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研

第5章


你可以不收她的钱,可是她不可以不给,否则她就会没有饭吃。因为你不给有人给,你不要还有其他人想要,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就像游戏,你不玩自然有别人来玩一样。
她站在电梯门口准备上电梯。
广播里面突然响起,“高远钧副主任医师,请您马上到手术室去;高远钧副主任医师,请您马上到手术室去——”
她心里一惊脚下差点没有站稳。电梯门此时在她面前打开。
“要上去吗?”里面的护士问。
她扶住墙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
电梯门又重新关上。
她一只手按住胸口,心脏砰砰——砰砰跳得像是要从里面蹦出来,脑袋里唯一思索的话语就是他回来了!他就在楼上!
心里面明明一直很想可以再见到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得连走上去站在他面前的勇气也没有!
很想知道他还好吗?很想知道半年不见他有没有变?很想上去站到他面前,只是她无法装做不着痕迹的样子对他说,“嗨,怎么这么巧,好久不见。”或是大大方方的抱抱他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这些,她全都做不到。因为说出来很可笑,她怕自己在他面前会禁不住的流下泪来。当初是那么多的理由让她下定绝心不回头的离开,却忘了,付出的真心如何说收就能轻易的收回来?
而这一切她又要如何开口,或是永远的避开独自承受?
电梯门打开。
她走进去,背靠着电梯完全没有思考的按下一楼。有谁可以告诉她,她这样做到底应不应该?
                         
6
电梯门打开。
她走进去,背靠着电梯完全没有思考的按下一楼。有谁可以告诉她,她这样做到底应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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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电话响个不停没有人听。她忘了上午是怎样离开医院的,只记得自己几乎是落慌而逃的狼狈心情。在车上给公司打电话说是不舒服要请半天病假,连药也不拿就跑了回来,像是在那里多呆一秒钟就会被他撞见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靠在沙发上,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去想,可是翻来覆去都是他回来了这么一句话,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气自己怎么这样没出息!
街对面楼下一家唱片行用很大很大的声音不停在放“我想我可以试着习惯一个人生活,”她觉得就像是在唱给她听。
有些冷,虽然家里开着暖气,可她仍觉得手脚冰凉没有一丝热气,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和冰冷纠结在一起,想要冻伤她的心。
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可欣?你在家啊,怎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任松松推开房门,“康昊打电话来说你的药没拿,我让他晚上帮你送过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嗯?”她一愣,看着她。
“你还好吧?”她在她身边坐下。
“当然。”她解释说,“我上午去医院觉得有点累所以就早回来了。你不知道那些主任、护士长什么的都好麻烦。你还记不记得康昊他们科室的那个蓝主任,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医院让他到去南部开会,他没有时间买票让我帮他买两张往返的机票,还问我有没有问题,说是钱的方面如果有什么问题让我再去找他,简直就是废话有问题我也不敢跟他要钱啊!”
“医院不是可以报销吗?”
“是可以,不过有谁会嫌钱多呢?”
任松松不满的说,“可是医生怎么能这个样子?那他呢,他是不是也一样?”
她愣了会儿,然后带着敏感的小心的口吻问她,“哪个他?”
“还会有谁当然是那个姓康的!不然你以为是谁?”其实她一开始想问的是高远钧,只是后来看到倪可欣的表情才改口而已。
“他啊,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怎样?”她对她微笑着,却在心里为自己想掩饰内心的不安而气恼。
“哎,可是我很好奇唉,你跟他那么熟他怎么好意思跟你开口。”
“对啊,就因为我和他很熟所以这些小事从来都不用他开口,其他人也一样。我每隔一个月就会和他们结算一次,看这两个月来每个部门都进了多少我们的产品,然后按当初谈好的价格把差额返还给他们,有的是给科室,有的直接给本人。当然这些都是谈下来以后的事,还有没谈成之前对科室负责人也总得有所表示,否则我拿什么和人家谈,人家又凭什么要和我谈呢?”
“每个医生都是这样吗?”
她笑着摇头,“不是每个医生都有这种资格,主任护士长还有设备科长,只有在医院里说话能算得上话的人才可以。”
“原来是这样。”她恍燃大悟,“我以前还一直以为救死扶伤的医院和医生是现在这个城市里所剩无几的净土和天使,没想到他们也不过如此罢了,真是梦想破灭。幸好你那个时候没去当医生。”
“是啊。”她附和道,“只不过我的灵魂也未必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半斤八两罢了。他们收是因为我给,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就是社会。社会是没有净土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生存;人间也没有什么天使,因为只有没有的东西才会被人们怀念。”
任松松笑起来,“你说话好飘渺好深奥,不知道那些男生是不是就喜欢你这一点,啊!原来男生都喜欢女生满口胡说八道,我知道了!从明天起我看到男生也学你这样讲话希望有人能喜欢上我!”
“你这个丫头,竟然敢拐着弯骂我,难怪到现在都没有人要你。”
“倪可欣!”她大叫,“我跟你讲你不可以拿这种事情来攻击我哦,小心我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你少恶心了。”
“你说什么?”她叉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站在她面前。
电话铃响。
“好了不跟你闹了,去听电话。”倪可欣笑着推开她。
“找你的。”
“找我?是谁?”
“不知道。”任松松摇头,“是个男的。”
男的?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他?
她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不是他——”说完不等她反应就笑着跑开了。
她深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电话。
任松松看见她换鞋,“要出去吗?约了刚才打电话来那个人?”
她点点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自己……”
“我知道了,你就安心的去赴你的约会吧。”她把她推出门外,“就算你晚上不回来睡都行,你就说我不让你进门最好他能收留你!”
“你——”
“你什么你,快走了啦!”
她看着她下楼,然后轻轻一笑转身关上房门。
                         
