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雀林传奇/香九楼

第66章


  
  清冷的月色落在他容颜秀雅的脸庞上,显得脸色愈发的苍白。
  
  这个因一掌重伤了一个女子而怔神,因怔神而没有防备中此剑伤的六宫主,不,或者应该说他是——万流店的主人,褚莲城。
  
  他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他是商人中的神话,可是,他也是七阙宫的六宫主。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坐拥天下财富,有些纨绔、风流的富家公子,会是那个魔宫的宫主。他没有必要、没有理由去做一个与江湖、朝廷甚至与天下为敌的人,可他是七阙宫的六宫主。
  
  接到副尊主的飞鹰令后,他必须赶去杀一个人:千月教小教主。
  
  老实说,他不愿亲自杀人,他未必没有害过人命,可他素来不爱染血。但这是副尊主下亲自的命令,他不能推脱,尽管,他更想留在府上,她一夜未归,他心急如焚。
  
  所以他只想快些结束,尽快完成秘令,所以他用蕴足内功,只想一掌挥出,一掌毙命,他不愿多想,不必多留。
  
  可是为什么,那个本该坐在马车里的小教主会变成她……
  
  为什么,她会乖乖的坐在那儿……她不是和他一起么?
  
  为什么,她会受他一掌,然后在他面前流血,在他面前抽搐,然后……死去……
  
  褚莲城一动不动的坐着,茫然的望着夜空,他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环节弄错了,他无力去思考这些那些的前前后后因因果果,他只知道,她活不成了,不能挽回了,就算是那个自以为是无所不能的玉面公子、亦或是他们天下第一的副尊主也无能为力,何况是他呢?
  
  所以他没有留下陪她,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只是毅然转身,不想、不敢、不愿看她死去。
  
  “滴答”一声,清冷的雨水滴在他的额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他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这一场风雨将他侵噬,也好,也好,就让悲伤尽情的来罢……只希望……能够尽快的过去……
  
  周围皆是沙沙的雨音,他等了良久,倾盆大雨却没有扑面而来,为什么周围那么吵,而自己的身周却那么静。
  
  他缓缓抬眸,看着一个人撑着油纸伞蹲坐他的面前,那是张很熟悉的面孔,却不该出现在这儿。
  
  “你——”褚莲城尽是悲痛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你……”
  
  撑伞之人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淡淡一笑。
  
  “你……”褚莲城在连说了三个“你”之后,急促的换了口气,右手五指抓着前胸,撑住片刻,终是倒在了草地之上。
  
  南源山丛丛萋草移影如魅,风嗥雨啸,凝炼着莫名的落寞。
  
  月光朦胧,依稀映在院落的石桌上,清清净净。
  
  “想来此次是我算错,老六到此刻仍未有消息,”微生苍离淡然一笑,“李缥缈此人,我低估他了。”
  
  “千月教的顶梁柱,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钟郎兮听着,默然许久,“若没有你,七阙宫也许早就被千月教给灭了,可有了你,又能如何?其实这个江湖,这个武林,已是穷途末路,斗来斗去,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终有一天,会有什么把你们取代。”
  
  “你心情不好。”微生苍离眼帘微合,沉吟道。
  
  “何出此言?”钟郎兮微微一征,未料他忽然转移话题。
  
  “你从不关心这些事,你不喜欢江湖。”
  
  钟郎兮沉默地坐在石椅上,听着林涛呼啸,突然道:“我虽然心情从未好过,可今日却是糟糕至极,心烦胸闷,你问我为何,我也不知如何说。”
  
  微生苍离冷冷一笑,呵出一口气,“明日动身回总宫,你要愿否随我同行?”
  
  “不愿意。”钟郎兮嘴角微微上扬,“你也说了,我心情不好。”
  
  “既然如此,”微生苍离微微一笑:“你去散心,莫忘药人炼药之事,我们尊主回宫之时,我自会寻人找你回来。”
  
  “很好。”钟郎兮倦倦得阂上双眼,“我今晚郁郁寡欢,明早估摸赖床不起,你慢走,我不送。”
  
  微生苍离表情淡漠,他知道此人从不拿此事说笑,他说他心情糟糕便是当真糟糕透顶,他说他心情从未好过便是当真没开心过,他偶尔耍耍嘴皮以掩其忧,若是连嘴皮子都不耍,那自是真的……孤寂心疲。
  
  月白风清,不知过了多久,钟郎兮慢慢睁开眼,神情冷漠悲凉,漫无边际的望向那弯明月。
  
  小月,小月,你曾经说过,如果想你,就抬头望月,你就是月亮。
  
  小月,小月,我穿越千年来寻你,却不知你真正停留在哪一年,哪一月,我们,究竟在不在同一世界?
  
