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84章


  曦儿却是不乐意,只不肯放手,嘴里说道:“都是曦儿的,别人要要的话,须得他乖,曦儿才赏他。”
  叶落闻言皱眉笑道:“你个黄毛小儿能赏谁?你是跟谁学了这个字的。”
  楚老爷却是朗声大笑,一下子便将曦儿举了起来,赞道:“这才是我楚家的好儿孙!”
  楚濂在边上不由苦笑摇头。
  等到酒宴结束时,楚濂仍送楚老爷至村头。楚老爷示意楚濂跟他二人单独走到了村口一株老槐树下,甫一站定,楚老爷便对楚濂开门见山的说道:“濂儿,曦儿已满周岁,你仍打算留在农庄里和一群愚夫为伍么?”
  楚濂道:“我倒觉着此间甚好!”
  楚老爷怒道:“你不过是舍不下那个女子!濂儿,你若打定了主意为那女子放弃功名,为父也不拦着你。可有一条,曦儿我须得带回楚家堡抚育。”
  楚濂闻言大惊,忙问道:“父亲此话何意?”
  楚老爷冷哼道:“便是你听到的意思。想你自幼以来,为父在你身上化了多少心血,早知道你只是喜欢和那班愚夫拙妇为伍,当初为父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可是曦儿不同,我看他年纪虽小,却是个有抱负的孩子。濂儿,你看这孩子抓周,就该知道他日这孩子必是贵不可言。”
  楚濂闻言心中一动,那靖南王挥戈北上后,便节节胜利,如今只被堵在华朝第一江千江南岸,但和朝廷却已是两分天下之势,若说曦儿他日贵不可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老爷见楚濂面色松动,便劝道:“濂儿,古语有云“修身、齐家、平天下”,你若是无意功名,可这楚家的事你也该管管。为父已经老了,你指望为父还能撑到几时?”你便是为了曦儿考虑,也不该只独善其身,隐在这乡野间。”
  楚濂叹道:“若真能在这乡间隐居一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为功名利禄所缚,又何尝不是件幸事?”
  楚老爷急的顿脚道;“你要这么想,便只管你自己这么想,不能再把曦儿往你的路上引。你已误了你自己,断不能再误了曦儿的前途。你若还是这避世的念头,为父三日后便来接走曦儿。”说完便拂袖而去。
  楚濂怔怔的瞧着楚老爷一行渐行渐远,许久,才返回庄内,只奔叶落房内。
  房内曦儿正缠着叶落,将他抓周所得一盘玩意儿都收好。叶落拧不过他,便摊开一个包袱皮在床上,将他那些玩意儿一一放在了包袱皮内捆紧扎好,正收拾着呢,楚濂便回来了。
  叶落见楚濂进房,便起身迎了上来,笑问道:“楚老伯走了?”
  楚濂点点,深看着叶落,柔声问道:“落儿,我们离开这里可好?”
  叶落讶异的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楚濂摇摇头,正欲说话,却见曦儿正使着吃奶的劲儿,两手去拖床上的包袱,便问道:“曦儿,你拖那包袱做什么?”
  曦儿道:“这些是曦儿的宝贝,要带走。”
  楚濂和叶落相顾哑然失笑,便走到床边问曦儿道:“曦儿,你舍得离开这里么?”
  曦儿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肯定的点了点头。
  叶落笑着问道:“曦儿,你也舍得周奶奶他们一家人么?”
  曦儿迟疑了下道:“我们以后回来看他们。”
  叶落见他小大人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偏头便问楚濂道:“先生,打算何时动身?”
  楚濂道:“就是明日吧。”
  叶落便开始收拾她和曦儿的行装,曦儿大是兴奋,跑前跑后的,一会儿便找一个东西,捧过来递给叶落道:“娘,要带着这个。”
  楚濂在边上见他忙前忙后的,也是忍俊不止,直叹道:“落儿,只怕过不了两年,便是曦儿照顾你了。”
  叶落听了,便笑着俯身逗弄曦儿道:“曦儿,楚先生说得可对?”
  曦儿言之凿凿的说道:“娘,曦儿会照顾你的。”
  翌日,楚濂和叶落便携着曦儿告别了周伯庄上的人,自驾着辆马车离开了农庄。待走到路口时,楚濂问叶落道:“落儿,朝廷如今和靖南王是两分天下,我们在此往北走则是朝廷的属地;往南则可到靖南王的属地,你的意思是往南行还是往北走?”
