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夜已扬

  “蠢才，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胡亥……”朕是不是大限到了，所以才会如此累，累得不想再睁开眼。
  嫣然，嫣然……朕要来找你，朕一定要回到你身边的。两手摸着萧何给朕的那短箭，看着两人与边算计一边出了门口。朕终于找到了机会将短箭射出。
  最后的意识，朕听到赵高对那逆子道：“尽快搜整个行宫，看看陛下把玉玺藏在何处。奴才会出去威胁李斯，如若李斯不肯不范，那他幕后挑唆儒生闹事以求巩固其权利一事，就不保了。”
  “好，太傅，只要我当上皇帝，定保太傅荣华。同时献上蒙氏一族首级，以报太傅之仇。”
  原来，这种种都出自朕身边之人，李斯是个幌子吧，真正的高人在这里……是朕大意了，是朕太大意了。嫣然，嫣然……
  火遁
  “妈咪，您要保重。”祈儿冲到我面前，然后搂住我：“如今怎么办还要你拿主意。”
  我定定神，强压住内心的悲伤与痛楚然后站了起来。
  “小姐，如今怎么办？”
  “你们立即走！”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才道：“他们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咸阳的。等他们回来，怕是走不了。祈儿，你赶紧飞鸽传书给晋叔叔，让他直接带着恒儿直奔琅琊。”
  “是！”
  “韩，你赶紧通知蒙家，让笑笑安排蒙毅离开咸阳。笑笑与章邯是走不了啦，不过章邯手上有二十万中央军，赵高应该不敢对他如何。”
  “为什么？”韩不解。
  “赵高与蒙家的恩怨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那茵夫人的使臣孙迁的事你还记得吧。正是蒙家抓了赵高的兄弟赵德，还让赵高连坐变成了太监，如今他上了位莫非会放过蒙家？”
  “是，我知道了。”
  “语儿，通知泷叔让他准备好，我们要尽快撤离咸阳。”
  “是！”
  看草堂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我这才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跑路。谁料刚收到一半，突然门口有人喧哗。走出去一瞧，竟然是宫中的侍卫。为首的内侍则拿着圣旨来到我面前：“未央夫人接旨！”
  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日夜兼程么？“季嫣然接旨！”明知道这圣旨是假的，我也不得不接。
  “皇上驾崩，太子有请夫人入宫！”这个内侍我似乎没见，也许是胡亥身边的人。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笑，似乎想看看这个宠冠全朝的妖 孽究竟有什么下场。
  “皇上驾崩，是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有疑问入宫后，自有人回答。来人，请夫人进宫！”内侍话音刚落，只见身后的侍卫便上前将我围了个团团转。
  “放肆，”我一把推开他们：“你们想以下犯上么。无论如何，本夫人也是当朝一品夫人。”
  “是，奴才该死，夫人请吧。”内侍挥挥手，侍卫们让了一条道来。我抬头挺胸的跟着走了出去。还好,我把孩子们全遣了出去,召集草堂只剩我一人,他们就算包围草堂也没用。临马车之前，用脚在门前的土上偷偷画上了一个符号，提醒在附近的祈儿组织所有人别再回草堂。
  来到宫中，宫里已经挂起了白绫。四周哭声一片，听得我心碎。他们带着我上了大殿，殿上胡亥站在了最前方，一身麻衣的他看上去颇显憔悴。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是父亲去世伤心过度造成的，而我却知道他那是为以防万一赶路过度才成这样的。
  “这是……”
  “陛下遗命，废太子扶苏改立公子胡亥为太子，继承大统。”李斯似乎怕我不明白，赶紧解释了一声。
  我冷冷地笑了笑，看向大殿最高处那道棺木，我的政儿就躺在那里面，而我却看不见他。连最后一面都看不见！
  “陛下！”我知道自己不能上前去，只得就地跪了下来。“嫣然来晚了，陛下，嫣然来晚了。”
  此时我内心除了后悔还是后悔，为何当初我不追着去呢，为何不坚持不让他去呢。我一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可为何仍大意的放走了他，放过了胡亥与赵高，如今落到这副田地？
  政儿，是我的错，我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你，就让你把我当成仙，就算让你迷信又如何，将错就错也比你我天各一方来得强。就算是吃仙丹又如何，就算是亲信那些假仙人又如何，最起码你还在我的身边。
  政儿……我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流一滴泪。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来看看胡亥，他的表情有些深沉让人看不明白；而赵高那虚假的眼泪下是满满的笑意。很简单，他赢了。轻而易举夺取了政儿花了十年打下来的江山。
