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63章


两派人成日在朝堂针尖对麦芒似,争得是面红耳赤。
  直闹得皇上原璎泽在后宫也坐不住了,便将原熙冽叫了过去,又是一番谈心。待原熙冽施施然从乾泰殿离开,高公公跪请原璎泽道:“朝堂上已乱成一团,陛下宜早做决断。”
  原璎泽默然良久,长叹了口气,道:“你细心些办,别让她去的太痛苦,再怎么说她也是祯儿的母亲。”
  高公公朝他拜了拜道:“陛下放心,老奴定将水妃娘娘妥妥帖帖的送走。”说着便佝偻着背退了下去。
  那厢,原熙冽也觉着这么闹下去不是个事,只怕会耽误了朝政,暗自斟酌了番,便招来瑞王原熙泰,命他会同有司,督办监察关于水妃一案。
  原熙泰闻言顿时哭丧了脸:“皇兄,臣弟何德何能,怎么办得了这样的差?”
  原熙冽怒道:“落儿也是你的嫂子,更是祯儿的母亲,这事事关皇家的体面,孤不找你办差,难道还让个外人来查么?你身份贵重,素日里又和朝中人无甚关系,只有你来办案,才能让他们两派人都说不出话来。”
  原熙泰道:“既然这么着,还有什么可说的,水妃自然是太傅的女儿,这世上还有爹娘认不出儿女的道理么?”
  原熙冽循循善诱道:“你这么说自然没错,孤便是要你会同有司将这事办得铁案如山,也好让郭子怀、卫翌风等平定“安靖之乱”的功臣们心中不再有什么顾忌。”
  原熙泰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们要顾忌也该顾忌元泰啊,可元泰都化成灰了,还这么记着他干嘛?要不皇兄你向父皇请旨只说“元泰谋逆罪在不赦,后世子孙不得翻案”不就完了嘛,再不行给他们立个碑在那儿,也算是警示后人。”
  原熙冽眸中一亮,笑道:“倒是难得听你说几句切题的话,你这主意是不错,只不过这案你也还是要办的。”
  原熙泰大是头痛,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嘟嘟囔囔的走了。
  好在瑞王爷天生便不是劳碌的命,正当他头疼如何会同有司,督办监察时,当夜宫中便传来了钟宁宫走水,水妃暂居的水月堂化为灰烬的消息。
  汉有游女
  夜深人静,正自好眠的原熙冽忽然听见外面有隐隐的人语喧哗声,似极是嘈杂。原熙冽刚想唤人来问,就见冯辅国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道:“殿下!殿下!钟宁宫……钟宁宫走水了!”
  原熙冽微眯着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冯辅国,冯辅国哆哆嗦嗦的说道:“好象……好象就是娘娘住的水月堂。”
  原熙冽脸色一白,起身便向外飞奔而去。冯辅国忙拿上架上的玄色蹙金云龙袍,在后面快步跟上。
  原熙冽一路飞奔,远远便看见钟宁宫水月堂已是火光冲天而起,水月堂本就三面环水,宫人们提桶拿盆,纷纷担水来浇,宫中侍卫们也拖来了水车,架起水龙灭火。可那火舌遇水只稍稍退了退,便立刻更凶狠得窜了上来,一会儿功夫,水月堂的轮廓便模糊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待原熙冽赶到水月堂边见此情景,只觉心神俱裂,劈手便攥过一个宫人厉声问道:“里面的人呢?”那宫人也不敢看他,颤巍巍指着不远处的回廊道:“在……在那里暂避着。”
  原熙冽略松口气,忙大步向回廊走去,口中连番高声叫道:“落儿!祯儿!落儿!”刚走了没几步,就见那白白胖胖的乳娘蓬头垢面,手捧着明黄色的襁褓跌跌撞撞的迎了上来:“太子殿下,小殿下在这里。”
  原熙冽耳中听到婴儿的哭声,心中安定了不少,忙上前抱过孩子,略扫了一眼,便急切的问道:“落儿呢?落儿去哪里了?”
  那乳娘哭道:“娘娘,娘娘……她还在屋里……”
  原熙冽大怒,伸手一把掐住乳娘的脖子,森然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孤?凭你都能抱着孩子逃脱,落儿身手远比你轻灵得多,又怎会被困于火中?”他手下毫不留情,那乳娘脸色渐变得青紫,双手徒劳的挣扎着,口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熙冽见状便松开了手,怒喝道:“还不从实说,娘娘到底人在哪里,否则孤就将你扔进这火中!”
  乳娘见他面目狰狞好似那玉面罗萨,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可此事事关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她又岂敢有一个字答错?当下只哭得泪流满面,断断续续的说道:“火……火一起,奴婢就吓……吓傻了,是娘娘……娘娘,好容易将奴婢和……和小殿下从窗口推了出来,可娘娘,娘娘好象是跌倒了,奴婢……奴婢就再也没见着她。”说完便扑倒在原熙冽的脚下,大声哭嚎道:“殿下,殿下,这火起得蹊跷,可怜娘娘是仙女菩萨一样的人啊,您可要给她做主!”
