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87章


  祯儿抬头瞧叶落时,眼中便有了些神采,叶落也不说话只此冲着他含笑点头。
  祯儿渐渐的便不再那么拘谨。
  曦儿见娘只顾着哥哥,便也和原熙冽撒娇。原熙冽瞧着她们母子三人,面上终有了喜色。
  晚膳过后,原熙冽示意冯辅国将两个孩子领走,片刻间宫人们均悄然退下,只留原熙冽和叶落二人隔桌相望。
  可两人均是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原熙冽忽然开口道:“落儿,就这样不好么?”
  叶落苦笑道:“陛下真觉着好么?”
  原熙冽闻言亦有一霎那的迷茫,转而便笃定的说道:“比起每日里只能描摹你的画像追忆相思,朕觉着如今甚好!”他见叶落启唇欲语,便皱眉道:“你勿要跟朕说什么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朕只问你,若你也有真心所爱,你可会觉得为求无忧无怖,便愿意生生相离?你又可曾放下你心中的执念?”。
  叶落闻言,一时亦是怔忪难言,沉吟半晌,方道:“叶落愿意,为求心头一线清明,叶落宁愿断臂求生。”
  原熙冽深看着叶落,唇角掠过一丝飘忽的笑意:“既然你心中没有执念,则天下何处不能安身,便是在这皇宫内院又有何妨?”
  叶落皱眉瞧着原熙冽道:“陛下该知道叶落尚有放不下的执念。”
  原熙冽闻言眸色一闪,却听叶落道:“曦儿便是我放不下离不了的执念,勿论何人对他不利,叶落都会血溅五步,以命搏命。”
  原熙冽默了一默,和声道:“若你的执念只是曦儿,朕允诺你朕会善待他。”说着瞧着叶落道:“朕亦希望你能善待祯儿。”
  叶落听他这样说,倒想起了王公公的话来,便趁势劝道:“祯儿的母亲早亡,你瞧在他年幼失母的份上,对他不要过于严厉了。”
  原熙冽听了这话心头火起,便遽然起身道:“朕说过祯儿的母亲就是你,也只是你,为了祯儿好,也为了曦儿好,从今往后,这样的话你再也休提!”说完便拂袖而去。
  叶落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凝重。
  原熙冽走后不久,曦儿和祯儿便由宫人领了回来。曦儿见原熙冽人已不在,便有些失望的问道:“父皇怎么不等曦儿回来便走了。”
  叶落蹙眉呵斥道:“曦儿!他……”她本想告诉曦儿,原熙冽并不是他爹,却是欲言又止。这皇宫里人心鬼域,原熙冽又是心意难测,曦儿再聪敏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娃娃,告诉曦儿实情倒只怕害了他。叶落一念及此,便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说道:“他尚有许多事要做,你别指望他成天陪着你。”
  曦儿这几日的新鲜劲儿已经过了,倒想起了葛家庄,便撇着小嘴道:“师父只要在家便是成天陪着我的,娘我们回葛家庄吧。”
  跟过来侍候的冯辅国闻言眉心一挑,却只垂头侍立在一旁。
  祯儿却是有些慌了,忙拉着叶落,怯怯的说道:“母妃,不走。”
  曦儿忙安慰他道:“祯儿哥哥,我们带你一起去。我在葛家庄有好些兵,到时分你一半,你扮强盗,我扮官兵,咱们玩官兵捉强盗。”
  祯儿听了这话,也甚是意动,可瞄了瞄王公公的眼色后,便沮丧的说道:“父皇不会允的。”
  曦儿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去和父皇说我们只去玩一阵子就回来,父皇肯定会允的。”
  叶落怒道:“好了曦儿!天色晚了,你随娘回去吧,你祯儿哥哥也该歇息了。”
  祯儿一听这话,忙扯着叶落袖子道:“母妃你别走。”
  王公公忙上前道:“瑉王殿下这可不合规矩。”
  祯儿却是不理她,只紧拽着叶落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唤道:“娘……”
  这一声只叫得叶落心内酸楚,顿时眼圈儿发红,只低头抚摸着祯儿的头。
  冯辅国见状忙道:“娘娘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请陛下的旨意。”说着便脚不沾地的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房内满地狼藉,冯辅国见满地散落的笔墨纸砚,便知道来得不是时候,正暗自叫苦,却听原熙冽冷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冯辅国忙躬身回道:“瑉王殿下不愿意水娘娘回宫,母子二人难舍难分的,这事虽不合规矩,可老奴见娘娘也掉了眼泪,便斗胆来请皇上旨意。”
  原熙冽脸色稍霁:“这些事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随她所愿吧。”
  冯辅国答应了声,正欲告退,却听原熙冽问道:“还说什么没有?”
  冯辅国一时倒也懵住,绞尽脑汁方想到:“啊,小殿下闹着要回葛家庄。”
  原熙冽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派去葛家庄的人,何时能回?”
