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74章


她见陈元唤人备马,便打断他道:“陈大哥,今日便咱们俩人去好了,每次带那么一串人出门,甚是不便。”
  陈元迟疑道:“可这些人都是王爷派来护卫夫人的呀。”
  叶落听了甚是不快:“是他说我每次出门,都须得这么些人看着的么?”
  陈元忙摆手道:“王爷可没这么说过。”
  叶落断然道:“既然如此,那便咱们俩人去光华寺吧。”
  陈元情知拧她不过,想想现在靖南府的地界里又能出什么事,便也不再坚持,自去备了两匹马,带着叶落便去了光华寺。
  殿前相遇
  叶落换了一袭男装便和陈元二人上马前往光华寺,那光华寺亦在城外,依山而建。俩人打马急行了一会儿,便远远的看见了那掩映在绿荫从中的杏黄色的寺墙和高大巍峨的朱红色殿阁。
  待到了照壁山门前,俩人便弃马步行,顺着山路拾阶而上。陈元带着叶落拜过天王殿,穿过塔林,到了圆通殿前,指着那殿门口络绎不绝的香客小声跟叶落说道:“里面供奉的是送子观音,据说是有求比应,极是灵验,夫人可进去虔心祷告番,也好早日添个小王爷。”
  叶落听了这话,顿时脸飞红霞,可垂着眼帘,默了一默,终仍是提步进了那圆通殿。殿内果然是香火旺盛,因着有一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领着一众丫鬟仆妇正跪倒在菩萨面前三叩九拜潜心祈祷,那等候的香客倒直挤到了大殿的门槛边。叶落见了,便只站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目静心祷告。
  忽然殿内众香客一阵唏嘘,叶落睁开双眼定神看了看,却是那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叩拜完了,正命人捧上了一盘银锭做为香火钱,出手果然甚是大方。
  叶落莞尔一笑,便转身出了殿门。侯在殿外的陈元甚是惊讶:“夫人这么快就出来啦?”
  叶落笑笑道:“菩萨面前,心意敬到了便可。”陈元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拍大腿道:“也是。”便领着叶落仍往山上走。
  一路上苍松入云,碑石如林,行走在其间洗心涤虑,颇有出世之感。叶落心中悄然想起了卫翌风,不由暗自失悔,今日原该央着他同来拜佛的。
  待到了光华寺的主殿大雄宝殿前,叶落请了香烛,自进殿焚香膜拜。
  殿中供奉的是“三世佛”--今世释迦牟尼佛;前世迦叶佛;来世弥勒佛。皆是法相庄严,宝身金碧辉煌;两边侍立着的小仙童,头上打着双结,梨涡浅笑,手持仙桃,肩扛荷花,看着甚是天真可爱。佛前铁丝木案桌上摆满了善男信女们供奉的鲜果香花。
  叶落跪倒在地,仰头凝目瞧着佛祖的慈悲笑颜,脑中接连闪过水庭逸夫妇、师父、卫翌风和楚濂诸人,便低头闭目,默默祈祷,只求佛祖保佑她心中之人皆能平安喜乐。祷告完后,叶落便敬上香烛,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后,虔诚的伏地叩了三个响头。可在起身的煞那,叶落却惊见那案前鲜花中,数朵香堇如翩翩紫蝶在花丛中跃然欲飞。
  叶落只觉心神激荡,下意识的便仰头去瞧佛像,却看那菩萨亦冲着她低眉浅笑,叶落瞬间泪盈于睫,轻声道了句:“我佛慈悲。”环顾四周一番后,便飞快的走出了大雄宝殿。
  站在殿外等候的陈元忙迎了上来,却听叶落对他说道:“陈大哥,我还想四处瞧瞧,你便在此等我可好。”
  陈元点头称好,又指引她道:“那后面还有一进殿是药师殿,供奉的是消灾延寿药师佛。夫人也可去拜拜。那药师殿往右是善观堂,是供居士们吃斋念佛的地方,没什么可瞧的;药师殿往左大师殿藏经楼和祖师殿,夫人也可去瞧瞧。再往后是方丈院,那是僧人们待的地方,那就不用去瞧了。”
  叶落答应了一声,便脚步如飞的往殿后走去,可想着陈元的话,却是径自先去了善观堂。那善观堂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叶落推门进了院子,见各处厢房的门皆虚掩着,倒不知进何处寻人,心中一急,便站在院中高呼了两声:“楚先生,楚先生!”
  一青衣女子带着一个褐衣的丫鬟从西厢房里走出,见了叶落微愣了一下,便语气柔和的说道:“这善观堂里只住女客,小姐想是找错地了。”
  这厢叶落瞅着那青衣女子,却也是愣在了当场。眼前女子二十出头年纪,虽是布衣荆钗,可相貌和风韵却和她那日所见的卫弈风曾祖母的画像似足了七分;即便是和卫弈风,在眉眼间也有三四分相似。叶落心中一跳,暗道:“她莫不是卫弈风的姐妹?”
