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婷婷满心欢喜地接起电话：“老妈？”那边传来的却是周旭故意跟女儿逗笑的声音：“请问周家大小姐在吗？”婷婷一听老爸的声音，更加来了精神：“爸！”“大小姐，干什么呢？昨天回家怎么样？”“挺好的！我给自己做了好多吃的！”“真的啊？我们婷婷这么能干。”“那当然！”“不是西红柿炒鸡蛋吧？”“才不是呢，你别小看人！”
    锅里的油早热了，鸡翅慢慢地由生变熟，由脆变焦，渐渐地，油也蒸发掉了，铁锅开始在火上干烧，危险正悄悄来临。――“爸，你还记不记得我妈做的糖醋排骨？我现在做得比她还好吃呢！”“是吗？那下次给你老爸也做一个。”“没问题！”“不过你可别跟你妈似的，把糖醋排骨都做成干锅排骨了……”“就是就是！那次把我牙都咬酸了。哎，这哪来这么大的烟啊，啊，我的鸡翅！”
密战 第三部分 第九章  遁逃（6）
    厨房里烟雾腾腾，铁锅成了一团火，火苗子还从灶上往外直蹿。婷婷手忙脚乱地接了一盆水，慌慌张张地就往锅里倒，水珠刚一接触到滚烫的铁锅，嗤地一下就四溅出来，婷婷烫得啊地一声大叫，手里的水盆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她疼得坐倒在地，使劲地揉了揉烫伤的腿，眼见厨房里还一团糟，她踮起脚尖单腿跳着赶紧关煤气。关火，开窗，泪珠不止地从眼眶里往外蹦，心里更是充满委屈，为什么妈妈、爸爸这种时候都不在自己身边……
    2209住户。等业主关上了门，刘志军轻轻向身后的庞剑摇了摇头。两人又走到2010房间前，正要敲门，斜对面的2212房间门开了，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从屋里悠闲地走了出来，健步朝电梯间走去。此人帽檐压得很低，挡去了大半张脸。两人目送小伙子的背影消失在电梯中，庞剑正要举手敲2210的门，刘志军脑海中忽然一道电光石火闪过，一把拽住了庞剑举起的手腕，急急道：“刚才那个戴帽子的！”庞剑也忽然明白了什么。“2212！”两人不再顾2210的情况，直接跑到2212房间门前，重重地一按门铃，屋内无人反应，又一按，仍旧没人。刘志军一拳砸在墙面上：“坏了！赶紧通知楼下！”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疾奔到电梯前，此时电梯早已下降到6层。他一拉楼道的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楼梯往楼下跑去，身后的庞剑紧跟而下，不断用耳麦呼叫着留守大堂的侦查员：“注意！注意！嫌犯头戴棒球帽，正从电梯下楼！”
    此时，蝴蝶正一身保洁员装扮，推着一辆装满拖把水桶的保洁车，平静地从楼道门走出。瞥眼间，好几名侦查员守在电梯前，紧张戒备。他暗暗冷笑，继续推着车，从大门里大摇大摆地走出富华公寓，畅通无阻。
    当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白领，一位衣着鲜丽的年轻女性和一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并没有什么戴棒球帽的人在内。几名侦查员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刘志军和庞剑气喘吁吁地从楼道口冲了出来：“人呢？”侦查员呆呆地望着两人：“没人啊？”刘志军大口地喘着气，脸涨得通红，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什么？难道还躲在楼里？你，你，还有你，马上挨层查一下，其他人在这守着！”
    庞剑和刘志军各自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两颗心还在胸膛里狂蹦乱跳。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望着大堂里陆续进出的行人，百思不得其解。
    半小时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算是被想通了――两人在2212房间中望着侦查员从6层垃圾桶里捡回的棒球帽以及一身衣服鞋子，心情沉重地垂着头，一言不发。良久，庞剑才低低地冒了一句：“太狡猾了。”
    几名医护人员正在从里间把一名头破血流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抬出，显然，这才是真正的“棒球帽”。刘志军走过去，注视着医护人员将小伙子放上担架，轻声问了句：“他怎么样？”医生一边忙碌一边答道：“除了外伤还有点儿脑震荡，不过看来下手的人没想要他的命。”刘志军抬头环视了空荡荡的房间一圈，手插在裤兜里，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庞剑从里间拖出一个纸箱，接收器赫然在目。两人对视着苦笑，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视线所及，322所的景物一览无余。
    医院大楼大厅里人头攒动，武梅惊魂未定地赶到，奔进急诊室，拉住一名护士就问道：“大夫，刚才有个脚被烫伤的小女孩您知道在哪吗？”“叫什么名字？”“周婷婷。”“就在前面观察室。”
密战 第三部分 第九章  遁逃（7）
    武梅飞快地朝观察室跑去，一不留神和正从房间里走出的人撞在一起，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抬头一看，却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不知不觉中又埋下了头。此人正是周旭。
