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73章


  待到酒宴结束时,卫翌风似已是不胜酒力。叶落见他脚步虚浮,无奈只得上前扶住他。卫翌风低头冲她慵懒的笑了笑,便轻靠在叶落身上,由着她扶他踉踉跄跄的回了房去。
  待到了房中,叶落将卫翌风扶着靠床栏坐下,见他双眸紧闭,面颊酡红,似是醉得不轻,便转身到桌边提起茶壶倒了盏茶端到卫翌风身边,轻声唤道:“别睡了,你且喝些茶水醒醒酒。醒醒……”
  半响,卫翌风方睁开眼来,轻蹙着眉头看了叶落一会儿,便低头就着叶落的手将一盅茶一饮而尽。叶落见他牛饮一般,便问道:“还口渴么?再给你倒些来?”卫翌风低声“嗯”了一声。
  叶落忙回转到桌边,正提壶倒水,却没防到卫翌风悄没声的走到她身后,双手将她圈在怀里,低声笑道:“落儿,你终是晓得疼惜我了。”
  叶落扭身抬头一看,却见他眸中虽尽是惫懒的笑意,却也灼灼有神,这才省得他并未真得喝醉,不禁又气又恼,正待开口,却被他悍然封住口舌。叶落心中大恨,兀自挣扎,却惊觉罗衫委地之际,人已被卫翌风抱到了床上。
  叶落只觉怒从心中起,便只是冷落冰霜,抵死不从,却怎奈他酒醉的人便只是耳鬓厮磨间的喘息亦似是点火即燃,更遑论那一双大手更似热得像烙铁似的顺着她的脊骨蜿蜒而下,便紧着抚弄轻揉。叶落便似儿时打摆子似的,身子微微蜷着,禁不住阵阵轻颤,眼瞧着这一仗又是要输了,叶落只觉着心中气苦羞恼、悲愤交加,眼泪便滚滚而出。
  卫翌风惊觉舌尖有些咸苦,便拿手肘支着身子,低头去瞧叶落,却见她哭得已是泣不成声,卫翌风心中一惊,三分酒意便醒了两分,只有些茫然的轻唤道:“落儿……落儿,你怎么了?”
  叶落终于可以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手来,便飞快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怒瞪着他,讥诮道:“王爷费劲心思将我强留在身边,贪图的便是这床第之欢么?”
  卫翌风闻言脸色一白,双眸乌沉沉的紧盯着叶落,目光寒澈如冰。须臾,卫翌风遽然起身,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便一阵风似的冲出房去,“砰”得一声重重的带上了房门。
  叶落只觉身上一凉,忙伸手拉上被子,许久之后,方捡起床边和地下的衣裳,一一穿上。却又瞪着散了一地的卫翌风的衣衫,发起愣来,这深更半夜的,他衣衫不整的能到哪去?叶落坐在桌边发了会子愣,又绕着桌子画了两个圈圈,终于还是悄然起身,推门出房,却又杵在了门口。
  山中,夜空如洗,月魄倍明。卫翌风只虚披着一件外衫,静静的伫立在院中。叶落屏息站了一会儿,却见那人仍是一动不动的倒似颗树就长在了那儿。
  叶落心中一时百转千回,低头想了想,终仍是转身回屋,方走了两步,便觉脑后一阵凉风,只一愣神,便被卫翌风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叶落只觉他胸膛冰凉如铁,便拿手抵住,喃喃的抱怨道:“好凉……”
  卫翌风只恨不得将她揉捏入骨,便大力将她摁回了怀中,恨声在她耳边低语道:“再是怎么凉总还比你的心暖些。”
  叶落听了这话,心里大是委屈,鼻子一酸,眼圈儿就红了,却又不欲让他瞧出来,便伸手抱住卫翌风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却听卫翌风低低问道:“落儿……落儿,你当真……当真一些都不情愿留在我身边么?”
  叶落正自委屈着,便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听卫翌风倒吸口凉气,狠命将她在怀中紧了又紧,叶落这才醒过神来,忙抬起头来瞧着卫翌风连连摇头,卫翌风咬着牙瞧着她,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便仍拥着她上了床,这次倒是规矩得很,只依着她躺着,便阖目休息。
  叶落心里却仍琢磨着那凤夷族小子说的话,五年前的事似和她并无多少干系,也许她并该刨根究底,可偏偏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叶落一时辗转反侧,不知这事是问卫翌风好,还是不问好,正自犹豫着,却听卫翌风冷声喝道:“别动,快睡!”叶落闻言愣了一下,亦冷哼一声,便背身向里,自去睡了。
  翌日,卫翌风便带着叶落等向那南穆族长辞行。叶落没想到这么快便打道回府,很有些留连不舍。卫翌风见她频频回首,便笑道:“日后再来便是,何至于如此?”
  待他们一行数日后到了靖南府时,卫翌风仍携着叶落回了城外的云湖别院。
  到了晚间,宁捷便到卫翌风书房禀报道:“长乐公主住进王府五日了,护送的禁军已然回京。公主这两日正着手整治王府。”
  卫翌风听了双眉一挑,甚有兴味的笑问道:“哦?如何个整治法?
