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狙击手

第94章


    “搞定了!头让我们排带着人先撤。”徐可带来如同福音一样的消息。
    “徐,你带着小孩先走,我和菜鸟接应小个子!”斯巴菲利看着敌营门口,在杰弗逊和泰戈尔的掩护下,二班已经带着雪狐的两个人跑了出来,看样子他俩还不算糟,挂了点花但都不重,能跑能跳的。斯巴菲利按动了耳机上的通话键:“橙色一号,橙色一号,能听到就给我往死里压制,我们要回来了。”
    ********
    “如果疼就喝点这个。”斯巴菲利递上来一个野战饭盒。
    “还凑合吧,没刚被打中时疼。”杨锐嘴上硬,可疼痛的虚汗却在不争气地流着;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凑到饭盒边闻了闻。“靠,这是什么?”
    “医用酒精兑水,你可以叫它‘野战白兰地’。”斯巴菲利点上支烟,塞到杨锐嘴里。
    “如果我是你就喝了它,一可以止疼;二可以取暖——大量失血会带走不少体温的。”卡森一边专心地为杨锐缝合伤口,一边说。
    “不是还有吗啡吗?再给我来一支。喝酒会让我不清醒的。”杨锐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嘴里的烟都差点被他咬成两截。
    “你以为吗啡就能让你清醒?用多了会上瘾的,还是酒精环保些。”卡森头也没抬地答道。
    不知是麻药的劲已经彻底消失了,还是卡森故意给杨锐些教训,前者突然狠狠地把缝合线打了扣,疼得杨锐险些飞起来。“我操啊——”声嘶力竭的喊叫让旁边看笑话的弗劳瑞和徐可混身一震,屋顶的灰灰碎碎轻柔地掉在他们头上。
    “哇哦,小孩,你再叫下去的话,我们今晚就得睡露天了。”弗劳瑞看着有些腐朽的木质天棚,掸着头发上的灰说。
    发泄够了,杨锐立刻抢过装着稀释酒精的饭盒,两口便灌了下去。奶奶的,当年那刮骨疗伤的关二爷真他妈不是人!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别老抻拉伤口就行。”卡森打好最后一个线结,重新给伤口上药包好,又用绷带系了个绳套套住杨锐的左臂,另一端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少尉,你的凝血胶是不是用多了点?我光清理它就费了半天劲。那东西用太多会阻碍伤口愈合的。”
    斯巴菲利歉意地笑笑,到那时候光紧张了,谁还想那么多啊。
    “有问题再找我。”卡森拍了拍杨锐,出了门。
    “他好象情绪不太好。”卡森走后,弗劳瑞说。
    “可能是太累了吧,伤患这么多,按他的性格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杨锐说。他也觉出了卡森今天有些不对劲,平时他在给别人疗伤的时候总是爱说爱笑的,按他的说法那会分散伤员的注意力,减轻痛苦。
    “扎克死了。”斯巴菲利插话道。
    “谁?”弗劳瑞问。他现在对队里的人还不是都熟悉。
    “三排一班班长扎克,就是和卡森关系最好的那个。”斯巴菲利话中带着些伤感。
    “卡森女友的哥哥,听说还是他在大学棒球队时的队长。他最好的朋友。”杨锐对卡森的了解比其他几个后来者都多,于是说出了实情。
    “哇哦,关系够复杂的。”弗劳瑞故意惊叹道,但看到他的话并没有改变沉闷的气氛,便又低声补了一句:“难怪他会这么消沉。”
    “扎克他们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才阵亡的。”斯巴菲利感觉自己的话是吐出去的,因为自己的心里太憋了。
    “他们?”弗劳瑞问。
    “这次三排阵亡了七人。”斯巴菲利解释说。“一排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也阵亡了四个人;我们排也有两个,一个是在冲进敌营的时候,另一个是撤退的时候。还有受伤的,轻重伤加一起也有二十多个了。”
    “这样的伤亡算很大了?”毕竟这是徐可生来参加的第一次战斗,他对战场上那些死伤的事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数量观念。
    [11] 内变之一
    “算很大?就是很大。难道来个死伤过半才叫很大么?”弗劳瑞提高声音反问。好歹也是参加过几次战斗了,显然这个“菜鸟”对战斗减员的概念有所了解。不过让很多人奇怪的是,他似乎对死人的事很敏感,一听到有兄弟阵亡就很激动。
    “嘿,冷静点,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那臭毛病!”杨锐冲他喊了一句,然后对有点尴尬的徐可说:“他不是冲你,别在意。不过,别把那些三流电影里的情节放到现实的战争里。一个英雄,一群蠢材;蠢材伤亡殆尽,只有英雄还活着。可真实情况是没有英雄,或者说我们人人都是英雄;没有人会在敌人的弹雨中还嗷嗷叫地站起来开火,谁都不是傻子;战场上保命永远是最重要的,除非用你一个人的生命会换来更多人的性命,否则一定要活着,那是能让你在战场上赌到最后的本钱。当然,大的伤亡乃至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情况也会有的,但不多,一般局限在阵地攻守战的情况下,像猎狗就更少能碰到。所以,每次战斗上两位数的阵亡就已经很糟糕了,毕竟我们不是打阵地战的步兵。我们是炮灰,但也是精锐炮灰,明白吗?”