7
她看着她下楼,然后轻轻一笑转身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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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餐的时候,她一直观察着江名树。
从上第一道菜起,他就很少说话。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仔细而且全神惯注,和他工作时的神态差不多,而他拿刀的姿势很娴熟,可能是平时拿惯了手术刀的关系。
她突然想起任松松以前说过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要嫁给外科医生。她说你想想看,他白天在医院里拿刀切人切惯了,万一哪天你和他吵架口角不和,他拿刀把你也给切了怎么办?还有,你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坐在你对面切牛排的手法精巧的就好像是在解剖课上切死尸,感觉好恶心。
她轻笑起来。
江名树抬起头望着她的笑脸,心里闪过一丝柔柔的暖意。
从半年前第一次在诊室里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很喜欢她,尽管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他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多年来始终在心中想要等待的那个人:美丽、温柔、令人舒服的含蓄得体和善解人意,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值得被娶回家好好疼一辈子的。
他轻轻咳了一声,“是不是在笑我吃相很不好看?”
他注视着她。
她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而已。”
“哦?那可不可以说出来听听看?”
“好,不过我说出来你不可以生气。”
“这么说是和我有关的啰?”他微笑着说。
她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到以前和朋友在一起开玩笑时说过的话。”
他静静的听她往下说。
“那时候我曾经说以后一定不找做医生的男朋友,因为我有洁癖。如果他是医生的话,每天在医院里接触那么多病人,身上一定有病菌脏死了。于是我那个朋友说那还不简单,你每天在浴缸里放满一缸消毒水,等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站在门口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然后让他到浴缸里泡半个小时再出来,至于那些衣服,等他先泡出来以后再丢进去消毒就可以了。我说每天都这么泡皮肤会受不了,她竟然说没关系只要再加点福尔马林进去就好。”
他看到她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表情,就像是在学校花园的葡萄藤下踮起脚偷采葡萄,并且没有被老师抓到的孩子正津津乐道的在向其他人炫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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