  原熙冽闻言目眦欲裂,双唇张了张,却再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乳娘也不敢看他,只伏在他脚边哀哀的哭着:“娘娘,娘娘啊……”原熙冽似猛然间被惊醒了,一脚便将乳娘踢翻在地。
  冯辅国见他神色如痴如狂,便战战兢兢的唤道:“殿下,殿下!”却见原熙冽随手便将手中的襁褓往地上一扔,冯辅国只唬得魂飞魄散,忙一个鱼跃,扑在了地上,方将那婴儿稳稳的抱在了怀中,再起身时,见那原熙冽已直向那水月堂冲去。冯辅国打了个寒颤,便声嘶力竭的高声叫道:“殿下!你们快拦住殿下,拦住殿下!”
  原熙冽心中惊、痛、悔、恨!却不能相信叶落已葬身火海,便直冲向水月堂。火中一幕幕似俱是她的笑嗔喜怒,耳边一声声亦全是她的话语:“殿下若真能知道叶落便是叶落,也只是叶落,又何不放我一条生路?”原熙冽又气又恨,只想将叶落从火中拎出来,问她一问:“你便只要你的生路,可你若去了,我的生路又何在?”
  一众的宫人和侍卫涌向原熙冽想将他拦住,可原熙冽如入魔障,双眸灼灼只盯着火中,手下更是毫不留情,只将宫人和侍卫们掀翻了一地。冯辅国见大势不好,忙将婴儿交到乳娘手中,便飞身纵起,几番腾跃后,直扑向原熙冽。
  那厢,宫人和侍卫们仍纷纷上前,苦苦拦着原熙冽。冯辅国悄然飞跃到原熙冽的身后,出手如电,直击他的脖颈处的穴位。原熙冽顿了顿,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颓然倒在了冯辅国的怀中。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钟宁宫走水,太子侧妃水云落葬身火海,而太子殿下突闻噩耗,惊怒交加、伤痛难忍,竟病倒了。消息传出,朝野哗然,而朝堂上多日来的关于水妃的纷争也嘎然而止。小皇孙满月酒宴上,那水妃容光潋滟,风姿飘渺,那样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转眼间便香消玉殒了,闻者多是心有戚戚焉。
  正当众人唏嘘感叹时,一驾青布软帘的马车毫不显山漏水的从京都城南门出城后便一路狂奔而去,直到了六十里地开外的上虞山脚下,方悠悠的转上了山路。
  不过是在山路的第一个拐弯处,卫翌风带着一众人正在路旁的密林中静静的等候着。待听到山路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卫翌风双眸一亮,面上笑意漾然而生。
  果然不一会儿,那马车便在卫翌风等人面前徐徐停下。青布软帘一闪,高公公自马车中跳了下来,冲着迎上来的卫翌风深施一礼,道:“王爷,高诚幸不辱命,已将人带来了。”
  卫翌风闻言大喜,上前双手扶住高公公道:“此番多亏公公襄助。”
  高公公望着卫翌风,混浊的双眼内满是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高诚蛰伏在宫中三十多年,便等就是“降龙令”出,为靖南王府搏命一击的这一日。”说着便自袖中掏出了一块青玉团龙玉佩交还给了卫翌风。
  卫翌风双手接过“降龙令”,眸中一丝愧色一闪而过。
  高公公见他神色凝重,便道:“高诚在这宫中三十多年,阅人无数,王爷敢为人之所不敢为,当人之所不敢当,实乃不世奇才。老王爷的当年的遗愿,定能在王爷手上马到成功。高诚就在这宫中静候佳音了。”
  卫翌风深吸口气,对着高公公端然一拜道:“卫翌风绝不辜负公公厚望。”
  高公公忙回礼道:“王爷言重了,王爷此番打蛇七寸,端的漂亮,太子已方寸大乱,病在床上。他为人缜密,胸有丘壑,醒来定能发现玄机,则原氏父子必生嫌隙。属下这就要回宫待命去了。临行前有一言相赠,这水妃虽容色殊绝,却是刑克之相,王爷切不可留在身边。”
  卫翌风闻言神色一滞,打了个哈哈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来日再和公公细谈。”说着便掀帘进了马车,却见叶落双眸紧闭正靠着壁角酣睡。卫翌风忙伸手搭住她的脉搏,一探之下,便知她是为药所迷,并无大碍,只是内力却也渺然无踪。卫翌风微微皱了皱眉,便将她抱了出来。
  高公公见卫翌风小心翼翼的抱着叶落,便知刚才的话他并未听进去,一时倒也不便勉强,只冲他又拜了拜,便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此时宁捷亦命人将停在林中的乌木锦帘马车缓缓驶出,卫翌风抱着叶落挑帘坐上了马车。
  甫一坐定,卫翌风便低头仔细的审视着怀中的叶落,却见她睡中容色娇妍脆弱,似是一如以往,不由心中又爱又恨。卫翌风神色复杂的瞧了叶落半天,终仍是小心的将她放在锦塌上,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里,倒了一丸药,放在了她的口中。
  昏迷中的叶落神色安详,仍是毫无反应。卫翌风便欺身上去,用唇舌堵住了她的口鼻。叶落本能的辗转挣扎着,终是“咕咚”一声,将药丸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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