  冯辅国忙道:“就在这两天功夫了。”
  过了两日,冯辅国派去的宫中侍卫果然将葛家庄老老少少三百多号人,一齐拘到了京都下到狱中。冯辅国不敢怠慢,忙派了心腹的人前去详加盘问。那葛家庄的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不到一日功夫便已审问清楚。
  冯辅国拿到供词暗暗叫苦,便硬着头皮往原熙冽处禀告:“陛下,那葛家庄的人都招供了,娘娘是三年前带着小殿下随一个姓楚的书生到葛家庄的,他二人对外以夫妻相称。”
  原熙冽冷笑一声:“那姓楚的书生没拿到么?”
  冯辅国忙跪倒在地:“那书生并不在庄里,属下命人照着村民的描述画了像,瞧着倒和那个乔装成花匠的狂徒有七八分相似。”
  原熙冽眉头深锁道:“原来是他!”转而冷笑道:“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冯辅国偷瞧了瞧原熙冽,心里掂量了下,便仍继续说道:“据村民的供词,那姓楚的书生和娘娘只怕是挂名夫妻。小殿下平日只称那姓楚的为师父,且村民们说他们二人是分房睡的。”
  原熙冽冷哼道:“那村民们如何能知道实情?”
  冯辅国陪笑道:“是小殿下好奇,跟村里人打听夫妇是不是要睡在一处,这才漏了口风的。”
  原熙冽脸上笑意只一闪而过,随即便更凛冽如冰:“那便不是他!”
  冯辅国一时不明白这话何意,却也不敢深想,便只低头站着。
  昭告天下
  原熙冽见冯辅国仍杵着,便喝道:“你还不去侍候小殿下去?”
  冯辅国忙答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下去。
  原熙冽待冯辅国退下,便闭目思索。照着葛家庄人的供词以及这两日落儿和曦儿的片言只语,那姓楚的书生应绝不是曦儿的生父,可如若那姓楚的不是,那普天之下,则唯有一人可疑。照着曦儿的年纪算,应是出宫没几个月便怀上了,短短数月之中,便让落儿委身于他,除了那人又会是谁?
  当初熙妍死得不明不白,那卫翌风说她是触柱自尽,宫中人都道定是他卫翌风风流薄幸伤了熙妍的心,熙妍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路。这样的话原熙冽本是不信的,熙妍胸有帷幄又自视颇高,怎会如此短见?可若那人是落儿呢?若是熙妍亲见他二人有影成双,恩恩爱爱,只道此生再也无望和卫翌风琴瑟和鸣,故而心中悲苦,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也未尝不可能。
  原熙冽一念及此,只觉头痛欲裂,忙厉声唤了宫人来,服了两丸丹药方觉着清爽些,可一眼瞧着墙上叶落的小像便又蹙起了眉头,若曦儿是卫翌风的孩子,他如何能容的下?可他亦已答应了她善待曦儿,若是他容不下这孩子,那他和她这一世只得是画中缘么?原熙冽起身走到画前,伸手轻抚落儿的面容,心中钝痛难忍。对落儿,他付出了几分情,便受了几分痛,即便如此他却仍是心有不甘。原熙冽凝视着画中叶落的笑靥,终是决然转身直奔宁熹宫而去。
  宁熹宫中叶落亦独自苦恼,当日孤身遇着原熙冽,她便未能带着曦儿全身而退,如今身陷这宫中,面上虽是花团锦簇,一片祥和,其实却更是步步危机,稍有不慎,只怕便万劫不复。
  当日身陷宫中,她还可以做到无欲则刚。可如今她已为人母,却是投鼠忌器,偏偏曦儿年幼懵懂,直将原熙冽当做亲爹。他如今已贵为天子,若是两厢摊牌见真章的时候,她却如何自处?叶落正找不着排解的法子,却听身后有人柔声唤道:“落儿!”
  叶落心中一凛,暗自苦笑,真是从来怕什么便来什么,却仍转身语气温和道了声:“见过陛下。”
  原熙冽见她面容柔和,意态娴雅,一时便有些恍神,上前一步伸手将她鬓边的发丝轻绕在指尖,低声叹道:“你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如何能舍得让你流落乡野,这数年来都不闻不问?”
  叶落闻言心中悚然一惊,只强作镇定,转身让开原熙冽,淡然道:“陛下的话,叶落听不明白。”
  原熙冽上前双手将叶落拥在怀里,只以下颔抵着叶落的鬓边,沉声道:“曦儿是他的孩子,可对?”
  叶落挣脱原熙冽的怀抱,转身对原熙冽怒目而视,一字一顿道:“曦儿是我的孩子!”
  原熙冽凝眸瞧着她,逼问道:“可也是他的孩子,对不对?”
  叶落知道此刻一丝也不能退,可她也编不出什么好故事来,便横下心来道:“叶落不知道陛下说得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曦儿的爹是谁。”
  原熙冽奇道:“你不知道曦儿的爹是谁?”
  叶落断然道:“是!当初落儿醒来时发现为楚先生所救,可过一段日子便发现已然身怀有孕。”
  原熙冽目光微闪:“难道是那楚先生乘人之危?”
  叶落闻言立马红了脸:“楚先生是正人君子,绝非那等宵小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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