  叶落淡淡道:“落儿是从关外来,如今自是往北走。”
  楚濂闻言也不多话,自扬鞭催马,驾着马车向北而去。
  不期而遇
  新义山下官道旁,有个茶水铺子,守铺子的葛三婶年轻时就守寡,好容易养大了个儿子,前两年也得急症死了,葛三婶寡妇失业的,便在村里人的帮衬下摆了个茶水铺子,带着卖些卤干子、茶叶蛋之类的小吃讨生活。好在这官道上南来北往的客商进出新义山,在这茶水铺停下来歇个脚倒也不少;便是村里的人做完了农活,也会到三婶的茶水铺,喝碗茶摆摆龙门阵。葛三婶这日子倒也过得下去,葛三婶素来是乐天知命的人,这日子好过了,她看见村里的娃娃到这茶水铺附近玩,总会招呼他们喝口水,切几个茶叶蛋和卤干分给他们吃的。倒引得村里的娃娃们嘴一馋便往凉茶铺跑,这事被村里的大人们知道了,免不了要训斥下娃娃,告诉他们三婶不容易,没得这么老是去蹭吃蹭喝的,娃娃们便也收敛了许多。
  这一日,葛三婶的茶水铺却是来了大生意,乌鸦鸦的一片足有百十号人。葛三婶虽摆了几年的茶水铺,这样的阵势倒也是头次见。这些人虽都是普通客商打扮,可为首那人那气势派头,比县衙里的官老爷更威风些,这百十来号人,只得他一人坐在凉棚下,一望就知道是个尊贵的人。可若是官府的人自该是歇在官驿,却不知道如何在她这小小的茶水铺歇脚。葛三婶这样想着,便有些缩手缩脚的,不敢向前。
  可幸好为首那人却甚是和善,只招手让她上前,问道:“老人家,这茶水铺子是你的么?开了几年?”
  这话葛三婶还是答得出的,便笑着答道:“这茶水铺子是老妇人开的,开了有四年了。”
  那人听了这话,便甚有兴味的问道:“那老人家这两年的生意如何?我是问自从朝廷和靖南王开战后,你这里的生意可有不好?”
  葛三婶道:“是差了些,可也差不太多。这两年朝廷和靖南王一直在千江两岸僵持着,这老百姓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唉,只希望不要打到咱们这儿就好了。”
  那人点头微笑道:“老人家多煮些茶水送来吧。”
  葛三婶答应了一声,便到灶上忙活,可来了这许多人,她铺子里的材料却不够,正愁着,一眼看见了村里的一个半大的娃娃初六往茶水铺边上蹭,葛三婶便唤道:“初六,快来!你帮三婶回村里跟你桩子叔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给我挑担水再送些柴火来。”
  初六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大声道:“我不回去,我刚才是输了跑掉的,要是被曦儿抓住,他又该罚我了。”
  葛三婶咬牙笑啐道:“曦儿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娃娃,你都过了十岁了,就怕他怕成这样?!”
  初六却是不服:“要是楚先生是我的爹,我保管比曦儿还厉害!”
  葛三婶笑道:“你就吹吧!”说着便端着一大铜壶来到走到棚子下给那坐着的那人面前打商量:“客官,这一铜壶里的凉茶只够二三十人饮的,灶上我也现烧了一锅,只是恐怕还是不够您这许多人饮的。”
  那人笑道:“不妨事,有多少算多少吧。”
  葛三婶听了这话虽放了心,却又不甘心送上门的生意没做成,她看那人甚好说话的样子,便大着胆子问道:“咱们村子离这官道并不远,老妇人这就赶回去让人送些水和柴火来,不会耽误客商赶路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仍说道:“你只管去吧,这茶钱不会少了你的。”
  三婶听了喜出望外,忙往村里赶,见初六仍绕着茶水铺子转,便上前俯身悄悄对他说:“初六乖,你帮三婶看着点儿,你只管放心在这躲着,曦儿是从不到我这铺子厮混的。”
  初六点点头,便大着胆子蹭进了茶水铺子,站在那人身后的一群侍卫中便有人喝道:“哪来的野小子!快出去。”
  初六给那人吓了一跳,却仍带着哭腔倔强道:“是三婶让看着她铺子的,你凭什么赶我?”
  那坐着的人亦不悦道:“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们吓他做什么?”身后那群人便低下头来不再吭声。
  初六却也不敢再往里走,只挨着凉棚柱子出溜下去,蹲在了那里。
  待三婶走了,那人却也不饮桌上的凉茶,只吩咐道:“去灶上看看,若是水开了,便送上来。”话音方落,便有人领命去了。
  那人余光瞟见初六缩在柱子底下,倒也不为难他。
  可只过了一会儿,田间的小路上便呼啦啦的跑过来二三十个总角小儿,为首那个身量颇小,气势却颇大,跑到了离凉茶铺不远的地方便插腰站定,大声喊道:“初六,我知道你在茶水铺子里面,你乖乖的出来,我就饶你不死,还带着你玩!”
  初六却不上当:“曦儿,我才不信你,你每次都让扮山贼!”
  那曦儿默了一默,便唤道:“初六,你出来吧,下次我让你扮我的白龙马!”
  那坐着的人听了不禁莞尔一笑,便转头循声望去,守在他身边的侍卫忙呼啦一声让开一条路。可等那人隔着道田沟看清曦儿的模样时,笑意顿时凝结在了嘴角,只觉头又像要炸裂了似得痛,便抬手扶着额头,冷哼了一声命道:“将那说话的小儿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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