,我看过你的画像──上头那些啰唆鬼交代我们看的,我记得你姓柳吧?」
  「多谢多谢,军爷好记性,在下姓柳,字飞卿,最长。」柳飞卿忍住咳嗽的冲动,努力挺起胸膛自报家门,并接受掌击的摧残。
  「哈哈哈!」那侍卫拍得更使劲了,「别军爷长军爷短的,我姓贺兰,行十,单名一个『铎』字,听说是大铃的意思?你们文人一定晓得。」
  「晓得、晓得……」听他声若铜铎,果真衬得起这名字。
  又拍了半刻,贺兰铎倏地收掌,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抱着红缨戟,交叉于胸,两撇关刀眉纠结,几乎要在印堂打将起来。柳飞卿本想乘机告退,想不到贺兰铎换上一副古怪表情,抓了他衣袖,小心问道:「你吃过饭没?」
  好险不是问「屙过屎没?」,柳飞卿十分肮脏的想道,嘴上客气回道:「刚在廊下用过了。」
  「吃饱了啊……」贺兰铎失望的稍稍松手,接着灵机一动,把正欲离开的柳飞卿扯回来,「别急着走,吃饱了也可以喝酒啊──对了,就陪我去喝酒吧!正好我要回隔壁左威卫换班,我请你,就当庆祝你高中!」
  「贺兰兄不必破费……」柳飞卿忙不迭推辞,方才还在感叹崔八舍己而去,想不到现在有个古怪侍卫送上门请他──其实是逼他喝酒来着。
  「破什么费,来来来,还是你想喝花酒?平康那些娘子镇日吟诗作对,闷都闷死,你上午才作完诗,就别作诗了,我领你找些带劲的!」贺兰铎兴致勃勃,全然不顾柳飞卿意兴阑珊,便一手拎戟,一手揪着他往选院门口走。
  柳飞卿暗翻白眼,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他当真过不了几天太平日子啊!
  ***
  「匡」一声,酒碗重重搁在案上,几乎深陷半寸,一双巨掌随即拍落,将碗震的半天高,一来一往,倒是两相扯平。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你们文人懂得多,人面也广,才找你来问一问。」
  贺兰铎夸张的长吁短叹,他嘴巴虽爱胡嚷,还不至于大白天带柳飞卿喝花酒谈事情,便选了一间下班常来的酒铺,与新相识的柳进士促膝而谈。
  这间位于东市一隅的酒铺,占地虽不甚广,座位也嫌局促了些,但生意总是一贯的好,每回经过总是坐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士好汉,柳飞卿自忖与他们格格不入,顶多抑不住馋虫,买张香喷喷的葱花胡饼边走边吃。
  这酒铺的东家是个退休十多年的兵曹参军,六十几岁的老人,嗓门依然宏亮,只听他和几个像贺兰铎一样的豹骑、熊渠、羽林军卫你来我往的吼叫点菜,柳飞卿只觉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贺兰铎的话,不过一路走来听他说了不少故事,前因后果也能理出个大概。
  贺兰铎今年二十有六,比柳飞卿还小上两年,但已经是个八品校尉了。贺兰家世代武勋,现下当家的贺兰磬,乃贺兰铎之二伯。贺兰磬两个同胞兄弟先后战死沙场,而他十多年前和南诏作战时中了毒箭,左脚齐膝截断求生,反得以苟全性命,扶养十多个孩子长大。
  至于贺兰铎的兄弟们,除了夭折和为国捐躯的以外,亦是个个英杰:二兄贺兰鏦是西川节度使掌书记、三兄贺兰铫为右监门卫郎将、五兄贺兰镝是巴州节度使行军司马,其它六个兄弟,不是在节度使辖下谋事,就是中央十六卫府担任大小军职,可说一门将士。
  贺兰家九条好汉性情各异,但不约而同地极为疼爱唯一么妹──贺兰铃铃,贺兰铃铃与贺兰铎、七兄贺兰镛为一母同出,感情更是要好。贺兰镛去年从泾州回京述职,正好泾原节度使有意为子娶妇,便向贺兰镛探问,贺兰镛本舍不得妹妹嫁到外地,但和伯父兄弟商量过后,认为京城形势犬牙交错,不如嫁到外地自在省心,泾州不算太远,那节度使之子虽好色,但非残蛮武人,况且凭自家家底,贺兰铃铃总不会吃亏,于是一众父兄大致同意这亲事,就等入秋前后,八兄贺兰锷前往凤翔上任时,顺道将妹妹送去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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