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75章


  孟嬷嬷目光犀利的瞧了叶落一会儿,忽然长笑一声道:“真是巧了,原来这位竟是王爷跟前的新人。人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倒也难得你二人如此交好。即是王爷令牌在此,老身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愿此夫人不似彼夫人吧,呵呵,如今这夫人多得,老身上趟香就能遇见俩。哈哈。”
  只听“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声,笑声便嘎然而止。孟嬷嬷方醒过神来,却见叶落已飞身而去。陈元急得在后面叫道:“夫人,你等我一等。”
  叶落声音遥遥传来:“陈大哥,你若再如此唤我,咱们便恩断义绝!”陈元见她身形已然远去,忙急得追了上去。
  叶落羞愤之下,一路身形如飞,眼中却早已泪水模糊,冷不丁间便撞上了一人的胸口。叶落不假思索,挥手便猛劈了一掌。那人不避不让,生受了一掌,低呼了一声,便叹气道:“落儿,怎么你每次到寺里都要乱闯?”
  因爱生障
  叶落听那人声音正是楚濂,便再也不肯抬头,只伏在他怀里哭道:“楚先生,楚先生……”楚濂僵立了会,终是展臂拥住叶落,伸手轻拍着叶她的背,苦笑着低声问道:“落儿,为什么我每次见着你,你都是哭得这般伤心?”
  叶落只顾埋头哭得伤心,却不说话。那厢陈元的叫声由远及近:“夫人!夫……叶姑娘!”
  叶落听了猛然抬头,楚濂面色一动,便携着叶落飞身而起,隐身在了藏经阁内。
  藏经阁内排排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卷轴和书册,四下寂静无声。叶落渐渐止住了泪水,却只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而楚濂亦是满腹疑云,他自那日进宫被原熙冽撞破后,幸得在宫中巧遇玉戚,便隐匿在宫中,只待伺机而动。可钟宁宫水月堂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只烧得他心神俱裂。只是定下神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叶落真的便葬身火海了,当日慧明大师曾说过落儿她颇有福相,她秉性纯善,心思剔透,绝不该是这般死于非命。一番明察暗访后,楚濂便顺着蛛丝马迹,寻到了靖南府。却恰碰到军中诸将齐到云湖别院观礼。隐在那独木成林的榕树绿荫中,他亲眼见他二人身穿大红吉服,一路说笑着,携手而来,所谓神仙眷侣不外如是!那一瞬间,除了心碎的痛,他亦有释然的快意。落儿她终究能和她所爱的人携手,他却还有什么不能放下?将千里迢迢一路随身相携的两盆紫堇花供奉在佛祖前,愿佛主保佑他二人琴瑟和谐,白头偕老,便是他最后的心愿。从此他便可心无牵挂,自去逍遥江湖。可瞧着眼前人哭得如梨花带雨,楚濂只觉着愁肠百迭。
  楚濂放开手,低头凝视着叶落,和声问道:“落儿,怎么忽然委屈成这样?”
  叶落却不想再细述这些,只抬头看着楚濂哽声问道:“楚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濂心中一顿,却只是柔和的瞧着她,语气轻松的说道:“我游历到此地,和这里的方丈参了几日禅,这一两日便要走了。”
  叶落听了眸中一亮,问道:“楚先生,你去哪里?我同你一起去可好?”
  楚濂闻言微微有些愕然,随即便含笑斥道:“落儿,你如今已为人妻,再不是孩子了,如何还能这般任性?”
  叶落听了这话只觉芒刺在背,却不知如何和他细述因果,便只扭头决然道:“先生,我不是任性说的,我是真的想离开此地。”
  楚濂轻蹙了下眉头,清癯的面容上却隐约有些伤感:“落儿,你和他已是夫妻,怎可轻言离别?”
  叶落却不知他因何得知此事,心中委屈便急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说道:“那……他……总之都算不得数的。”
  楚濂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可微一沉吟,便问叶落道:“落儿,你可是听了什么闲话,心里一时不快,才起了要离开的念头?”
  叶落眼圈一红,只道:“先生不要问了,只是落儿想离开此地就是了。”
  楚濂皱眉道:“你到底是想离开此地还是想离开他?”