  那青衣女子见了叶落吃惊的模样,便抿嘴笑道:“小姐莫慌,若是男客的话,应是和僧人们住在一处了,我带你去找找吧。”
  叶落觉着她音容甚是亲切,便拱手为礼道:“有劳这位姐姐了。”
  那青衣女子见叶落虽容貌清丽绝伦,举止间却也自然随意,便也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当下也欠身答礼,笑道:“妹妹不用客气,请随我来吧。”便领着叶落往方丈院去了。
  可路过药王殿时,却见一行人拾阶而上,那青衣女子如见鬼魅,转身拉着那褐衣的丫鬟便想避开。叶落见那行人正是适才在圆通殿见到的出手甚是阔绰的老妇人,心里正自讶异,却听那老妇厉声道:“梅夫人,既然已经遇上了,何必再躲躲藏藏?”
  那青衣女子轻叹口气,便转过身来,对那妇人微微欠了欠身,道了声:“孟嬷嬷……”那褐衣的丫鬟便拉住她道:“夫人,你是官家小姐,更是王爷的侧妃,何必给个老奴行礼。”
  孟嬷嬷冷笑哂道:“老身是公主跟前的管事嬷嬷,却也是正三品的尚宫。你家老爷在世是也过是个四品官员,见了老身尚要以礼相待,你家小姐这礼,老身尚受得起。至于说王爷侧妃,这便是天大的笑话了,你家小姐不过是私奔为妾,何来侧妃一说?”
  那青衣女子听了这一席话,面色煞白。那褐衣的丫鬟却是不服:“王爷当年和我家小姐是拜过天地的,靖南王府中连摆了三日流水酒席,这事谁人不知?”
  孟嬷嬷哈哈笑道:“真正是好大的排场!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这也要夸耀一番。我家长公主和王爷大婚时,可是当今皇上亲自送的嫁,先皇帝亲赐的九盏宫宴,京都城万人空巷前去观礼。你比得着么?”
  褐衣丫鬟一时气结,青衣女子一把拉住她轻轻摇头道:“环儿,长公主乃是天之娇女,谁人能与之相提并论?本就没什么可比之处。”
  孟嬷嬷闻言笑道:“梅夫人倒也圆通,只是老身还是要提点你一句,你莫要以为公主殿下取正了王爷正妃的位置,你便可觍颜自居侧妃之位。藩王娶妃,即便是侧妃也要经皇上谕旨封诰。是以,即便王爷一时高兴和你拜堂,那也不过是游戏一场,娱人娱己罢了。”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和声道:“我梅思思早已是王爷的下堂妾,嬷嬷这番提点说得晚了些。环儿,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嬷嬷三品尚宫何必跟她斤斤计较。”
  孟嬷嬷冷笑道:“梅夫人既如此乐天知命,何以赖在这靖南府地界里,公主已赏你一千两银子,难道还不够你返乡度日么?夫人是舍不下王爷呢,还是丢不下这新相好的。”说着便瞟了瞟站在梅思思身后的叶落。
  叶落此时如泥胎木偶,对孟嬷嬷的话倒是恍若未闻。
  梅思思忙道:“这一位只是来庙里寻人的姑娘,嬷嬷切莫误会了。我也并不是还有什么痴心妄想,只是家乡已无亲人,所以才留在这寺庙暂且栖身。”
  孟嬷嬷笑道:“夫人身世如此凄凉,倒是我见犹怜。夫人既然无处可去,这么着,便由老身替你寻户好人家,下半生也好有个着落。”说着便示意左右将梅思思拿下。
  这厢便有几个健壮的仆妇上来撕扯梅思思,那环儿丫鬟见势不妙,便放声大哭:“光天化日的,有人抢人啦。”霎时便有一众香客上来看热闹。
  那孟嬷嬷笑道:“不过是我靖南王府的一个逃妾,各位就散了吧。”众香客听了靖南王府的名头倒也依言散开,只指着梅思思窃窃私语。
  梅思思惨无人色,却只是咬牙不语。那环儿丫鬟却死拉着她往地上赖,怎么也不肯撒手。
  孟嬷嬷冷了脸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拉上这丫头一起走。”话音刚落,便又上来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上来拖环儿。那环儿便更是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正此时,只听叶落沉声说道:“你们谁也不许动她!”
  孟嬷嬷打量了番叶落道:“小姑娘,靖南王府的事你还管不着。”
  叶落面如冰霜,唇角翘出一抹淡笑,冷冷道:“今儿这事,我却是管定了!”说着挥掌便和那两名侍卫缠斗在了一处。
  孟嬷嬷冷眼见那两名侍卫不见上风,便挥手对其他几名侍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将这狂徒拿下。”
  那几名侍卫便一涌而上,围住了叶落,正打得热闹,便听得一声怒吼,如雷贯耳:“王爷令牌在此,你们谁敢放肆?!”
  那几名侍卫定神一看,果然是卫翌风的赤金令牌,便跪倒在地道:“属下遵令。”有侍卫识得陈元的,便套近乎道:“陈大人,你如何管起这些闲事来了?”
  陈元恼怒异常,张嘴便训道:“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对夫人无礼?!”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夫人饶命!”
  梅思思和孟嬷嬷也均是大吃一惊,便都紧盯着叶落。叶落闻言亦是僵立在了当场,她见梅思思如泣如诉的瞧着她,倒恨不得天下有个雷劈下来,好让她寻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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