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武梅微笑着，随手从牌里抽了一张。婷婷接那张牌一看，神秘地说：“你抽了一张‘星’。”婷婷见妈妈的注意力还在杂志上，于是装出神秘的小大人模样，认真地说：“这张牌非常好，预示着爱情将起死回生！”武梅果然被逗笑了：“你这都从哪儿学的啊？小丫头片子，还爱情呢！”婷婷又急又气：“妈，你认真点儿，塔罗牌真的特别准！”武梅忍住笑点头道：“行行行，我认真点儿。好，那你告诉我，我抽的这张牌说明什么？”婷婷摇头晃脑地说：“这还用我说，当然是你和我爸会破镜重圆了！”武梅忍不住噗嗤一笑：“破镜重圆？你个小破孩儿，还真会用词儿。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瞎说。”说完，又接着翻起杂志。婷婷撅了撅嘴，有些失落。
    不知不觉，婷婷躺在妈妈的怀里已经熟睡。武梅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目光已经从杂志移向了窗外，静静凝视着雪白如絮的云朵，有些出神。
    一个小时以后，飞机抵达海口美兰国际机场。母女二人来到行李领取处，武梅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刚要开机，就被婷婷一把夺了过去。婷婷说：“从现在开始，你的手机归我保管。等回北京再还给你。”武梅说：“婷婷，这可不行。万一有事呢？”婷婷不依不饶：“我不管，你现在是在度假，唯一的事儿就是陪我。”武梅沉下脸来：“婷婷乖，别让妈生气。”婷婷把手背到身后，眼神恳切地望着武梅，委屈地说：“妈，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就剩下这五天给我，还不行吗？”听了女儿的话，武梅心里一颤，心疼而歉疚地搂紧了女儿。
    东海大酒店是海口市离海最近的一家宾馆。酒店大门正对着蔚蓝的大海，整座建筑模仿游轮的形状，每套房间都像是一个舱位，可以从不同角度欣赏到海上日出日落、潮起潮升的壮观美景。“哇噻！太棒了！”婷婷几乎是小跑着奔进酒店大厅，兴高采烈。武梅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格外开朗。
    前台服务员微笑着询问：“您好，请问您有预订吗？”武梅答道：“对，我预订了一个房间。”服务员礼貌地问道：“请问您的姓名是？”婷婷在一旁抢着回答：“武梅。武林的武，梅兰竹菊的梅！”服务员低头在定单中查找起来。武梅笑吟吟盯着女儿看：“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文采了？看来我得好好感谢你的语文老师啊……”婷婷得意地摇摇头，“嘿嘿，这你就猜错了，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觉得这样介绍最好了，文武双全嘛！”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暗 涌（9）
    服务员抬起头问：“是北京来的武梅女士吧？您订的是双人海景套房。”“太酷了！”婷婷兴奋地拍起手来，“妈妈你真好！”武梅微笑着，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办登记手续。
    这个时候，前台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服务员顺手拿起电话：“喂，您好！大东海酒店……什么？谁？”服务员诧异地看了看还捏在手里的身份证，又抬头看了看武梅，“对，她们正巧在这儿呢，刚办入住手续。好，您稍等……武女士，电话，找您的!”