  叶落恍然一笑,轻声道:“又有什么分别?我离开了此地自然也就离开他了。”
  楚濂叹道:“痴儿,你心里还装着他,即便走到天边又有何益?落儿,你娘亲带着你避居在山中,可她心中的情与怨未曾放下过一刻,最终不过是自苦苦人。这么多年你可曾看过她有一日欢娱?反倒连累你自幼以来亦是战战兢兢。落儿,你与他已是夫妻,这一走便是两相仳离,若只因为他人片言只语,未免太过草率。”
  叶落闻言沉吟了会,却仍是眼噙泪水,缓缓道:“并不只是……为了他人言语,先生,他所图者大,落儿却只觉着心惊。机谋诡变之间,落儿更是看不透他的人,亦看不真……他的心。先生,他若是对他人皆冷酷无情,一念之间便可断千万人生死,我如何……如何能信他单单对我有情?即便是有,这情可能长久?”说罢泪水便成串的滴落下来。
  楚濂见了心中大为不舍,他自是愿意即刻携她远走天涯,可是这一走,他却不愿,也不容她日后再生悔意。她如今只是人在彀中,当局者迷,他却想她看清自己的心意再定。楚濂颦眉思量了会,便柔声道:“落儿,纵然他的心意如何你看不真,你自己的心思你可看得清?你和他成婚不过数日,不论别人如何评说,那一刻你总是真心相许的。落儿,你且想着当日的好,再来看今日的恼,是否便真得情义两绝,无可挽回了?至于你说他图谋者大。落儿,天生万物,各有造化。便是林中走兽也是有些茹素,有些嗜好血肉的。你和靖南王所处的位置截然不同,你若硬将他所做的事,牵扯到你二人之间,不过是徒增烦恼。”
  叶落听了楚濂的话只觉着心如乱麻,甚是头痛,便轻蹙着眉头对楚濂道:“可是先生……”
  楚濂不待她说完,便含笑摇头道:“落儿,我知道你此刻心里仍是诸多疑虑,可这些话,你该问的人是他。我适才那番话也不是为了他开脱,而是不愿你日后想起会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落儿,你且回去好好想想,心中若有何疑虑也只管和他问清,须知夫妇间本就该以诚相待。我会在寺里再逗留三日,三日内你若心中再无疑虑,仍是决意要走,我定会携你同行。”
  叶落见楚濂态度坚决,不由大是沮丧,心中暗道,楚先生是谦谦君子如何想得到他奸计百出,手段无赖。素日里但凡问他一句,他便有百样的解释侯着,即便这这百样的解释都不奏效,他亦有那第一百零一种的无赖手段。叶落寻思即便回去,在卫翌风那里也讨不了好,可是她此刻已是身心俱疲,只想清静度日,想来想去只好和楚濂打商量:“楚先生,我便在这里想,好不好?”说罢便楚楚可怜的瞧着楚濂。
  楚濂听她这么问,便知自己一片苦心她全未体会,不由苦笑出声,可见她眸中全是哀求之意,心中一软,暗道:“便是随了她的心意又有何妨?”可话到嘴边,却说道:“我去看看前面可有茶水。”说着便提步下楼去了。
  待到了茶水间,楚濂问僧人要了一壶茶两个茶盅,可等他端茶上了藏经楼后,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那厢陈元找不到叶落的踪影,心知大为焦急。他知此事非同小可,自打马急奔云湖别院向卫翌风禀告。他一向多在军中效力,对梅思思并不熟识,当时怎么起得冲突也不清楚,只将孟嬷嬷的一席话和叶落听了打了她两记耳光便不知去向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卫翌风。
  卫翌风听了愕然反问道:“上了趟香碰到了两个夫人?”
  宁捷在边上小心提醒道:“会不会是恰巧碰到了梅夫人?”
  卫翌风吃惊的瞧着他,张口欲语,却终是紧闭上双唇,绷着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如玉雕石刻一般。
  陈元此刻大气也不敢出,只跪在那儿等着他的雷霆之怒,须臾,却听卫翌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陈元,你自去领二十军棍。”
  陈元闻言总算大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便叩头自取领罚。
  卫翌风转头又瞪着宁捷,宁捷忙躬身道:“属下没有及时找到梅夫人,罪该万死。”
  卫翌风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就去军中调些人马,在各个路口关卡盘查,若是找不着落儿,你也不用回来了!”说罢便拂袖出门,自牵了马打马直奔靖南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门口,卫翌风也不下马,催马便进了府门。
  王爷已经好些日子没回王府了,王府的詹管事得了消息,忙带着众人上前迎接,却见他玉面罗刹一般杀气腾腾的骑着马就进了府。詹管事心中一慌,领着众人便跪倒在了马前。
  卫翌风冷声道:“去把今日到光华寺的侍卫叫来。”转而一想,又道:“把侍卫们都叫来。”
  詹管事忙将府中的侍卫都聚集到了他面前。卫翌风飞身下马,走到侍卫们面前,沉声道:“今日去过光华寺的出列。”侍卫中战战兢兢的走出了十来个人,卫翌风头一扬道:“下去领四十军棍。”那些侍卫们闻言也不敢辩,哭丧着脸便去领罚了。
  四十军棍下去,这小命只怕没了半条,余下的侍卫们和詹管事都暗自纳闷不知受罚的侍卫们在光华寺内都犯了什么事,却听卫翌风道:“素日里随那宫中的老乞婆出过门,办过事的出列。”这下倒有大半侍卫都站了出来,卫翌风冷哼一声道:“下去领十军棍。”
  侍卫们一听面面相觑,却又不约而同的瞧向了詹管事。詹管事也是心中暗自叫苦,王爷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这么罚人,他日后还如何叫得动这些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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