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灵系列(之四

第18章


  叶纶再度想要上前阻止他的时候,只听见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碧魄竟将他自己的小腹抓穿,肠子伴随著鲜血,自他的体内滑出体外。
  叶纶完全吓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大睁双眼,看著碧魄全身浴血,疯狂的扯著他自己的肠子,将其一截截拉出体外,再在指间蹂躏成肉碎。
  “你……快点反锁了门,离开这里!”碧魄的双眼,眼珠变成深绿,眼白化作鲜红。他一点点移动眼珠,望向吓呆了的叶纶,神情意态状若鬼魅,声音里却还保持著一线清明。
  叶纶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自己该怎麽做,下意识的听从了碧魄的吩咐,跑出卧房,将房门反锁。
  背靠著冰冷的木制房门,叶纶听到房内隐约传来的痛苦咆哮,不由捂住耳朵,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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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纶反锁了卧室的门,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默默流泪,不知该如何是好,精神倍受煎熬。
  也许是源於人体的自我保护机能,不久後她便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直至第二天天亮。
  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见卧房里平静一片,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然而当她看到从卧室门缝处渗出的血迹,心中顿时狂跳,很快明白,卧房里此时绝非一片平静景象。
  叶纶在门前犹豫徘徊再三,最後还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的瞬间,她目之所及,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上,全都喷溅著大片鲜红。
  碧魄就躺在这片鲜红的正中,脸色唇色惨白,深绿色的眼眸半睁,全身浴血。
  碧魄的整个胸腔和腹腔,都已经被他自己撕裂开来,白森森的肋骨外翻,看上去像一朵狰狞的,开放在鲜色肉糜中的花。
  他身体里的内脏全被掏出,堆放在身旁,亦大半被碾烂破坏。
  叶纶看到这幕,顿时全身如坠冰窖,上下牙齿不停互相撞击,发出咯咯声响。
  “为什麽……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死不了……”碧魄眼眸中神采全无,只余一片死灰般的黯淡,喃喃道。
  这就是……扭转了因果律,所必须承受的天谴吗?
  叶纶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就不再感到害怕,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悲伤如潮水般朝她涌来,将她包围。
  叶纶一步步走向碧魄,在他身旁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曾经带给她无数次温暖的那双手,此刻在她的掌心中,冰凉入骨。
  “杀了我……叶纶,杀了我。”碧魄慢慢望向她,艰难的开口。
  叶纶缓缓点头,泪水滴落,“我该怎麽帮你?”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碧魄继续痛苦下去。
  裴封说过,碧魄如果停止杀人,生命只剩下七天。昨天算是一天,她没办法看著剩余的六天,碧魄都以这样的形态活著。
  “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把头砍下来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碧魄原本灰暗无光的眼中,掠过一抹强烈希冀。
  “好……你稍微等一下。”叶纶没有迟疑的起身,走到厨房,从厨柜一角拿了剁骨头用的短斧,又再度折回卧房。
  碧魄看到叶纶举著锋刃泛著寒光的斧头来到他身边,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而後闭上双眼。
  叶纶看著碧魄微微滚动的喉结,犹豫片刻,终於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碧魄的喉间奋力剁下。
  她不愿亲手杀人,但她更不愿再看著碧魄承受这样的痛苦。
  斧头锋利,叶纶落斧的位置亦非常准确,碧魄的头一下子就脱离了脖颈,伴随著喷出的少量鲜血,在地板上滚动几下之後停住。
  “呵……呵呵……”叶纶松手,斧头落地,她发疯般的轻笑,蹲下身子,捧起碧魄的头,深深凝望著他的脸,声音温和柔软,“碧魄……你终於能够解脱了吧。”
  碧魄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脸上满是血渍。
  叶纶撩起衣服下摆,一点点擦去碧魄脸上的血渍,直至完全擦净,轻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有句话,我刚才一直没敢对你说。碧魄,我爱你。”
  是的,直至刚才,她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碧魄,握住碧魄的双手时,她才察觉自己真正的心情。
  对她而言,碧魄并不是孟风的替代品。
  从小到大,如影子一般跟随在她身後的碧魄,令她感到温暖。而这一个月来,和她朝夕相处的碧魄,令她倾心爱恋。
  就算是欺骗也好,那爱恋对她而言刻骨铭心。即使在裴封揭破碧魄并非孟风之後,仍然沈甸甸坠在她心头。