    武梅一脸的疑惑，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电话：“喂?”电话那头传来浑厚的嗓音：“武梅吗？我是唐正刚。”“哦，是唐局啊，您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才休假半天，就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长话短说，现在出了紧急情况，你的假期取消，马上返回，明天一早到局里报到！”武梅还没回过神来，握着话筒，呆呆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女儿，好一会儿才说：“我……唐局，我想……我和婷婷刚到酒店，正在办入住……必须，必须是今天动身吗?”电话那端传来毫无商量余地的答复：“对，必须!好好跟婷婷解释一下。返程机票已经订好了，立刻出发去机场吧。局里见！”
    电话挂断了。武梅凝视着已经明白了一切的女儿，无言以对。婷婷什么都不说，怔怔地望着母亲。武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想上前去拥抱婷婷，却被一把推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婷婷眼中涌了出来，她嘴里呢喃着：“你还是我妈吗？”说话间，她从兜里掏出武梅的手机，重重地放到武梅手里，“还给你！还给你！永远，工作永远都比我重要！”
    此刻，武梅找不到安慰女儿的理由，一脸的无奈和愧疚，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溢出。
    卫星飞行控制工程研究所，对外也叫322所，就坐落在北京西郊一条不知名的小街道尽头，门口没有任何标志。附近的居民只知道这是一家开发软件的IT公司的研发部。然而谁也没想到，这里其实是个“通天”的地方――负责研究卫星飞行和控制的涉密单位。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之好，这可要归功于322所沈伟国书记。有了这位工作一丝不苟的“老保密”，十几年来，322所从未出现过泄密事故。
    科研院所的绿化一般都搞得很好，树木葱郁，环境清幽。一幢楼层不高的小白楼是这里的主体建筑，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实验室、微机室等主要科研场所都在小白楼里。办公楼的右侧有一排矮矮的小平房，是行政人员的办公室。楼后是一栋两层的招待所。
    这时，沈书记的儿子沈小涵晃晃悠悠地从办公楼的男厕所里走出来，他脖子上挂着耳机，耷拉出老长的一条黑线。刚走出厕所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匆匆走下来，恶作剧念头一下子闪现。他迅速地藏匿在楼梯拐角处，待那人走近，猛地跳将出来，“嘿！”的一声，那人猝不及防，吓得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后，他缓了口气：“小涵，是你啊……把我吓坏了……”被吓了一跳的这个人叫谷雨生，322所的年轻工程师。出身农家的谷雨生勤奋好学，又谦虚做人，所以博士毕业没几年就已经是322所科研二梯队的排头兵了。
    谷雨生说：“正好，我要去找你爸呢。”沈小涵坏笑道：“找我爸？哦，对了，你今天不是要跟罗教授去国外开会么？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吧？”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暗 涌（10）
    在这位出了名的机灵鬼面前，谷雨生从来包不住什么秘密。谷雨生老实地笑了笑：“刚才有点儿事儿，来晚了一点儿。”沈小涵嘴里不说什么，只定定地盯着谷雨生坏笑。谷雨生被盯得发窘：“真的……我是真的有事儿……”沈小涵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故意装作不屑：“得，不把我当朋友就算了。”谷雨生本来就不会掩饰，三两下就被逼得树起了白旗：“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这样，方瑶最近老生病，我让家里寄点特产给她补补，这不今天到了。”他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我打她电话老不通，可我马上又得走，真急死人了。”沈小涵手一摊：“给我吧，我替你给她。”谷雨生喜出望外：“真的？”沈小涵不由分说，从谷雨生手里拎过了包裹：“什么真的假的？还真不把我当哥儿们啊？赶紧走吧，我爸那边什么保密呀制度呀，得跟你唠叨半天呢。”
    按照沈书记的规定，临时出差的科研人员，在出差之前都必须接受保密教育，目的是给大家绷紧保密这根弦。不过所里的年轻人拿这并不当回事，他们把这戏称为“接受再教育”。在沈书记办公室里，沈伟国往谷雨生杯子里添满水，例行的“再教育”正在进行。谷雨生坐在沙发上，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毕恭毕敬。
    沈伟国语重心长地说：“和你们这些专家比，我们的工作就是老生常谈，比较枯燥。你得多理解啊，这是我的工作，不这么做我就是失职了。”谷雨生说：“沈书记，您别这么说，我一直打心眼里敬重您。”沈伟国继续说道：“如果说罗教授是国宝级人物，你呢，现在至少也是咱们322所的‘所宝’。这回出去，担子不轻，要把罗教授照顾好，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安全保密的这根弦儿也一刻不能松啊。”谷雨生赶紧点头：“是，是，您放心，我一定严格按保密守则办，一条都不落下。”沈伟国欣慰地一笑，说道：“那就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现在啊，敌人越来越隐蔽，手段也越来越高明，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就拿小涵来说吧，”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我那电脑，密码不管怎么换，换多少次，他都能给捣鼓出来。我还真没辙，嗨！”谷雨生失笑道：“您怎么比到小涵那儿去了？人家是学这一行的，那叫业务能力强。”沈伟国又摇摇头：“成天就知道打游戏，有几分聪明劲儿，也不往正道儿上使……对啊，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唉，不提了，提起他我就心烦。”他严肃而郑重地凝视着谷雨生，“小谷啊，这次你和罗教授出去，同人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多留一个心眼儿。我们平时总说，保密十年功，泄密一秒钟。警惕，一定要警惕。”谷雨生点点头：“放心吧，沈书记。”
    当天下午，刘志军和庞剑赶来322所探访。同他们接洽的人，正是分管保密工作的沈伟国。沈伟国接过刘志军递来的照片，定睛一看，露出惊讶的表情，提心吊胆地问：“这个人怎么了？”庞剑问：“您认识他？”沈伟国摘下老花镜，点点头：“当然，他是我们所的顶梁柱，卫星飞行控制的顶级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