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二)

  警队有规定，接到报案之後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事发现场。
  现在虽然没办法出车，但幸好报案的地点距警队不是很远，大概两公里的样子，跑步应该来得及。
  眼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於是穿著警服的三人，背著警棍和对讲机，於无星无月的夜晚，开始在公路上奋力奔跑。
  七分锺後，三人遍体流汗赶到了出事现场。没想到的是，这片路段居然临时停电，视野之内一片漆黑。
  丁琚一边往前走，一边在腰间摸到了打火机，想要观察一下现场。
  然而诡异的是，在手中打了十几下，居然怎麽也打不著。
  在一片深黑中，丁琚的心里就有点慌，扬声问不远处的两个同事：“喂，你们有没有带打火机？谁给照个亮？”
  “没带！”
  “带了，打不著！”
  两个同事的声音此起彼伏。
  丁琚听到他们的回答，觉得脊背开始发凉。
  他做交警这麽多年，自觉心肠坚硬，看车祸现场无数，对血肉横飞、肠开肚烂的场景都已麻木，视作家常便饭。
  然而现在这种脱离掌控的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由不得不害怕。
  “停电应该是暂时的，大家先站在这里……等待来电。”丁琚咽了口口水，勉强保持镇静。
  丁琚往公路旁边走了几步，感觉到脚下踢到一件圆形的东西，也没在意，就站在原地等待。
  十分锺後来电了，道路两旁的路灯骤然明亮，将黑夜映照的如同白昼。
  丁琚的脚下，横放著灰白色的半圆形物体，竟是人脱落的头盖骨。
  丁琚将目光移向道路之上，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在不远处的道路中心，是一个被来往车辆辗烂的人。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肉”。
  丁琚慢慢走到那团肉旁边，看到只有一条大腿是完好的，其余部分都已经被辗烂成团成浆。
  那条大腿带著很严重的赘肉脂肪和橘皮组织，像是上了年纪女人的大腿。
  丁琚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用手抓住那条大腿，从那团肉上揭了起来，察看情形。
  纵然他当了多年交警，见惯血腥场面，还是不由被吓了一跳。
  在大腿的下面，烂肉之上，一只脱离了眼眶的人的眼珠，正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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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之後，这起案子就破了。
  车祸的肇事者，正是打电话来报案的那个人。
  当时路段停电，肇事者不小心撞到了人，在仓促中逃逸，留下尸体在现场。
  因为路段停电，过往车辆来来去去，不知辗过千百次，最後在丁琚他们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辗烂。
  肇事者受到良心的谴责，挣扎了许久，终於打了报案电话。
  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这样。
  然而在一个月之後，交警大队搜寻了能搜寻的所有地方，仍然没有找到尸源。
  也就是说，这附近没有人失踪，更没有人报案。
  ……
  丁琚关上手中的案件卷宗，觉得这起案子真是不可思议。
  等他们处理完尸体之後回到警局，三辆警车忽然全好了，每辆都能打著。
  尸体的主人是五十多岁的女性，尸身无法拼凑，无法辨识，衣物全被来往车辆压烂，连脊椎都被压碎。
  唯二留下的线索，是她脚下穿著一双再大众不过的北京布鞋，以及胃里的残留物，说明她最後一餐吃的是面条。
  然而仅凭这两条，根本没办法证实她的身份。
  所以……尽管案子破了，但是在某些方面来讲，这仍然是个悬案吧。
  丁琚拿出手中的打火机，用大麽指顶开盖子，再压下开关。
  在丁琚手中，打火机立即高高蹿起橙红色的明亮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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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绵绵阴雨仿若没有尽头的下著。
  窗台上的栀子花浸了水，在雨中轻轻摇曳。
  傍晚，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芮绿穿著棉布格子长裙，坐在二楼的窗台旁，手里捧著一杯热茶，聆听细细的雨落声，等待宾原下班回家。
  他们住在郊区，安静而且环境很好，芮绿很喜欢这地方。只是宾原每天往返在公司和家庭之间，总共要开近两个小时的车。
  旁边，芮欢和宾玲正一起坐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往绘图本上涂鸦玩，不时传过来几声欢笑。
  芮欢还在上学，而现在刚放暑假不久，所以她现在有时间天天在家，带著宾玲玩。