  直至现在,如一团烈火,趁著疾风燎了她的心原。
  她爱碧魄,她想念碧魄宠溺的眼神,想念他温暖的拥抱。然而现在,她的手里,捧著碧魄被她亲手砍下的头颅。
  泪眼迷朦中,叶纶看见碧魄的睫毛如微颤的蝶翼,轻轻掀动。
  紧接著,碧魄在她面前,睁开了黯绿的双眼。
  叶纶大惊失色。
  “只剩下头……却原来……还是死不了……”碧魄的声音听上去嘶哑破碎,充满了痛苦,眼神中却掠过一抹欢愉之色,“看来,只有再等六天了……”
  他听到了,刚才叶纶说爱他。
  虽然仍想继续活下去,想守在叶纶身旁,但他已经死而无憾。
  “不,我不能让你这样痛苦!”叶纶很快平静下来,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同时不知为何,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丝侥幸。
  如果碧魄能够一直活下去……她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碧魄看著她,眼神虽疲惫灰暗,却带著他惯常的温暖宠溺,“只是,你会很痛苦吧,这六天时间……如果你受不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这六天时间,在同一屋檐下,对著只剩一颗头颅却仍活著的他,任何正常人都会崩溃吧。
  “不,我不会一个人走。”一瞬间,叶纶忽然想通了什麽,咬了咬牙,扯下床上的枕巾,将碧魄的头颅裹在里面,捧在胸前,快步朝卧房外走去。
  来到客厅,叶纶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风衣,穿在身上。
  这件风衣,还是她认识孟风之前买的,跟了她许多年。当时在精品店看到这件衣服,老板不许上身,叶纶只贪它样子好,价格又相对而言比较便宜,就买了下来。
  谁知买回来上身,才知道衣服过於宽大,并不合体。叶纶生性节俭,既舍不得丢又舍不得送人,於是这件漂亮的衣服就常年挂在衣架上,权当装饰摆设。
  然而到了此刻,这件宽大的风衣,正好派上用场。
  叶纶穿上风衣之後,将碧魄的头颅用手托在胸前,紧接著拉上拉链。最後,她又取了家里剩下的最後一点钱,放进风衣口袋。
  风衣过於宽大,叶纶身形又非常瘦削。这样,任谁都难以察觉,她风衣下面藏了人的头颅。
  “叶纶,你要做什麽?”碧魄的声音,闷闷从叶纶的风衣下面传来。
  “碧魄,我要你活下去。”叶纶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扯下裴封悬在门口的佛珠,扔在地上,而後步出门外。
  裴封知道她的住处,而她已经下定决心,舍弃一切让碧魄活下去,所以,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她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什麽重大决断,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附合别人,就连和别人共进晚饭的时候,她也常常要为菜色优柔寡断。
  选择抛弃自己的一切,抛弃法规常识和道德,带著碧魄离开,恐怕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她想,她不会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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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裴封和赵仁波一起,到赵仁波家楼下的大排档吃面。
  “喂,老板,你家的牛肉面,牛肉份量怎麽比往常少?”赵仁波看到老板端过来的两大碗面,上头薄薄的三四片牛肉,嚷嚷著。
  “哟,赵同志,现在牛肉涨价的这麽厉害,我的面又一直没提价,再要多放下去,就真的血本无归了。”面摊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头上戴一顶白帽子,身上系著围裙,耳畔两个金环晃来晃去,伶牙俐齿的很,“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也要吃饭啊。”
  “哎,算了算了,今天我带兄弟到你这里吃面,每碗面给你加两块钱,你多放点牛肉。”赵仁波无奈道,把钱拍在桌子上。
  中年女人嘻嘻一笑,接过钱,顺手舀了牛肉,加在赵仁波和裴封的两碗面上。
  裴封也笑,拿起卫生筷掰开,刚要吃面,忽然脸色大变,蓦地站起身,“不好!”
  “怎麽了?”赵仁波听他这麽说,也紧张了起来。
  裴封咬牙道:“我在叶纶家布的结界,被破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看看!”
  “我开车载你去。”赵仁波见裴封脸色,知道事态必定不妙,连忙随著裴封站起身,和裴封一起快步朝车库方向走去。
  於是,桌上留下两碗半点没动,还在冒热气的牛肉面。
  面摊老板看著心疼,又见眼下四处无人,於是拿起勺子,顺手把牛肉面上的牛肉重新舀回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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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和赵仁波来到叶纶的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来应,最终以刑警的身份找房东要到钥匙,这才得以进入。
  裴封刚踏进门口,就看见那串泛紫的佛珠被孤零零弃在地上,於是躬了身,将它重新捡起,朝赵仁波道:“总之,我们看看屋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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