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墨银

第56章


你走!我不想听你对我说你多么多么爱他!我不想你在受伤害时才想到倚靠我,我求你了,你走好不好!”哀求到最后,只剩呜咽,只是手却紧紧的抓住流苏,丝毫不肯放松。
  他的眼里水光潋滟,流苏以为是泪水,抚上去时却是一片干燥。苏柒然的睫毛乖巧安然的在她的手心颤抖,听到她低低说:“苏柒然,给我时间好么?遗忘一个人需要时间,爱上一个人,却也许只是瞬间。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我该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能幸福的机会。我仔细想过,如果不是你,我也许宁愿死在荒郊野外,也不会跟你回来;如果不是你,我绝对不会答应当别人的贴身丫鬟。可是我还忘不了他,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就算自私也好,也请你让我自私一次。我不走了。”
  她手心下的睫毛猛的一颤,苏柒然哑声说道:“如果你这次留下,那我不会再让你走,哪怕你恨我一辈子,哪怕把你囚禁起来,我也不会再让你走。不后悔?”
  流苏忘了他现在看不到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后悔。”
  下一刻,她迎来了一个悍然而霸道的吻,带着排山倒海的急切和宣泄,粗暴的撞上她的唇。她的牙齿被轻易撬开,苏柒然毫无章法,残酷的攻城略地,流苏尝到了醇香的酒味和唇被咬破的铁锈腥味,苏柒然却不放过她,将她贴的更紧,他的舌在她的口腔肆虐着任意妄为,卷住她小巧的丁香舌起舞。修长的手揽住她的腰身,渐渐游移至她柔软的胸脯。
  流苏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猛的挣开苏柒然的怀抱,大口喘着气说:“你醉了。”
  苏柒然迷恋的看着她红肿的双唇,拇指轻轻刷过粉色的唇瓣,轻柔的再次将流苏拥入怀里,流苏全身一僵,苏柒然却再无动作,只是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对不起。”
  门口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个绝色女子漠然的看着相拥的两人,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转身离去。
  流苏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连日奔波的身体和承受了太多的紧张心情一并放松下来,倦意袭上,她擦干了身子,荷包早已铺开绣被,躺下时,松软厚实的被褥还带着阳光的自然味道,流苏满足的闭上眼,有一瞬间想永远这么沉睡下去。
  荷包睡在外间,闷闷的声音传来:“小姐,你睡了吗?”
  流苏看着镂空沉香炉里透出的一星火光,答:“没有。”
  “我们……以后就跟着苏宫主了吗?”
  流苏不知如何作答,她这样的身份,放在哪里都是尴尬。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半晌答道:“我只是想安定下来。”
  荷包却未听出其中深意,兀自傻乎乎的笑着:“留下来真好。”
  流苏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小葛了,今天刚回离宫,她去见了苏柒然,而荷包却直奔小葛住处,回来时满脸春情,芳心荡漾的样子。
  同样是爱,为何她的却要经受这么坎坷的磨难?流苏在黑暗中无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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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包正低着头绣手里一幅五色花瓣的手绢,听到小葛的声音时猛的一抬头,针扎进手里都忘记了痛,欣喜的看着小葛跟在苏柒然身后走了进来。小葛跟在苏柒然后,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眼风却不时偷偷溜向荷包,挠了挠头,傻呵呵的笑起来。
  苏柒然假装没有看到两人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问道:“流苏呢?”
  荷包放下绣品站了起来,边要去泡茶,边说:“小姐还睡着呢。”
  苏柒然抬手止住了荷包:“不用忙着泡茶,我看看就走。先别吵醒她,不过到了午膳时务必要叫醒她。”说着,已往内室走去。
  床边悬着的轻纱放了下来,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漫意的荡着,床上的人儿睡着正甜,一只藕臂斜枕在脑后,白玉一般的颜色。苏柒然不自主的放轻了脚步,低头看着流苏,伸出手轻轻摩裟着她的脸庞,睡梦中的流苏如小猫般无意识的靠近他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磨蹭了几下,又安然入睡。
  苏柒然莞尔一笑,收回了手,目光又留恋了许久才离开。
  走出薰荔阁,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蹙了好看的眉,向旁边的小葛询问:“夏侯阿囡最近可安分?”
  小葛一愣,脑中浮现那高傲的身影,顿觉一阵恶寒,道:“最近,兄弟们没有惹夏侯小姐不高兴。”翻译出深层意思,即为:夏侯阿囡那女人最近没找我们麻烦。
  苏柒然点了点头,又吩咐下去:“派人守着薰荔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进,尤其看好夏侯阿囡,别让她去寻流苏的晦气。”
  小葛理解的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苏柒然回头看一眼薰荔阁,想起那女子在阁里酣睡,脸上的表情瞬间柔软起来,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才活的像一个人。
  流苏觉得自己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起床时精神焕发,直想大喊几声,宣泄掉心中的郁郁。
  荷包仍低头专心的绣着手绢,流苏端详了一番,在她耳边问道:“苏柒然呢?”
