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77章


  陈元闻言心中有些羞愧,便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王爷他……他……”
  叶落打断他道:“陈大哥,我要走了,别跟他说我回来过。”
  陈元大惊:“叶……叶姑娘,你要走么?”
  叶落轻轻点头,对陈元道:“陈大哥,他适才神智不清,醒来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只一口咬定我没回来过便可。”
  陈元道:“可是……可是……”
  叶落双手合什对陈元说道:“陈大哥,落儿只求你这一件事。我来的时候,并没人瞧见。今儿这事,落儿永不愿再提;你家王爷也未必喜欢记起。你便当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好些。”
  陈元瞧着叶落的样子甚是可怜,想着今儿这事确实是王爷做得不够地道,便慨然道:“好,就依你。明日王爷若问起,我不会说是你来过。”
  叶落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转身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色方蒙蒙亮时,楚濂刚一起身便被叩门声惊醒,拉开门一看,却是寺内的扫地僧,那僧人单手合什对楚濂道:“楚公子,寺门口有人找你,似是已在山门前坐了一夜。”
  楚濂大吃一惊,便往寺门前飞奔而去,却见坐在山门前石阶上的正是叶落。
  叶落听到身后的声响,便起身转过身来。
  楚濂见她脸色苍白,容颜脆弱,身上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男式外袍,领口略宽大了些,却可见她脖颈处皆是斑斑红痕,心中又惊又痛,忙上前拥着叶落道:“落儿,你怎么了?”
  叶落却是答非所问:“楚先生,我昨夜坐在这想了一晚上,已想明白了,这林中走兽虽然有些茹素,有些嗜肉,却也是弱肉强食,各安天命。落儿本来就不该下山,不该碰上他,不该喜欢他,更不该委身于他。先生,你早就明白的是不是?为什么却不告诉我?”
  楚濂闻言心中一时痛不可挡,只将她紧搂在怀里,须臾方沉声道:“落儿,是我不好,我早该带你走的。”
  那厢陈元自叶落走后,便战战兢兢的等着卫翌风醒来,可是直到天色放明,卫翌风仍是一些儿动静也无。陈元心中便担心起来,只怕叶落羞愤之下,一掌将卫翌风打坏了。当下便走到了书房门口,口中唤了声:“王爷!”却是没人作答。陈元壮了壮胆子便进了屋,却见卫翌风仰面躺在榻上,身上胡乱裹着床幔,可呼吸倒也平顺舒畅,想来是没什么事的。陈元此时总算放了心,正要走开,却见地上有些衣裳纤缕,倒也不辨是谁的,陈元想了想便将它们卷成一团,可刚塞进怀里,就听卫翌风喝道:“陈元?!”
  陈元忙答道:“属下在,王爷醒啦?”可回头一看卫翌风裸着身子便从榻上坐了起来,陈元不敢细看,忙道:“属下,这就叫人来伺候。”便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卫翌风此时方瞧出自己情形甚是狼狈,不由摇头苦笑,可这一动却是觉着身上腰、背连着脖颈没一处不疼的,卫翌风心中暗怒:“这宫中的密香着实霸道!”昨日的事他最后只记得叫陈元送进来过一个侍女,其后的事便如坠云雾。
  待更衣洗漱完了,卫翌风便召来陈元问道:“宁捷可有回音。”
  陈元忙回道:“没有,宁统领昨日没有回府。”
  卫翌风眉头大皱,这夜荒唐也不知耽误了多少事,心中大恨,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陈元忙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卫翌风忽然驻足问道:“陈元,你昨日送进书房的是何人?”
  陈元张口结舌,顿了顿方回道:“金……金菊,她名唤金菊。”
  卫翌风皱眉道:“人呢?”
  陈元心中暗慌,忙道:“我听见她哭哭啼啼的,怕她搅了王爷的好梦,便让她先下去了,王爷可是要见她?”
  卫翌风面容一滞,断然道:“不用!。”转而又对陈元道:“回头你好生安置她。”说罢便快步向前走去。
  那金菊虽不是昨夜的那名侍女,却是陈元在侍女中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人,陈元一时福至心灵便在后面失声嚷道:“属下愿娶她为妻!”
  卫翌风讶然回头,瞧着陈元道:“你要娶她为妻?”
