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这本期刊刚刚出炉不到一周时间，检查组的武处长已经通告那家杂志社，尽最大努力，把发出去的杂志全部追回来。”关山一惊：“什么？你已经告诉检查组了？”沈伟国点了点头：“是，昨晚我就跟武处长汇报了。”关山缓缓摘下老花镜，握在手里摩挲了片刻，脸色有些尴尬：“我说老沈啊，人家说家丑不能外扬，咱们出了问题，能不能先在内部消化一下？”沈伟国微微愣了愣：“这……我倒是没考虑，当时就觉得事情紧急，万一泄了密，咱们谁也担不了责任。”罗教授在一旁帮沈书记打圆场，解释道：“我也觉得，这事应该告诉检查组，别看就这么几页纸，里面的东西分量可不轻。”关山闷闷地甩过脸去，望向窗外树杈上叽叽喳喳的喜鹊，他沉默一会儿，转过脸来喃喃道：“吴伦人呢，怎么还没到？”
    上班途中，吴伦就接到关所长召见的电话，心里暗暗高兴。他一路上揣摩着，昨晚真是找对了人，虽然那两瓶五粮液老沈死活不肯收下，但好印象终归是留下来了的，否则，大领导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不是么？他哼着小曲儿，心情舒畅地来到所长办公室前，不着急进门，先整了整仪表，再伸手敲门：“关所长，我是吴伦。”屋里传出一声“进来”。吴伦推门而入，忽然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大对劲，办公室里不止坐着关所长，还有沈书记，沈书记身边还坐着一位陌生的女同志，四十岁上下，炯炯的目光中透着敏锐沉稳的气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直直盯着他。吴伦看到这阵势，不禁有些发蒙。他小心翼翼地在进门处的沙发坐下，问：“所长，您找我？”关山点点头，指着那位女同志介绍道：“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保密局的武梅处长。”吴伦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这位保密局的同志，有些不知所措。
    武梅冲吴伦点点头，开门见山：“吴伦同志，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因为这几篇论文。”吴伦的视线停留在关所长办公桌上的那本杂志，一脸狐疑地望向一旁的沈书记。关所长先开口了，问道：“我说小吴啊，咱们反复强调过多少次了，发表论文一定要注意不能涉及机密。你怎么……怎么就没这个意识呢？”吴伦紧张得脖子都有点直了，急忙争辩：“您是说……我的论文泄密了？这不可能，我用的就是一些实验数据。”关所长一怔：“你说什么？实验数据？”吴伦抹了抹鼻子上渗出的汗珠，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转向武梅辩解道：“武处长，您可能不了解，我们所马上就要评职称了。我一说这个您就知道了，现在是评职称的关口，高工名额有限，肯定是有人故意要找我的碴儿……”
密战 第二部分 第四章  线索（6）
    听到这里，沈伟国打断吴伦的话：“小吴，咱们一是一，二是二。罗教授已经核对过了，你的论文里确实有多处涉及星讯六号的具体数据，这是不允许的，你应该清楚。”吴伦不敢再多说话，战战兢兢地坐着，“沈书记，我……”武梅默默地看着吴伦，放低了语调慢慢地说道：“学术研究我们绝不干预，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和危害国家的信息安全。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吴伦满头大汗，连连点头：“是，是。我、我真不是故意要泄露国家秘密的，真的……沈书记，你也不相信我么？”看着吴伦求援的目光，沈伟国未置可否。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武梅接通电话：“唐局，好，给我派一辆销毁车，我马上赶过去，嗯，明白。”合上手机盖，武梅语气平静地宣布：“大部分刊物已经被追回，现在已经送到销毁中心。还有少量刊物在杂志社库房，我马上过去一趟。”关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沈伟国也如释重负，回头看了看呆坐在沙发上的吴伦，只见他一脸的沮丧和惊恐。
    太阳偏西了，在322所工作的人们陆续走出大门下班回家。方瑶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裙站在门口张望，忽然见到沈小涵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老远就挥手招呼道：“干吗呢？大包小包的搬家啊？”沈小涵笑着答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辞职不干了。”方瑶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信：“辞职了？我才不信呢。”沈小涵撇了撇嘴：“这回是真的！总之呢，我现在自由了。”走出去几步，沈小涵又回过头来，坏坏地问：“你的雨生哥还没下来啊？”方瑶有些害羞，没搭理他。沈小涵嘿嘿一笑：“要我说呢，谷雨生这个人，真不错，他能照顾你，我走得也放心。好了，Bye-bye！”