  荷包被唬了一跳,仔细收了最后一针,给流苏端了一直在炉上温着的薏米粥,说道:“宫主早上时来看过您的,见您在睡,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流苏应了一声,狼吞虎咽的喝完粥,心满意足的走出房外。薰荔阁是离苏柒然的寝宫最近的一个阁楼,虽然不大,方寸之地却十分精致,一应摆设都是上好的。园外一汪碧泉的水流引自水榭,因此大冬天的,那泉水里竟开满了朵朵莲花,粉苞碧叶,煞是好看。
  流苏正出神的望着荷花,园外一阵骚动,似是有许多人阻拦的声音,其中一女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只是却冰冰冷的,没有感情,说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连我的路也挡!”有人接道:“宫主的命令,谁都不能进!”话音刚落,很清脆的一声耳光,原本的吵闹立刻沉寂下来。
  流苏本来不欲理会,见闹大了,悠悠然踱去园门,看着那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对着那些苏柒然派来的人说:“让夏侯小姐进来吧。”
  伍拾叁
  粉衣女子盈盈一转身,纵使是流苏,亦不免心中赞叹,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是造物的恩宠,每一处五官都精致完美,说是国色天香倾国之姿诚不为过,即使冷冷的站在那里,她周围却是一片春色满园,姹紫嫣红。
  那女子也打量着她,面上虽然遮掩的很好,眼神却未免流露出轻慢蔑视之色。
  两人互相见过,流苏笑吟吟的携了夏侯阿囡的手,在莲池便的石桌前坐下,命荷包泡了茶来。
  夏侯阿囡看了含苞待放的莲池一眼,恰好荷包又奉上茶来,浅啜了一口,赞道:“黄金桂,好茶,然哥哥待宣夫人真的很好呢,这黄金桂,这薰荔阁,都是我求了然哥哥很久都没求来的呢。”宣夫人三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流苏但笑不语,晓得夏侯阿囡有些沉不住气,语气冷了许多,说道:“宣夫人,然哥哥从小冷情冷心,难得一回动了心,我倒不是说反对,不过要配得上离宫宫主,不说身份家世如何高贵,起码得是清清白白的。再者但凡生的平凡一些,没有那绝世容颜,也该想着安分些,没的叫人贻笑大方。”
  流苏品着黄金桂,清香轻浮,确是好茶。听完夏侯阿囡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挑衅,心内暗笑小丫头毕竟太嫩,不过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意思她一个残花败柳,长得也不漂亮,却勾引着苏柒然不放。她笑着用手绢拭了拭嘴角,说道:“早闻夏侯姑娘与苏宫主一起长大,情比兄妹。如今看来,夏侯姑娘如此为苏宫主着想,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真是他的福气。”
  夏侯阿囡的手在长袖下紧握,半寸长的指甲陷入手心,流苏的话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想起苏柒然看都不看她,漫不经心的说:“别说我把你当妹妹,如果不是夏侯宫主,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她连妹妹都不算,更遑论其他。又看看对面流苏淡然的笑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流苏瞥了眼夏侯阿囡紧握着的手,转开眼又说:“何况我以为,皮相这东西,最后都不过一副空壳一架白骨。这天下可不是每个女人都生就一副夏侯姑娘那样的天人之姿,难道她们就没有寻求幸福的权力了?我倒知道许多长相普通的女子,最后都有了好归宿。倒是那些貌美的女子,心高气傲,飞扬跋扈,倒叫人不敢爱她们。苏宫主爱谁,只要他喜欢就好,看上眼了,旁人也不能说什么,是么?”
  夏侯阿囡再也按耐不住,霍地站起身来,纤手一挥,一巴掌朝流苏甩来,流苏冷眼看着,轻巧的躲过,也冷下了脸:“夏侯姑娘,怎么说我也是客人,请你尊重我!”
  夏侯阿囡怒瞪着她,眼眶渐渐泛红,哽咽着说:“你知不知道他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爹爹捡到他时,他被虐待的只剩一口气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刚来离宫的那些日子,他对谁都防备,那时候整夜整夜是我陪着他!后来爹爹为了训练他,把他丢到兽园去,一把武器都没给他,他赤手空拳与那些野兽肉搏了两天,最后也是我以死相逼,逼爹爹把他救出来,那时也是我守着他,看他一点点好起来!是我!陪伴他的一直都是我!你算什么,你对他丝毫不了解,你知道他的苦痛他的过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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