    徐可点点头。想想也是,别看战争电影里总是动辄打仗打到就剩半个建制,甚至干脆全建制被打光;但那根本经不起推敲,按这速度计算,一场战争不用一个月,任何国家都不会有军队了,而打上一年,估计全世界的人都会死光光。
    杨锐扔掉烧尽的烟头,拿起刚才装酒精的饭盒,无聊地晃了晃。“还有‘野战白兰地’么?我想再来一杯。”
    “你还上瘾啊?”斯巴菲利抢过饭盒。“省着点吧,留着你下次中枪用。”
    门突然被撞开了,中村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小孩,你受伤了?”
    “没什么,开了个洞,正好减肥了。”杨锐稍微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笑着说。
    “怎么会这样?”看到杨锐已经包扎好的胳膊,中村松了口气。撤退时,三班殿后,所以中村一直不知道杨锐受伤的事。到了预定集结地,他得到消息就赶忙跑来了。
    “我想这事你比我们更能弄清楚,中村。”没等杨锐开口,斯巴菲利抢先说。
    “啊?我不明白。”中村被这么一说给弄愣了。
    “打中小孩的是5.08口径通用弹,射速中等,扫过的弹迹跟M243的很相似,射击的目标显然是小孩和徐;最关键的是,子弹是从我们后面打过来的。”斯巴菲利看着中村,一板一眼地说。
    听到最后一句,中村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明白了斯巴菲利的意思,看着杨锐缠着绷带的胳膊,眼睛里喷射着难以压制的怒火。
    杨锐没想到斯巴菲利能这么把事情说出来,他很意外又带些埋怨地看了自己的排副,又看看脸色铁青的中村,不知该说什么。
    弗劳瑞并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哑谜,但也能猜出个大概。这种情况下,他插不上话,只好好奇地看着这三个人。
    徐可则是一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而他的脸色却也不好看。知道进来的这个人是日本人后,他就一直冷冷地盯着中村。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大家能听到的就只有中村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差不多能有一分钟,中村咬着牙说:“我会弄清楚的!我保证!”说完用比进来时更大的劲头冲出了门。
    “该死。”杨锐看了看被中村甩得差点要碎掉的门板,低下头沮丧地摸着自己的前额。“你不该这么跟他说。”
    “他早点知道有好处,至少对你好处。”斯巴菲利有点解脱地说。
    “可这样做照样不会有结果。”杨锐反驳。
    “这我当然清楚。当时烟雾弥漫,会有误伤的可能;而且后面的人都在进行火力压制,没人会知道是谁开枪打中了你。我们能推测,但构不成直接证据。对吧?”
    “那你还告诉他,让他这么难受?”
    “总比有一天他看到你被不明不白地打死之后的难受要轻很多吧。小孩,对方做这事做得很隐蔽,而且越做越绝;就算你找不到一个让你信服的理由去控告他,但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吧?我承认,中村这次即使弄清楚了也不会把那个混蛋怎么样;但中村毕竟是日本人,让日本人对付日本人总比我们在这里束手无策要好得多。靠别人来摆脱自己的困境是最聪明的办法,尤其是你还没法说服你那个死脑筋的时候,不要什么事都要求你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好吗?”
    “你是在教我去利用朋友?”
    “哈!你还有日本人朋友?”徐可突然冷冷地用汉语插了一句。斯巴菲利说了这么多,他也能明白点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了;而杨锐对日本人的那种态度让他感到十分生气。
    杨锐诧异地看着徐可。他虽然跟这个小老乡认识不长时间,对他的性格还不了解;但突然听到他对自己如此反感的一句话,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不要这么看我,我们才认识几天?你朋友很多嘛,感到不好受就找那些鬼子朋友诉苦吧!”徐可扔下这句话就起身,走到一个角落里的窗前坐下,不理会杨锐自顾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怎么了?”斯巴菲利听不太懂中文感到很奇怪,他先看了看弗劳瑞想从他那找到答案,但对方只送回来一个同样感到很奇怪的耸肩,于是他问杨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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