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80章


说着便抱着叶落进了一个看起来甚不起眼的蓝布马车。
  马车内甚是狭窄,只堪堪容得下卫翌风和叶落二人。
  不过是短短数月,怀中人却已不再是旧时模样,卫翌风低头瞧着叶落,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战事一起,便是如火如荼,可他惦记着她的下落,却是寝食难安。好容易影阁传来了她的消息,他不顾众人劝阻,毅然乔装到此地寻她,却不料亲眼所见却是她和别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卫翌风咬着牙伸手轻抚着叶落凸起的肚子,一时心如电转。
  下山的路渐渐难行,马车也愈发颠簸。卫翌风伸手轻触了触叶落蹙起的眉头,心内思绪万千,终仍是将她护紧在了怀里,又恐腰间的剑柄顶着叶落,便将佩剑解了下来,随手放在了一边。
  待叶落醒来时,恰看见卫翌风低头瞧着她,神色晦暗不明。叶落想着方才那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巨响,心内绞痛,便挣脱了卫翌风,自坐起来厉声责问道:“卫翌风,你答应了我放过楚先生的,竟然出尔反尔!”
  卫翌风霎时冷了脸,紧盯着叶落,绷着脸道:“本王答应了你饶他一条性命,便只得是一条性命,并不曾赖你的。”
  叶落闻言心中便起了一丝希望:“那楚先生没事么?”
  卫翌风见她眸中突然亮起的神采,只觉深恶痛绝,便冷笑道:“他自然是灰飞烟灭,你此生再也休想见到了,你腹中他的孩子却可留下一条命,这便是一命抵一命。”
  叶落闻言心如死灰,手指阵阵战栗,声音轻颤着反问道:“一命抵一命?可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拿楚先生的命换这孩子的命?”
  卫翌风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沉声道:“你自然是想他二人都活着,可本王却只能容得下这孩子!”
  叶落此时只觉欲哭无泪,寒意彻骨:“容得下这孩子?王爷你当真容得下么?”
  卫翌风心中挣扎了会,终慨然允诺道:“落儿,我未见得会喜欢这孩子,可我答应你绝不会伤害这孩子,亦不会让别人伤害这孩子。”
  叶落不禁轻笑了起来,讥诮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王爷对我们母子的庇护之恩,然后以身相报,侍候王爷您一辈子?”
  卫翌风见状,大为恼怒,便双手紧捏着叶落的肩道:“落儿,当日你答应过和我共度一生的,为什么转眼间便倾心他人?你和他的孩子,我留下了,你还要我怎样!”
  叶落含泪瞧着他,冷声道:“这世上的事并不是凭王爷予取予求的,叶落和王爷的缘分早就断了……”
  卫翌风听她字字绝情,心中大恨,便伸手揽过她,俯身便堵住她的双唇。
  可怀中人却出乎意料的柔顺,卫翌风心中一软,又惦记着她如今已是有身子的人了,倒也不能用强,便只轻拥着她,闭目和她在唇舌间温柔缱绻着。
  忽然卫翌风双眉一挑,不能置信的睁眼瞧着叶落。
  叶落却毫不犹豫,抽剑出鞘。拼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剑刺进了卫翌风的胸膛。
  卫翌风生受了一剑,低头见那剑身已深入体中,面上神情便甚是困惑不解,喃喃道:“落儿,你是真得要杀了我?”
  叶落见他体中鲜血汩汩流出,便立刻撒开了手,只觉着眼前一阵晕眩,却仍紧握着拳头强撑着:“当日王爷说过,若对手远强过我,便不能有丝毫犹豫,侥幸之间也许仍有一击得手的可能。”
  卫翌风展眉轻笑,伸手点了胸前的数个穴道,颤声问道:“你……为何便只记住我说过的这些话?你可知你确是侥幸得手。若不是顾念……你是有身孕的人,这马车又忒是狭窄,本王方才本可出手拦你。可是落儿,我当真没想到你出手竟是……毫不留情。落儿……你为了他竟要杀我?!”
  叶落脸色惨白,却仍决然说道:“叶落也有舍命也要维护的人。”
  卫翌风只觉着心灰意冷,却仍追问了句道:“那我呢?”
  叶落凝眸瞧着他,心中爱恨交缠,却只一字一句道:“我只愿当日不曾在关外遇见你!”
  卫翌风闻言长笑数声,双掌一挥便重重击在了马车壁上,那马车立时四分五裂。可他胸前的伤口受了震动,重又鲜血淋漓
  宁捷和影阁的人惊见他胸前中了一剑,忙一呼啦的将他二人围在了中间。
  卫翌风瞧着叶落只觉万念俱灰,只颤声道:“落儿,我便如你所愿,你走吧,从今后你我只当从未遇见过。”说完便仰面倒了下去。
  宁捷和影阁的人惊呼一声,忙围了上来,却见卫翌风牙关紧咬,面色苍白,已是不省人事了。宁捷忙从怀中拿出个药丸给卫翌风服下,再一看那剑刺得颇深,竟是轻易不能拔的。有影阁的人一怒之下,便拔刀指向叶落。
  宁捷忙喝止道:“王爷说了让她走的,你想抗命吗?!”
