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婷婷忽然一下子搂住了母亲的脖子，轻轻地凑到母亲耳边：“妈妈，我不想你和爸爸为了我吵架……”一滴凉凉的水珠滴在了武梅的颈间。武梅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忽然被什么击中，抱住女儿，说不出话来。
    走出观察室，周旭还在门口站着。武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得回单位了，没时间跟你嗦，晚上我就来接婷婷回家。”周旭硬邦邦地回答：“好吧。不过，我不相信法院还会支持你。”武梅先是一愣：“你什么意思？”周旭克制住情绪，缓缓道：“既然我们达不成共识，就只能让法院来解决了。”武梅一下明白了周旭的言外之意，气极反笑：“随你的便！”转身欲走，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她走到护士身边，认真地一字一字道：“我是周婷婷的母亲和监护人，请你们不要再让这个人打扰我的女儿！”护士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武梅，又看了看周旭。周旭气得话都说不出，狠狠地一跺脚：“不可理喻！”然后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322所的会议室里，沈伟国和刘志军还在反复观察着富华公寓监控器里拍到的嫌犯画面，庞剑对这失去作用的图像没了兴致，无聊地玩着手机。门忽然开了，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武处，你可来了！”
    武梅被吓了一跳，转瞬明白众人的心意，微笑着走进会议室，关上门，拉开椅子坐下：“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开始吧。”刘志军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武处，婷婷不要紧吧？我们听沈书记说……”武梅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还好，轻度烫伤，养两天就没事了。”沈伟国松了口气：“那就好。”武梅立即开门见山进入正题：“富华那边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刘志军有些丧气地摇头道：“做得很干净。笔记本没有带走，但是已经格式化了，里面什么也没有。现在技术科在看是不是还能恢复一部分数据。接收器的频率已经验证过了，就是我们之前在找的那个。”众人望着刘志军，等待他继续补充，刘志军会意地说下去：“其他的，我们已经通知了公路、铁路和飞机场，把关收网，包括各个酒店和旅馆。不过难度有点儿大，因为他肯定化装，名字也是假的，我们现在只有他的一个背影。”
    武梅点头道：“这条线不能放，只要他不出境我们就有机会。现在322所那边有一个新的进展，沈书记跟你们说了吗？”庞剑眼睛一亮：“还没呢？是什么？”
    武梅把工作本拿出来，叙述了上午和沈伟国理过的思路，期待众人更多的发现：“上周末的网络攻击和322所更换防火墙的计划是完全对应的，包括他们几次和小涵的联系。总之，如果不是沈书记临时决定把防火墙的更换提前到星期天，那现在的后果就不可想象了。”
    庞剑一拍桌子：“我也是越想越可疑，要不是有人对322所的一切动态都了如指掌，他们的计划不可能这么可丁可卯的。”沈伟国没说话，长长叹了口气。武梅继续分析道：“现在嫌疑最大的，还是谷雨生和方瑶，特别是方瑶。如果假设她是放置中转器的人，那么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而且根据现场的勘察，方瑶的身高和力度也是完全符合的。”
    刘志军还是不解：“当初我专门去河北查过她啊？难道思路不对？”武梅严肃道：“其中必然有蹊跷，所以还是得从源头查起，而且不能再耽误。小庞，明天和我去一趟方瑶之前待过的福利院。”庞剑郑重地一点头：“是！”武梅又转头望向刘志军：“你留下坐镇322所，配合沈书记工作。富华那里被我们端了，肯定会有一些连锁反应，多多留心。”
    豪华而雅致的房间里，灯光全无。窗帘没拉，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缤纷的夜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屏幕一亮，他缓缓点开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已撤离。蝴蝶。中年男人手指风快地摁着键盘，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只有简简单单六个字――蛰伏，等待消息。
    短信显示已发出。中年男人迟疑片刻，又编写了另一条短信――蝴蝶已暴露，拿到东西后立刻转移！
密战 第三部分 第十章  真相（1）
    夕阳的光线从薄薄的窗帘后透进屋里，整个房间依旧被涂成一片温暖的金色。方瑶缩在被窝里，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初春时在玉渊潭公园樱花树下她和谷雨生的合影。她此时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风吹进来，窗帘轻轻摇晃，窗帘的流苏打在墙壁上，啪啪作响，趴在床下的小狗宝宝忽然被惊醒，警觉地抬头汪了一声，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继续趴下了头。