  “请夫人回未央宫休息！”胡亥突然发话了，在众目睽睽下我被带离这大殿，去了未央宫。在众大臣的眼中我看到了疑惑与不解，但是我心中非常之明白，胡亥他们为什么请我来。
  回到未央宫，这里也已经挂起了白绫。此情此景无不在提醒我政儿已经不在的事实。可是无论如何，我要见政儿最后一面。想到这里，突然没了离开的想法。转身往后殿走去，竟发现殿门紧锁。
  用力的推了推，没动静。我回头问向身边的侍女：“里面有人么？”
  “回夫人，似乎季长使进去过。”那小侍女回答得有些怯懦。
  季楚？糟了！我赶紧往里撞门，一下，一下，再一下。我也不知道撞了几下，门突然打开，半空中悬起的一人映入我眼帘。
  “楚楚？”这样的画面让我的眼前再度发黑，我好想就这样昏死过去，等我醒来时韩告诉我这只是个梦。政儿没有离开我，楚楚也没有离开我。
  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不能晕，更不能倒下。冲上前去，我一把抱住楚楚的腿，用力往上抬起，接着才对身后那个已经吓蒙了的侍女叫道：“立即让人把季长使放下来。”
  “是！”待小侍女慌慌张张的叫了人来放下楚楚时，我已经发现她早就断气了。脸上的泪痕仍在，显然自尽之前她不知流了多少泪。他就这么一心一意的追着政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么，也许我们谁都没有她爱政儿爱得这么深。
  也罢，也许在楚楚看来这是她自己最好的归宿，那么我也只能祝福她，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跟在政儿身边。
  “太子殿下驾到。”这时，内侍的传唱声传入我耳中。我充耳不闻的站在原地，为季楚的逝去而哀悼。
  接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如果我没判断错，来的有三人。自是这谋逆三人组的成员了。
  慢慢的回过身，我直接坐到了嬴政平日里最喜欢坐的地方，好整以暇的等待他们的到来。这位子上似乎还有嬴政的味道，让我的心也整个安定了下来。
  “三位来了，让嫣然好等。”见到三人的身影出现了后殿时，我抑止住悲伤的蔓延，扬起了轻快的声音。
  “季嫣然，你好大胆。”看到我坐在后殿上方的尊位上，赵高率先发难。
  果然是小人得志，是那么的嚣张。而李斯与胡亥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我志得意满的端起侍女刚才给我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嫣然再大胆也不及三位大胆吧。”
  “季嫣然，你这话什么意思？”赵高的声音突然拔高，就像是被人突然钳住了喉咙的公鸭。
  “三位不妨看看那边！”我随手指了指季楚的遗体：“三位不是一向自栩忠君爱国么。如今季长使随陛下去了，三位之中谁又能如同她一般，追随而去呢。陛下一向对三位都是宠爱有嘉，相信一定乐见三位去那个世界侍候的。”
  “季嫣然，休得胡言乱语。”胡亥见状赶紧站了出来：“父皇一向最宠你，要随父皇而去的人恐怕是你。”
  我含着笑将茶杯缓慢且沉重的放在了几上，茶杯与几案发出了‘哐’的一声响：“哼，陛下生前待嫣然的确是恩宠有嘉，嫣然必不会恩将仇报的作出有违陛下之事来。不过你们三人又如何，李相是否问心无愧？”
  “你们下去！”赵高见势不对，赶紧将殿内所有的侍女斥退。
  “呵呵，还是赵公公聪明些。不愧是大内的第一红人，这看人眼色的本事可是冠绝整个大秦吧。”
  “夫人有话不妨直言。”见殿中无人了，赵高这才放心大胆的道。
  “王离的军队不能随便撤离驻守地，但章邯手中的二十万中央军到底会听谁的号令还是个未知数吧。”我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季嫣然，你敢公然威胁太子。”李斯不愧是当官的，说起话来句句都往我头上扣大帽子。
  “公然？丞相所言差矣，您看看这四周，除了已逝的季楚外，就没外人了。”我一步步踱下王座，然后进三人逼近：“李斯，你为一己之私欲，昧着良心迎合这一个谋权夺位的奸宦与一个叛父弑兄的蠢才，我看你越老越蠢。你就等着吧，以后不得好死的会是谁。我看你到死也没脸去见我大秦的始皇帝，那个对你恩重如山的君主。”
  没等李斯接话，我又看向胡亥：“你这个蠢笨如牛的蠢才，帮着外人合谋自家江山。还杀亲人，叛父兄。老天在天上看着呢，今后有你好日子过。到时死得难看时没有人会来救你。届时你下到黄泉，我看你有何面目见大秦的列祖列宗。”
  接着，我撇下脸色惨白的胡亥看向赵高：“对你，我无话可说。反正你生无可恋，死也没人送终。此等没种的阉人，心里充满嫉妒，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也不出奇。”
  “季嫣然……”三人的表情如同万花筒般，这样的场面让我觉得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