  宁捷躬身道:“府中的姬妾,除了太宗皇帝当日赐的那十几人,余下的都被公主赐金放还了。”
  卫翌风听了哈哈一笑:“好手段!倒省了本王许多麻烦。”
  宁捷迟疑了一下,仍是继续说道:“梅夫人也被公主遣走了。”
  卫翌风面容一滞,冷道:“本王当日不是说过只要她愿意,王府中由她住一辈子的么?王府现谁在管事?这点事都应付不好!”
  宁捷忙道:“展管事跟公主禀报过,后来公主叫了梅夫人进房谈了会儿,梅夫人出来便跟展管事说她是自愿出府的。”
  卫翌风听了挥挥手便对宁捷道:“下去吧!”宁捷忙躬身退下。待宁捷走后,卫翌风却甚是心烦。当年陌上赏花和梅思思初遇时,他不过十五岁,桃花树影见那人回眸一笑便已情根深种,想当初少年情事,马逐香车,人拾罗帕,由是定情。那梅思思亦不过大他一岁,却不顾父亲阻扰,深夜来奔。
  他和她曾有过三年形影不离的好时光。纵然日后发现她不过是奉父命潜在他身边暗中督察他一言一行的;他亦弹劾得她父亲罢官回乡,却客死途中。纵然他和她之间种种早已是面目全非。但她确是他最初的情动,虽然到了她负了他,他亦伤了她。虽然他当年心灰意冷时亲口对她说过不到黄泉不复相见,可他却仍不愿意别人欺凌到她头上。想着梅思思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却被那公主不知赶到了哪里,卫翌风便一阵气闷,只是如今这事也只好命宁捷日后暗地里悄悄查访,倒也不能弄出多大动静。卫翌风想了想便索性先丢在脑后,自回房去寻叶落。
  可到了后院,却见叶落正在庭中练剑,卫翌风驻足在边上看了半天,终忍不住在边上点拨道:“这招使得不好!”
  叶落闻言便收了剑式,上前扬头问道:“哪里不好了。”
  卫翌风见她额上、鼻尖均是细密的汗珠,不由皱眉道:“这练功也不在这一日,你这么拼命做什么?”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方锦帕,自轻轻替她拭着汗。
  叶落心中顿了下,略有些慌,却仍嘴硬道:“成日憋闷在这房里也没什么事,就连院子也转过几百遍了,一些儿新鲜都没有,不练功做什么?”
  卫翌风听了展眉笑道:“待过些日子,你有了孩子自不会觉得闷。”
  叶落白了他一眼道:“你想也别想,我现正紧着练功呢,你别想扰我。”
  卫翌风叹气道:“要等你的功夫练好,那要到什么时候,可怜我这日想夜想的。”
  叶落现如今已知道他惫赖起来,那是无人能敌,便顾左右而言他,只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我那招使得不好。”
  卫翌风笑道:“你那招使得甚是曼妙,可若对敌时却嫌花哨了,不如剑势平直些,更迅捷有力。”说着便接过叶落手中的剑,依言演示了遍。
  叶落见了点头笑道:“靖南王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卫翌风见她笑靥如花,便收住剑式,走到她身边,伸手轻抚她脸颊笑谑道:“落儿,你若再乖顺些,本王一高兴便将压箱底的功夫也教给你,保你日后可称霸江湖。”
  叶落听了心里大是不乐意,伸手将卫翌风的手拍落。卫翌风哈哈一笑,却是自得其乐,只对叶落说道:“落儿,你若是觉着呆在别院里闷了,便让宁捷闲时陪你出去转转好了。”
  叶落却撇嘴道:“宁统领成日里围着你转,哪来的闲功夫。”忽而转念一想,便对卫翌风说道:“陈元大哥呢?你让他陪着我出去好了。”
  卫翌风蹙眉道:“陈元早回军中效力了,再说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哥哥了?”
  叶落却是不依,只拉着他袖子道:“你只跟陈大哥说是我求他陪我,他定会愿意的。”
  卫翌风听她一口一个陈大哥,心中很是吃味,便握着叶落的手低声笑道:“这事要办起来也不难,你且先叫声卫大哥来听听。”
  叶落闻言又羞又窘,轻啐了一声,便撂开手和卫翌风一拍两散。只是卫翌风倒仍是命人去军中召来了陈元。那陈元性子甚是爽直,一向和叶落很对脾气,听说是调去给叶落做侍卫,倒也欢欢喜喜的来了。卫翌风亲自对他面授机宜了番,便命他带着几个人专门护卫叶落。
  叶落和陈元重逢自然也甚是欢喜,成日里便央着陈元带她出府游玩。那陈元也是爱热闹的性子,此番又是在靖南府的地界,便更无忌惮,每日里恨不得将靖南府稍热闹有趣的地界,都带叶落游玩个遍,只记着卫翌风的嘱咐,单避开靖南王府一带。
  这一日,叶落忽然起意要到佛前许愿,便问陈元道:“陈大哥,我想去庙里拜拜菩萨,卜个吉凶,却不知此地何处香火最旺?”
  陈元想也不想,便答道:“那自然是光华寺。”
  叶落忙道:“那我们今日便去光华寺上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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