    似乎是被宝宝的叫声惊醒，方瑶缓缓地翻了个身，继续窝在床上，捏着照片的手已经缩回了被子里，紧贴在胸前，一滴大大的泪珠不知不觉地从眼眶里滑下。三天前，她悄悄在给谷雨生做的馄饨里撒下了泻药――为了给蝴蝶攻破防火墙争取时间，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眼睁睁看着他不停地跑厕所，上吐下泻。“雨生，都怪我不好，一定是我做的馄饨……”他却虚弱而宽厚地笑着：“说什么呢，瑶瑶做的馄饨最好吃了!一定是我下午吃西瓜的时候贪嘴吃坏了肚子，一点儿都不关瑶瑶的事！”她愧疚的泪水落了一地，谷雨生把她温和地搂在怀里：“瑶瑶，等这段工作忙完，我就请个假，带你回老家去见我爸妈，商量我们的终身大事！”
    忽然，床头的报时闹钟传来模拟声音：“现在时间，北京时间18点整。”方瑶似乎被什么一激，翻身坐了起来，望着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从床头找出一颗奇怪的药丸一口吞下，然后掏出手机，给谷雨生拨通了电话。
    机房里其他人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只剩谷雨生和吴伦还在加班演算，明天就是罗振华教授要求的最后校验日期，再完不成任务，往大了说，是给整个国家和民族的航天航空事业造成损失，往小了说，以后也甭准备在322所干下去，该收拾东西走人了。吴伦狠狠地在键盘上一敲，看着屏幕刷刷地走着一堆数字，长呼了一口气，爆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狂笑：“哇哈哈，终于完成了！”谷雨生木木地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呆滞：“你们组……完成了？”吴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这儿正往服务器上送，你马上就看到了。”谷雨生仍旧呆呆地看着屏幕，说：“你们做得真是快，看来我晚上不加班不行了。”吴伦站起来，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端给谷雨生一杯，说：“为主力开路，不快不行啊！我们组做的都是辅助工作，你那儿才是攻关主力！”
    谷雨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你说的，都是一个项目组的，分什么主力不主力的。”吴伦拍拍他的肩膀：“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一直都很佩服你的……”这时，谷雨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从裤兜里摸了出来，接起电话：“瑶瑶，又发烧了？这怎么办？”吴伦在一旁挤了挤眼：“快回去英雄救美吧？”谷雨生眉头拧成一块儿：“瑶瑶，你坚持一会儿啊，我尽快回来！”他合上手机盖，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吴伦小声道：“回去吧？”谷雨生一咬牙：“不行，得再做会儿！”吴伦同情地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啊。”
    太阳落山了，此刻机房里只留下谷雨生一个人，他手上虽然还在机械地敲着键盘，脑子里却只剩下两个字在打转――瑶瑶。他摸出手机，拨回去，却无人接听，他一下子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心神不定。他猛一咬牙：“豁出去了！”他取下钥匙链，无视电脑U盘插口上被沈伟国刚贴不久的“禁止使用”的字样，将挂在链上的芯片式U盘插了进去，拷下需要的数据，准备回招待所晚上加班用。做完这些，他飞快地关了电脑、电灯，匆匆离开了机房。
密战 第三部分 第十章  真相（2）
    “瑶瑶？瑶瑶？”谷雨生轻轻用钥匙拧开门，小狗宝宝只汪了一声，就像团毛球一样地滚到门前，摇着尾巴，亲热地围着他嗅个不停。谷雨生顺手按开灯，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在床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昏睡中的方瑶额头，很烫手。他担心地摇摇方瑶：“瑶瑶，吃药了吗？”方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毫无力气地点了点头。谷雨生一把将她搂起：“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得送你去医院！”方瑶极轻地说了声：“不去……”谷雨生焦急地道：“不去怎么行呢？来，起来，我背你去！”方瑶软软地靠在谷雨生怀中，有气无力，却努力微微一笑：“我不是经常这样吗，没事的，你那么忙，别误了工作。我想喝水，你给我倒杯水，睡会儿就好……”谷雨生轻轻放下方瑶，替她把被子拉好，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小心地喂她喝下。方瑶软软地用手推了他一把：“真的没事，我躺在这儿，看着你在桌子那儿工作，心里就好踏实。你去忙你的吧……”说着说着，又闭上眼沉沉地昏睡过去。谷雨生叹了口气，喃喃道：“瑶瑶……”他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插上从实验室拷出数据的U盘，心不在焉地继续加起班来。
    乡村的新鲜空气洗涤着旅途的劳累，商务车在一望无垠的华北平原上奔驰着，左右两边都是金灿灿的粮田，正是收割的季节，农民都在地里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