  小月,小月,一年,两年,三年,为什么我等了如此漫长,你还没有出现?
  
  小月,小月,为何今夜,我莫名的感到恐惧,为什么我的心,竟能如此伤,如此痛?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你们对这章有何感想,反正某九是在心情极度郁闷的情况下以极快的速度写完,失去理智下的作品,有问题就提喔~
二十、汐碧渊主(中)
  
  夜深,人静。
  
  竹林微风穿绕流连,银月皎皎泼撒山间。
  
  这时,有一老一少并肩而行,老人身上背着竹娄,筐里载满新鲜的山茶菇和各种草药,他身旁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笑语盈盈的玩着狗尾巴草,偶尔哼出一两句动人的山歌。
  
  这个慈祥的老人是云罗村的大夫,大家都叫他祥叔,几年前的一场瘟疫死了儿子儿媳,打那起便和孙女相依为命,他的医术虽不算高明,却也是个侠骨热心的老好人,尽心尽力的为村民诊治,有时还免收穷孩子的药钱,在村中是有口皆碑的。
  
  祥叔走了几步,发觉小孙女没有及时跟上,遂停下身,转头看向那红色的小影子,笑道:“玉儿,别玩了,这么晚了,再不回家就要着凉了。”
  
  玉儿蹲在草丛中,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爷爷爷爷,这儿有个好好看的大哥哥……”
  
  祥叔微微一怔,迈步入丛,但见一黄衫青年侧卧于丛林之中,他双目紧闭,浑身抽搐,唇色发紫,清俊的脸庞苍白如雪,似是痛苦之极。
  
  祥叔伸手粗略检查了一番,并未在这青年身上发现什么伤痕,亦无中毒之兆,倒是浑身僵硬,是让人封住了身周十八处大穴。他略一思付,从怀中取出针裹,就着月光,一边摸索,一边以银针解开那人穴道。
  
  每一针刺下,那青年都似松懈了一分,直到扎了十来下,才缓缓睁开眼睛。
  
  祥叔为之一凛,那是一双布满血丝,杀气腾腾的眼睛。
  
  “走!”那青年挣扎良久,直到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才吐出这一字。
  
  玉儿有些惧怕,躲在祥叔身后,轻轻地道:“这个哥哥怎么了?为什么叫我们走?”
  
  “快……走!”黄衫青年扭转身躯,尽力滚离那对爷孙,他双拳紧攥,气息急促,像在忍着什么,隐而不发。
  
  “公子?!”祥叔见那青年喷出鲜血,须臾静默,如死去一般。他心中大骇,急急撂袍上前,以银针解他其余各大奇穴。
  
  银针刺向最后被封的一处大穴。
  
  那一直闭目之人倏然睁目望来,祥叔吓了一跳。
  
  那双眼,沉沉寂寂,无喜无悲,空灵的找不着底。
  
  忽的一声惨叫,整片竹林摇曳不止,几百只飞禽黑压压的扑上夜月之空。
  
  这一夜,晴空朗月。
  
  这一夜过后,天下再没云罗村。
  
  一百六十八人,男女老少,无一生还。
  
  天上地下,血流成河,一夕之间,遍地横尸。
  
  清竹幽雅,月落日出,阳光洒在地上,班驳如影。
  
  那青年缓缓睁开双眼,眸底的云雾渐渐散去,下一刻,映入一片鲜红,瞳孔骤然紧缩。
  
  都死了。
  
  全村的人都让他杀死了。
  
  身上的黄衫早已染得鲜红,他自嘲般的一笑。
  
  他慢慢的站起身,踩着那些村民的尸体徐徐而行。
  
  他望着穿梭风中的云,心底的悲伤泉涌而上,听到心中有些极美好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啊,我已不再是钟郎兮,钟郎兮早已死了。
  
  而如今这缕魂,究竟是谁?为何还要活下去,既然已经变成一只魔鬼,还在期待着什么?
  
  贞观十七年,当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唐朝,寻找夏和月之时,命运早已注定,他将堕入层层地狱。
  
  当年被鬼谷子抓去炼药,红的白的黑的紫的,什么样的药丸他都吃过,龙胆蛇毒、金蜘蛛毒、血蜈蚣毒,什么样的毒他没中过,然而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一次次非人的折磨后,他居然活下来了。
  
  处心积虑的配合鬼谷子炼药,再根据前世的医学知识研治新药,渐渐取得鬼谷子的信任,渐渐解开各种奇毒,然后一夕之间,利用金蝉之毒吸走鬼谷子的一生功力为己所用,再杀死这个教导他半年的师傅,以及陪伴他半年的三位师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