    谷雨生一路小跑出了研究所大院，气喘吁吁地奔到方瑶面前。方瑶见状，嗔怪道：“就这几步路，还用跑啊？”“怕你等久了呗。”方瑶又随口问：“你不是说还有戴昕一块儿吗？”“不来了，他被抓了壮丁，得调试新买的服务器。”谷雨生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老板临时又布置了任务，吃完饭我还得赶回来加班。”方瑶有些不悦：“加班加班，又是加班。不是说好今晚一起看电影吗？”谷雨生一脸愧疚：“瑶瑶，对不起。咱们改天再看，成吗？”
    实验机房里响着流行的轻音乐，戴昕手里端着盒饭，一边摇头晃脑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英文提示，一边往嘴里飞快地扒拉着饭菜。忽然，他瞄着屏幕上的提示想起了什么，放下盒饭，翻出新服务器的说明书，随手翻看了几页，然后扔到一边，又抓起一个插头，对准电源插了进去。电源灯亮了，他满意地端起盒饭，腾出一只手摁下了服务器开关。突然，噗的一声，机器里传来一声巨响，服务器的指示灯登时全部熄灭，一股难闻的白烟飘了出来，屏幕黑成一片。戴昕一下子蒙了，端着盒饭，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服务器，没有任何反应。他哀号一声：“妈呀，这是怎么回事？”他慌忙把盒饭一扔，跪在地上就开始对照说明书拆解服务器的机箱。
    就在戴昕手忙脚乱的当口，心事重重的吴伦正从实验机房前路过。没想到几篇论文竟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次的职称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还不知道会挨个什么样的处分呢。虽说论文泄密是自己的疏忽，但心里却多少有些不乐意，总觉得那些人是小题大做，存心和他过不去。不就那么几组数据嘛，别人看了，莫非真就能自己捣腾出卫星了？他瞥了一眼机房，看到机房还亮着灯，心里有些意外。他悄悄来到门口正要推门，冷不防那门呼啦一下自己开了，吓得他后退了一步。定神一看，戴昕捏着门把站在正中，身体挡去大半个门，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戴昕故意挡住吴伦的视线，不让吴伦看到里头满地狼藉的服务器零件。对戴昕古怪的举动，吴伦也不及多想，随口问道：“调试机器吧？新来的那家伙好伺候吗？”戴昕搪塞道：“正弄着呢，没问题。”吴伦哦了一声，转身朝楼下走去。等吴伦离开后，戴昕转身进了屋，把门反锁上，心里还怦怦直跳。看着这台罢工的服务器，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的妈呀，该怎么办呢？”
密战 第二部分 第四章  线索（7）
    烧烤摊前烟熏火燎，杨登抓起一串烤好的羊肉举到嘴边使劲一扯，“味道不错。”他拍了拍站在一旁沈小涵的肩，“哥儿们，上次还多亏你啊！”沈小涵一把推开他的手：“得了吧，就你那个破电话，大爷工作都没了！”杨登瞪大了眼睛：“啥？”沈小涵喝了一口啤酒：“嗨，不说这个了，爷还懒得在那儿呢，浑身不自在。”一阵“喜唰唰喜唰唰”的音乐响起，沈小涵左顾右盼：“谁在用这么土的铃声？”杨登一边翻手机盖，一边回敬：“土？你以为你那个流行啊？――喂，是戴昕啊，我和小涵正吃烧烤呢，过来一起吃啊。什么？”他忽然站起身来，向沈小涵使了个眼色，躲到一边去了。沈小涵自顾自地吃串儿，嘴里嘀咕道：“搞什么鬼，连我也瞒啊？”不一会儿，杨登急匆匆过来：“小涵，戴昕说他家里电脑坏了，自己搞不定，叫我赶紧过去帮忙。先闪了啊！”沈小涵嘴里咬着一大块羊肉，含含糊糊应道：“去呗，敢情咱们哥儿俩就是专给人修电脑的！”
    黑灯瞎火的机房里，戴昕和杨登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忙活着。两人手里各攥着一大把电线，翻来覆去地捣腾。戴昕一边检查服务器，一边忍不住担心地问了一句：“刚才你没跟小涵说吧？不然，我非被他爹扔下楼去不可！”杨登照着说明书拨弄着手里的电线，头也不抬：“没呢，小涵跟他爸僵着呢，说了也不会出卖你。”摆弄了半天，服务器还是没动静。戴昕愁眉苦脸地望着漆黑的屏幕，直冒冷汗：“这可是刚从国外新买的啊，万一真弄坏了，我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杨登理了理手里的线路：“急什么，天塌下来咱一块儿顶着。咦，过来过来！”戴昕眼睛一亮，凑了过去，杨登指着说明书最末页的一小段英文：“你小子仔细读读，这段什么意思？”戴昕一字一句翻译下去：“若电源……线路烧毁……可启用……备用电源……备用电源，在配件盒中……妈的！我怎么就没看到这句呢！”他迅速地翻箱倒柜从墙角装服务器的大纸箱里翻出来一个盒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三两下把备用电源装上。杨登蹲在地上歪着头看：“你开机试试？”戴昕忐忑地伸手一摁，嘀的一声，电源灯又亮了起来，屏幕上也开始走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