  那人听了,便恨恨得放下了手中的刀,怒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王爷舍了命的来接她回去,她竟然刺杀王爷!”
  宁捷喝道:“王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说。”说着便对叶落说了声:“叶姑娘,你自己多保重。”便护着卫翌风上了路。
  叶落坐在破败的马车板上,看着他们一行人绝尘而去,只觉着生无可恋。恰在这时腹中的胎儿竟是踢了她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胎动,叶落愣了一下,那胎儿却又连着踢了她数脚,叶落笑着落下了泪:“你是在怪为娘太狠心吗?”
  过了半晌,叶落方从车板上站起身来,只一人在路上踯躅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颓然倒在地上,耳边却依稀听见有人在唤她:“落儿,落儿……”
  去意徘徊
  待叶落醒来时,人已在一茅屋内,身上盖着条蓝底白花的粗布被子,却是格外的厚实暖和。叶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见桌边一灰衣人单手支颐正闭目打盹。
  茅屋的门虽已阖上,仍有丝风儿穿隙而过,吹得桌上的油灯火苗轻轻跳动着,映得那人的面上也是明暗不定,可那安静平和的睡容瞧上去却和叶落一丝儿也不差。
  叶落一见之下,顿时红了眼圈,轻声唤道:“师父……”
  那灰衣人蓦然睁开眼睛,眼神甚是锐利,可瞧着叶落霎时又带了些模糊不清的情绪。许久,那灰衣人方淡然开口道:“你还是不愿意唤我一声娘么?”
  叶落愣怔了一下,便低声叫了声:“娘。”
  那灰衣人闻声,面容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可瞥见叶落凸起的身形时,便轻皱了下眉头问道:“这孩子是楚濂的?”
  叶落愣了一下,刚想矢口否认,可腹中的胎儿却猛踢了她一脚。叶落轻皱了下眉头,伸手轻抚着肚子,心里忽然想起当日师父曾命她杀了卫翌风,倒是不能让师父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孩子,当下便只低头不语。
  那灰衣人仔细端详了下叶落的身形,便开口问道:“这孩子有五个多月了吧?”
  叶落“嗯”了一声,却听那灰衣人道:“如此,我们明日便动身,尚可以赶在这孩子出生前回到冰焰宫。”
  叶落大吃一惊:“回冰焰宫?”
  那灰衣人点点头苦笑道:“算起来我也有快二十年没回去了,如今也算是叶落归根吧。”
  叶落闻言心中一动,便开口问道:“娘,为什么我叫叶落?”
  那灰衣人听了这话便目光犀利的审视着叶落,叶落却不退缩,只追问道:“我真是叶老当家的孙女么?他的琰儿可是我爹?”
  那灰衣人立马变了脸,冷冰冰的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冰焰宫的人以女子为尊,只知道有母亲,并不在乎谁是孩子的父亲。”
  叶落却仍坚持道:“可落儿并不是冰焰宫的人,想落儿在山中时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最盼望的事莫过于能知道谁是自己的爹娘。娘,我就只是想知道谁是我爹而已。”
  那灰衣人闻言一怔,随即便默然不语,只端坐在那里,面上的神情甚是惆怅。须臾,方哑然一笑道:“娘也不知道。”
  叶落闻言大吃一惊只瞧着她娘,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灰衣人长叹一声道;“当年娘和你仿佛年纪时,便出了冰焰宫,到中土游历。一来是见识一下中原的风土人情;二来是要寻个赏心悦目的男儿,生个俊俏的娃娃。可谁知中原虽地大物博,可瞧的热闹不少,可让人瞧得过眼的男儿却没有一个。直到有日我玩耍时碰到了他。”
  叶落闻言忙抬眼偷瞧她娘,却见她面上有丝嫣红,眸中甚是沉醉。叶落心中一动便心知那人必是元泰。
  果然那灰衣人轻叹了声道:“许是前世的孽缘。那日我正玩得累了,便在坐在一老树枝杈上小憩,却远远见他风风火火的一路奔来,一袭白衫衣袂飘飘。落儿,这一世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美的男子。那时,我刚想跳下去和他搭话。却围上来一群人,为首的自称是什么公主,辱骂他以色媚主,今儿便是让众人瞧瞧他是如何的下贱淫 荡。我听了大是不忿,他长得俊美如神袛,自然是色不迷人,人自迷,这又是什么罪过?便跳下树,帮他赶跑了那些人。再瞧他却是面红过耳,语不成声,原来竟是叫人下了春药。我见了他便甚是中意,又瞧他甚是难受,便领着他到了处隐秘些的地方做了夫妻。那事过后,他吞吞吐吐的对我说他叫元泰,我便也告诉他我叫容儿。他说他不该欺负我,我却告诉他,我甚是喜欢,只是以后他便是我的人了,其他的女子哪怕是那公主也不能碰他。他听了脸色发白,却笑得甚是欢悦,终是点头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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