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夜已扬

  “其实，妈咪还有一件事很对不起你们。”我沉吟了一阵，然后才道。
  “是关于爹地的是么？”语儿先问了出来。
  我略觉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们。祈儿则拉起语儿的手，对我道：“我们知道，妈咪不用再说了。相信他也很清楚……或许另一个人也知道了。”
  呃？这话像一枚炸弹般在我耳边炸响：“你们说什么？”
  “嗯，妈咪。要知道，我们对于很多事情的理解会强过其它人，那是因为妈咪始终把我们当你那个时期的人来教育不是么。我的样子与他就是一个模子，这样还联想不到么。”祈儿翻着白眼，似乎在笑我的驼鸟。自以为将大家都能瞒住，却什么也瞒不住。
  “这……”
  “泷UNCLE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有一次我看他盯着语儿的睡脸默默的流泪。”祈儿陷入了回忆里。“后来，我问过启哥哥，他将妈咪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次。这样一猜，自然就猜到了。”
  “是，妈咪。其实我们很好呀，泷UNCLE与政UNCLE对我们都像亲生的孩子般。这一来不是有两个爹地了。”语儿伸手替我抹干眼泪安慰道。
  “嗯，至于另二个妈咪不愿伤害的人，其实他们应该都很清楚吧。大家不想看妈咪难过，也不想辜负妈咪的好意，所以也都假装不知便是。”祈儿将我与语儿一起抱在怀中，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其实他们有一点说错了，就是嬴政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却一直视他们若己出。这样的胸襟是将我彻底征服的最大理由。
  这一夜，我们母子三人没有了任何的误解与心结。我也深深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幸福与安慰。
  翌日，我们继续往东前行，终于在几日后到达了这一次的目的地会稽。嬴政这一次终于正常的坐上了王辇，我则仍和孩子们坐在自己的马车上不紧不慢的跟在王辇后面。
  趁嬴政见各地方官时，我则拉了三个孩子在会稽郡上逛街。顺便去看看码头上停着的那艘海船，我们就是要坐这艘船离开的。
  快到码头时，突然语儿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对我道：“妈咪，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在这间客栈等你们。”说完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客栈。
  “是他吧，他跟来了是么？”这沿路上我不是没发现有人跟着，只是对晋打了个招呼让他不用管。
  “语儿，你要想清楚。妈咪那日将所有的结局都已经提前揭晓了。”我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
  语儿沉吟了半刻，然后才道：“我知道，妈咪放心吧。”
  “去吧！”我笑笑轻拍她那如花的脸蛋。看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自己会失去这个女儿。转头看向街上不着痕迹的跟着我的暗卫，然后对他使了个眼色，暗卫会意的跟去了。只要语儿安全，其它的我都不在乎。
  刚回身准备走，却不小心撞到一人。“抱歉！”赶紧道了一声歉，我抬头看向对方。
  “姐姐……”对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吃惊的看着她，也吓了好大一跳。“戚姬？”
  只见她一身暗红色深衣，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是发髻上插的那枚青蜓眼的金钗做工不凡，显然是名家之手。这无疑说明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祈儿，宝儿。叫戚姨！”我赶紧叫两个孩子打招呼。两人也听话的叫了一声。
  “姐姐为何在此出现？”她先问了一声，然后又恍悟：“是了，陛下在这里，姐姐自然也在此。”
  说完她压低嗓子又道：“这些年的事，戚姬也有听说了，陛下恩宠可却也树敌不少。”
  “咱们店里叙话好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方便。拉着她直接走进刚才语儿指的那家客栈，找了间上等的厢房坐定后，我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戚姬。
  “这些年过得好么，刘邦待你如何？”
  她听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相公待我甚好。其实当初戚姬任性嫁她，也许是对的。萧郎虽然好，可是未必能如相公般对戚姬。”
  她如今三十来岁，古人来讲已经是中年人了。可是看上去皮肤极好，也不见细纹，想来确实过得不错。“你过得好，我也觉得放心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内疚……”
  “不，姐姐。”戚姬赶紧摆手：“是戚姬当初没想明白。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若萧郎对我有意，有没有姐姐都一样的。可若他真是见一人爱一人，此人又怎会值得戚姬托付终生呢？”