    周旭表情漠然地扫了武梅一眼，停下脚步。武梅低着头：“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周旭的声音异常平静：“没什么事，表皮一度烫伤。”“用不用住院？”“那倒不用，每天按时敷药，回家休息几天就行。”武梅没有再问，避开周旭冰冷的目光，慢慢走进观察室。
    护士出去拿药了，婷婷正坐在观察室中央一张大大的床上，一双脚在床沿伸着，荡来荡去，右脚上抹着一大片药膏，肿得通红发亮。武梅一阵心酸：“婷婷……”婷婷一抬头，努力挤出笑容：“我本来想给你做顿好吃的，可是……”武梅心疼地搂着女儿：“乖女儿，怎么伤成这样……”她蹲下身，轻轻给女儿烫伤的脚吹气降温：“唉，都怪妈妈不好，以后还是妈妈给婷婷做饭吧。”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对武梅微笑道：“请您让一让好吗？我先给她包扎一下。”武梅站起身，对女儿道：“我去跟你爸爸聊两句好吗？”婷婷点了点头。
    观察室外，医生和病人在过道中来来往往。武梅和周旭默然对视着。良久，周旭才缓缓开口：“我已经给班主任打过电话了，请三天假，加上周末一共可以休息五天。周一再去上学，先不要做操和上体育课，尽量少让脚吃劲。”武梅心情沉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哦……谢谢。”周旭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隐隐的愤怒：“我再说一遍，婷婷也是我的女儿！”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周旭压抑着怒火，说：“这件事再不解决真的不行了。你照顾不了婷婷，能不能面对事实？”武梅也有些生气了，争辩道：“我当然可以照顾她，今天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能用一个意外否定一切！”话还没说完，武梅的手机响了，她恨恨地看了周旭一眼，转过身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刘志军有些焦急而无奈的汇报：“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罗恩的老窝，就在富华公寓22层，接收器也在这里。不过又让他跑了……”武梅压抑着失望的情绪：“没关系，这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你们好好检查一下，然后回中心。我们待会儿见。”挂上电话，武梅回头望着周旭不满而嘲讽的表情，视若不见：“你还想说什么？”
    周旭冷哼一声：“放心，我会抓紧时间。”武梅冷冷地盯着周旭。周旭深吸了口气：“其实很简单，我希望以后婷婷跟我住，由我来负责她的生活……”武梅毫不犹豫地打断周旭：“不行，婷婷的监护权是我的，她的生活不需要你来负责。”周旭忽然失态地大吼一声：“你还提监护权，你尽到监护她的责任了吗？”武梅语塞，哑口无言，气愤地扭过头去；周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转过头，互不搭理。
    过了片刻，武梅努力平复着情绪，想好好商量解决这一次争端：“我知道你心疼，可我也一样。所以你如果真的是为女儿着想，就应该让她留在我身边。毕竟我是妈妈。婷婷现在长大了，从客观上说，她跟你在一起也有很多不方便。我之所以有她的监护权，是因为当初她愿意跟我在一起。现在也还是，前两天她不是自己就想回来了吗？”她顿了顿，认真道：“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儿。”
密战 第三部分 第九章  遁逃（8）
    周旭也极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可言语间还是少不了咄咄之势：“好，那么现在我很理智地跟你说一下，你之所以有监护权，不是因为婷婷选择了你，而是法院认为当时婷婷更适合和你生活在一起，这更有利于她的成长。可现在是这样吗？你的监护权已经让孩子住到医院来了！”
    武梅按捺不住了，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老是咬住这个不放？她来医院难道你没有责任吗？监护权的事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谈了，总之我是不会让婷婷去你那儿的！”周旭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武梅！你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女儿，但其实真的很自私！”武梅冷笑道：“我自私，那你就不自私吗？”周围的人纷纷围拢来，驻足观看。观察室里的护士也被闹得跑了出来：“这是在医院啊！你们别影响病人休息，要吵出去吵！”武梅和周旭狠狠地互瞪了一眼，住了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武梅转身走进观察室，婷婷一脸失望地望着她，显然刚才父母的吵架她听得一清二楚。武梅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柔声道：“妈妈要去单位一趟，过会儿就回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