  “对了，小欢，你也到了恋爱的年龄吧。”芮绿微微侧过身，望向芮欢，“听说，你们班上有男生在追你？”
  “是啊。”芮欢仰起脸，朝芮绿笑道，“不过，我才看不上那些男人呢，我要和姐姐，还有小宾玲永远在一起。”
  说完，芮欢用手指轻轻捏住宾玲粉嫩可爱的小脸，逗她道：“是不是啊，小、宾、玲。”
  “系嘀。”宾玲被捏住脸仍然坚持点头，睁著一对乌黑聪慧的大眼睛，回答的口齿不清。
  “噗。”芮绿放下茶杯，忍不住被这幕惹的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说起来，芮欢和宾玲在家里真是一对活宝。芮欢只要有时间，就想尽办法的带著宾玲玩。
  就在今天上午，宾玲被芮欢化了个大浓妆，头上戴满各色蝴蝶结，披著条床单，跑到芮绿面前搔首弄姿道：“妈妈，人家美不美？”
  让芮绿笑的半天喘不上气。
  现在又闹出这码事。
  总之有这两个人在家里，就绝对不会寂寞无聊。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真的像芮欢说的那样，以後大家也能够永远在一起。
  芮绿笑过之後，不经意将目光投向窗外，忽然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绵密的雨幕中。
  以芮绿俯视的角度，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能看到那男人的身形非常高大，有一九五以上，背著看上去很厚重的行囊，打著一把伞。
  男人来到她家楼下的门前，放下手中的雨伞和行囊，敲了敲门。
  是谁呢？是宾原的朋友吗？他们这里很少有外人来。
  芮绿略微感到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很快收拾了情绪。
  “小欢，有人来了，你带著玲玲玩，我去开门。”芮绿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
  芮绿打开大门。这一次，她十分清楚的看到了那个陌生人。
  他大概有二十五岁左右，平头，穿著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皮肤是健康的麦色。
  “你好，我叫裴封。”陌生人拂一把脸颊上的雨水，朝她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嘴唇上翘的弧度开朗优美，“我在这附近徒步旅行，迷了路。你看，这附近只有你一户人家，能不能让我借宿呢？”
  裴封五官深刻，有种异域风情的英俊。他的眼睛正直而深邃，闪烁著星辰般的光彩，仿若能一眼看进人的内心。
  “嗯……请进。”芮绿的脸不由自主红了红，侧身让裴封进来。
  她记得家里有剩余客房。再说这样的天气和时间，让年轻的旅人独自在外露宿，的确是太过不近人情。
  芮绿将裴封让进房内之後，将他引至客厅坐下，替他沏了一杯茶，端上几碟小点心，又拿出干毛巾递给他，让他擦头脸的雨水。
  “一路奔波，想必你饿了吧。待会儿等我先生回来，家里就开饭了。”芮绿做完这一切後，望向裴封，“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到浴室洗个澡。”
  “多谢你了，你真是个好心人。我正需要洗澡呢，求之不得。”裴封朝她灿然一笑，打开行囊，从里面拿出换洗的衣物，“呃，请问浴室在哪里？”
  芮绿向他指明了浴室的方向之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忽然觉得一瞬间心动。
  那样明朗的笑容……仿佛将这黯淡的阴雨天，刹那照亮。
  芮绿摇摇头，暗嘲自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居然还和小姑娘一样有花痴的倾向。
  “姐姐，刚才是谁来了？”芮欢牵著宾玲走下楼，脸上带著警惕的神情，“好像不是姐夫。”
  “啊，是个迷路的旅人。”芮绿回答，“到我们家借宿的。”
  芮欢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到我们家来借宿，不是很奇怪吗？这个人简直太可疑了，赶快让他走吧！”
  芮绿诧异道：“到我们家借宿，为什麽会奇怪？” 
  芮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咽了口口水，语气缓和下来：“我是说……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家里，总不太合适安全的。”
  “不用担心。我们家里这麽多人，不会怎样啦。”芮绿回答之後，噗哧一笑，“他就一个人，还怕他是强盗吗？再说，他最多就住一夜，我看他也不像坏人。”
  芮欢脸上带著强烈不满，嘀咕著“坏人脸上又不会刻字”之类的话，牵了宾玲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这时宾玲忽然挣开芮欢，朝大门扑去，高呼：“爸爸的脚步声！爸爸回来了！”
  宾玲刚到扑门口，大门果然打开了，宾原走了进来，一把将宾玲抱起来，亲了亲女儿的面颊：“乖女儿，在家里有没有想爸爸？”
  “有啊。”宾玲认真的点头。
  “有没有用力想？”宾原含笑追问。
  “很用力、很用力的想过了。”宾玲嘟著小嘴回答。
  “有多用力？”宾原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