  陈元忙跪倒在地:“属下已三十有五了,尚未娶妻,愿娶金菊姑娘为妻。”
  卫翌风面色有一丝松动,垂眸盯着陈元道:“好,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夫妇的。”
  陈元大喜,叩头道:“谢王爷成全。”便不顾股间疼痛,一瘸一拐的跑去替卫翌风牵马。
  可卫翌风刚到别院门口,便见宁捷带着两人风风火火的打马而来,面色甚是惊慌,卫翌风只觉心中寒意顿起。那宁捷到了别院门口,便跳下马来跪倒在地:“王爷,王府传来消息,公主触柱自尽了。”
  珠胎暗结
  卫翌风闻言大吃一惊,忙领着宁捷等人策马直奔靖南王府而去。到了府门口,卫翌风便跳下马来,直奔后堂而去,方行了一会,便有隐约的哭声传入耳中。卫翌风心中一沉,情知事态多半不妙。待他到了原熙妍的房中时,却见屋内屋外均跪着不少侍女仆妇正哀哀啼哭。卫翌风脸色肃然,径自进了原熙妍的寝室。
  自原熙妍来靖南王府,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她的房。卫翌风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撩开正红色百花锦绣绡金帐幔,却见原熙妍静静的躺在床上,额上裹着的白绢上印出数点暗红色血迹,却如枯萎的梅瓣落在雪上。卫翌风见原熙妍穿了袭粉色的珍珠小袖衣,惯常绾做如云高髻的长发,却散落了下来,依旧梳成了女儿家垂髫模样,双眸似闭未闭,唇角微翘,神情竟带着丝女儿家的娇憨模样。
  卫翌风心中一悸,耳中却模糊响起她昨日的话:“当日第一次见你时我已芳心暗许;在东市的夜市中见你挑灯而行,风姿卓雅,我更认定非你不嫁;大婚那日,你情深款款的瞧着我,我便暗自盟誓这一世我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想着她临去时如此妆扮定是悔恨交加,与他决绝的意思,卫翌风苦笑一声,伸手将原熙妍的双眸合上,心中暗道:“公主,这一世卫某若有亏欠处,来世愿双倍奉还。”便起身走出内室,冷声对宁捷道:“将侍候公主的侍女仆妇,全都拿下,拘到院中,本王有话要问。”
  宁捷等人忙将一众侍女仆妇均拘到院中。那侍女仆妇们见公主突然死于非命。便已知道大祸就要临头,此时跪在院中更是啼哭个不停。宁捷走到她们跟前大喝一声:“不许哭!好生回王爷的话,你们或者还有条活路。”众人听了,忙只住哭声,只眼巴巴的瞧着卫翌风。
  卫翌风缓缓走到众人跟前,冷声道:“最后服侍公主的人出列。”话音方落,便有几个侍女被众人推了出来。卫翌风走到这几名侍女面前,俯身冷声道:“把你们瞧见的情形告诉本王便可。”
  那几名侍女闻言面面相觑,终有那胆大的强忍着哭意,断断续续的说道:“昨日,王爷走了后,公主……公主突然狂性大发,幸亏孟嬷嬷侍候公主服了药,又带着奴婢几个守着公主,公主到上半夜醒过来时便扇了嬷嬷两个耳光,又命奴婢等都退下,可天快明时,奴婢听着房里的动静不对,进来一看,公主竟触柱自尽了,郎中……郎中还未来,公主便咽气了。”
  卫翌风闻言神色一动,目光便扫视着众人问道:“孟嬷嬷呢?”众人七嘴八舌的回道:“早上起来就没见着嬷嬷了。”
  卫翌风冷哼一声,命宁捷道:“你即刻着人画下那老乞婆的画像 ,命军中在靖南府的边界上,层层向内设关卡,务必将那老乞婆拿住。”宁捷躬身领命,正遇离去,却听卫翌风又喝道:“各城门渡口,凡是形容出色者,不论男女一并拿下。”宁捷听了愣了一下,忙称了声“属下遵命”,便领命而去。
  不过一日内,孟嬷嬷的画像便贴满了靖南府的各城池的城门口,便是一些重要的路口和渡口亦有人设卡盘查。靖南府北上的官道上楚濂易容成一个白面微髯的中年人的样子自驾着马车,晃悠悠的在官道上徐徐而行,却见着一队队士兵策马扬尘而过,心里不禁也暗自有丝担心,可到了关卡处却见张榜追拿的却是个老妇人的画像,却也有些奇怪。
  关卡处盘查的士兵见楚濂驾着马车徐徐而来,便上前喝问道:“车子里是什么人?”楚濂忙掀开帘子道:“拙荆病弱思乡,小人是带她回归故里的。”那盘查的士兵见里面斜靠在车壁上的是个面色蜡黄,双眸紧闭的中年妇人,便挥手放行。如此,楚濂携着叶落,一路上闯关过卡,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便顺利出了靖南府的地界。
  待出了靖南府地界,楚濂也是大松一口气,想着连日来叶落扮做病妇坐在车里只怕也是闷坏了,便将马车停在路边,挑开马车的布帘,问道:“落儿,你可想坐到前面来透透气?”
  叶落只拿手托着腮,懒懒一笑道:“我觉着车里甚好,就劳烦先生驾车了。”
  楚濂轻皱着眉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担忧,自从那日两人离开光华寺后,叶落虽言行如常,可双眸却少了许多神采,衬着特意装扮的病容,倒似游魂一般。
  楚濂暗自思量了会,便开口问叶落道:“落儿,前面不远处便是路岔口,往西可到我的故乡茂纹郡,往北则可到京都乃至出关,落儿,你想走哪一条路?”
  叶落闻言愣了一下,即刻道:“先生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楚濂轻声笑了笑了,温润的双眸中似有星辰闪烁,只道:“那我便携你回乡吧。”
  叶落听了微笑道:“那也是极好,我早想看看先生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