  “戚姬，你长大了！”我欣慰的摸摸她的头，感触颇深。“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相公来此公干，戚姬自然跟来侍候。听说陛下到了，所有官员都去见驾，相公虽然官职低微，怕也难免要去接驾。”
  什么，原来历史上刘邦也见过嬴政的，楚汉战争的两大主角居然都或我或少与嬴政扯上了关系，这恐怕是所有学者专家都想不到的吧。活脱脱的冷笑话！
  “戚姬，吕氏对你可好？”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吕氏？”她一脸的惊讶：“姐姐怎么知道大姐的？”见我没有太多说的意愿，她也没追问。
  “大姐待我不错，姐姐不必担心。”看她的表情不像是为了怕我担心而说假话，可为什么？也对，吕雉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狐狸尾巴的。何况看刘邦如今对戚姬十分宠爱，吕雉不会傻到去得罪戚姬的。
  “丫头，如果你还相信姐姐，那就一定要听姐姐一言。”我觉定给她打一记预防针：“以后，如果有朝一日刘邦先你们而去，你一定要带着孩子离开刘家。一定不要和吕雉有任何来往，能走多远是多远。”
  “姐姐这是……”想来她也听不明白的。
  “别问为什么，记住我今日的话才是。”我郑重的叮咛了她一次，希望我话能帮她逃过那生命中最大的劫难。
  大兴土木
  来到会稽这几日，我都忙着在码头处处理这艘海船出航一事。祈儿则一直陪在我身边，帮着我打点一切。
  语儿，表情一天比一天亮眼，这分明就是恋爱中的眼神。对于这样的发展，我除了睁一眼闭一眼，着实没有更多的办法。现在的我，有些后悔当初离开咸阳时，带了他们三个孩子出来。
  这日一大清早，季楚便匆匆来到我住的客栈，进门便对我道：“小姐，陛下传旨今日立即返回咸阳。”
  “怎么了？”看她这么心急火燎的，我心里有了些底。
  “朝中急报，李丞相被刺，命在旦夕。”什么，只是命在旦夕？鲁二他们在搞什么，为何如此大意没能斩尽杀绝。
  “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管怎么样，先回咸阳去才是正道。
  这回程的路途是格外的匆忙，因为我临走时，嬴政对外宣称未央夫人去邯郸疗养，所以我只好在离咸阳有一小段路时下了车，与几个孩子步行入城。再趁人不备，悄悄回了草堂。
  如今这草堂里已经没人了，所有侍卫与奴仆全都被嬴政给遣散离开。这下子，什么都要自己自足，自力更生了。
  季韩一家三口，外加祈儿语儿和我，共六人来了一个部分大扫除。将后面偏院重新收拾了一番，至于前院，因为将大门紧闭，所以让人以为没人住也不错。从此之后，我们都从后院的一个小门进出以掩人耳目。
  这夜，鲁二悄悄的潜入了草堂内跪在我面前。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如何会失手让他保了一命。”这是我万万想不通的地方。
  “属下确实不知！”鲁二说起这个也一头雾水。“属下的确一剑刺穿了李斯的左胸，这时因为有人来了，所以属下被迫撤退。可是当夜便传出李斯是受重伤，命在旦夕，而如今居然保住了一条命！”
  没错，关于卫队中的杀手，我专门开了一门简单的人体学。对于一剑刺穿心脏这一招，大家都十分清楚。鲁二原就是杀手出身，且身手是整个卫队中最好的，应该不会失手才是。
  “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请MADAM惩罚！”他低着头，语气极为严肃。
  “起来吧，兄弟！”我伸手搀起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天意如此，莫再强求。”
  让鲁二回去后，我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李斯如今有了防备，要想再杀他可谓难于登天。看来，除了离开真的别无他法了。想到这里，我又不禁回忆起语儿在这一路上的表现。
  看样子，语儿与项羽的关系渐入佳境，如果被项家人知道语儿是未央夫人的女儿，怕是不会让语儿有好果子吃吧。更何况还有一个虞姬没出现，万一项羽移情别恋，那语儿这颗心怕是会碎的。
  “嫣然在想什么？”嬴政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惊了我一大跳。
  转过头去，正好迎上嬴政的笑脸。“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我有些担心，如果被人知道我还留在咸阳，怕又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自然是悄悄来的。”他走到我面前，径直将我搂入怀中小声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只是在想孩子们的事！”不想让他担心，我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一语带过。“对了，李斯的伤如何？”
  “嫣然是关心他是不是还有命在吧！”嬴政的脸色这时才有些难看。
  “呃……”我看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竟然有些发怔。
  “那一剑穿心的手法，俨然是出自卫队里的。”嬴政搂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像是要把我紧紧扣在怀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