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若琴弦/良岁

第37章


看着他满眼的血丝和担心的神情,我对他说我白日里睡得太久,现在有些睡不着,您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一下,让我来照顾小树。大叔很是过意不去,可见刘仁也过来劝他,便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幽幽月光,烛光一点,小树难得睡个好觉,一张小脸笑得香甜。刘仁摸摸他的额头,轻道:“不烧了。”他坐回来,静静坐着,一双细长眼睛看着窗外,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烧退了,证明他给小树用的治疗痢疾的药起了作用。万幸,是痢疾不是霍乱。我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么,你要走了么?”
  细长眼睛没有转过来,过了一会儿,道:“是,要走了。”
  “要去哪里?”我问道。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 7 tx t.c o m (爱去小说)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洛阳。”细长眼睛淡淡道。
  “洛阳?”我喃喃重复道,“是那个有金谷园的洛阳么?”
  细长眼睛终于看向我,“你知道金谷园?”
  “是,传说,那是美人绿珠的住处。”我说道。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柔和的月光下,他难得用柔和的声音轻轻吟道。
  “绿珠,真的在那里生活过么?”想起那个悲伤的故事,我怅怅问道。
  他,没有回答。
  清晨,被温柔照在脸上的阳光叫醒,眨眨眼睛让自己清醒,忽然发现他还在这里。他正撑着头睡着,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还有女孩般尖尖的下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我不禁悄悄笑了,怎么一直都没发现,他长得比女孩还漂亮,怪不得小花儿刚见他时会问:刘师爷在哪里?他这么斯文秀气的长相,真的很难让人把他和黄检形容的那个游遍万千山水,终日风吹日晒、风餐露宿的男人联系在一起,说他会躲在家里绣花倒更让人相信些。
  细长眼睛忽然睁开,正捕捉到我来不及收回的最后一抹笑意,我忙回过头,心里不禁有些窘,没话找话地轻咳一声道:“小树该吃药了吧?我去煎药。”说着站起身来,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却见门从外面被推开,原来大叔已经煎好了药。
  “辛苦你们了。”大叔感激地说道。
  刘仁舒展下胳膊,说道:“不客气。”站起身来过去看看小树,对大叔说道:“小树已经没事了,您可以放心了。”
  大叔谢过,关心地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多住些日子?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谢谢你。”
  刘仁笑道:“您是黄兄的父亲,我在这里帮忙是应该的。倒是您二老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大叔正想说什么,却听小树轻轻说道:“刘叔叔要走了么?您答应我要是您再出去玩儿要带上我的——”
  刘仁笑着走过去坐在小树的床边,摸摸他的头,满眼笑意地说道:“小树你乖乖听话,好好养病,等你病养好了身体变得健康了,叔叔就回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小树听话地点点头,偏头想了想,伸出小指来对他说:“那咱们打钩钩。”
  刘仁笑着和他打了钩钩,又道:“你也要乖乖地听话,不许像之前似的挑食知不知道?”
  小树红着脸点点头,道:“我一定乖乖的。”
  刘仁捏捏他的小脸,站起来对大叔一揖,道:“刘仁告辞了,您二老保重身体,我给大搜留下一些安胎的药,每日按方煎熬便可。”
  大叔握住他的手,然后又拍拍他的肩膀,感叹说道:“我儿能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他的福气,是我一家的福气!”
  “您严重了。”刘仁又是一揖,对我点点头当做告别,便转身掀帘出去。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靠着大树,我对着月光喝下一杯梅酒,笑着喃喃念道。上月十五他来看我,那一晚,我们静静地靠着彼此,就着月光喝梅酒,时有时无地说话,周围很静,我们都享受这份安静。就在那一次,我爱上了梅酒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那个时候他对我说女孩子不要喝太多的酒,会醉,尤其是我,他说我喝醉了简直像只小野猫,蛮不讲理地乱抓一气。我说我不记得,笑着问他他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他说是小花儿和黄检成婚那日,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也是在这里,我醉了,他也醉了。
  也就是在这里,我对他说我喜欢他。我笑了,问他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被我吓坏了。他也笑了,他说他从没有听我说过那么多的话,说我把他的脖子手臂都抓出了红道道。他笑着很开心,而我轻轻摸着他的胳膊,问他我那个时候一定把你抓得很疼。他却笑着说没有,说他只是很心疼我。
  那一晚,他第一次吻了我。月亮般温柔的眼睛离我那么近,近到可以数出他有几根睫毛,他的瞳孔里只有我。他说,他要为我买一座宅院,要我为他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他一定会很爱这个孩子。我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对他说那我希望这个孩子像你,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他却说更要像你,有一颗这么善良的心。
  他走的时候告诉我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来这里见我,他为我在这里买下的宅院已经在收拾,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今夜十五,月亮依旧明亮,我回到一个人的家里,我带着期待推开屋门,可这里依旧空空荡荡,我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我想他今天一定很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我又想,是不是我记错了日子,也许今天不是十五,然后我笑了,觉得自己特别的傻。虽然对爱情我懂得不多,可我明白当一个男人愿意给女人一个家,愿意让她生一个属于彼此的孩子,然后说他会对她好对这个孩子好,这就已经很不错我应该感到满足。可是总觉得,似乎还少了点儿什么,他说过喜欢我、心疼我,可他从没有说过一次他爱我。
  心疼一个人,就是爱么?我坐在空落落地院子里,对着半敞开的门,抬头问着月亮。可月亮依旧沉默,它挂在天上,离我是那么的遥远。
  我第一次有想找回我失落的记忆的冲动,我想知道过去的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因为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我希望在我的记忆里,能有多一些的属于我们的画面。我想知道我喜欢上他时的感觉,那种将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感觉,我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滋味。
  应该像这梅酒一样,有酸有甜吧,这些日子里来,我常梦见一些奇怪地片段,有时候是他的背影,有时候是他的笑容,但更多的时候,我被他愤怒的样子吓醒,梦里的他似乎很生气,对我大声地说着什么,而我流着泪不理他,只望着一个女人的背影。
  我梦到过公公,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对我说巧巧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在我的梦里,似乎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面貌,却总是跟着他走着。
  刘仁说过,也许在我的梦里,会有一些从前的画面出现,但这些画面不一定是真实的。梦很虚幻,比任何事情都虚幻,人无法在虚幻中分辨出真实。可这就像是一个诱饵,勾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想知道更多。
  头在这种时候就会剧烈地疼痛,然后似有若无的画面通通消失不见,只将那些感觉留下,若有所失,却无论怎样都捕捉不到溜走的记忆。
  这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英俊神秘,女人们对他议论纷纷,可他只出现过一次便消失了。我远远看见过他离去的背影,单薄瘦削,让人感觉他很孤单。
  三爷没有来,他让人带话给我,说家里有事。“家”,他的家。
  昨天我做了噩梦,我想是因为那只摔破的药碗。当时脑袋里有一道亮光闪过,然后又是熟悉的刺痛,可这一次的痛持续的比任何一次都久,直痛到了心里。当晚便做了噩梦,我梦到了掖庭,梦到了曾经的住处,门前,也有一只摔破的药碗,黑色的汁液洒了出来,血一样蔓延……我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我想这一定是个不真实的梦,是因为我在白天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才会在梦里重复。
  小花儿说我近来喝酒喝得越来越多,还没有走近我,她就能闻到我身上的酒气。我笑着对她说,梅子酒怎么能算酒呢,我只爱它酸酸甜甜的味道而已。
  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想把自己灌醉是因为我想梦到更多,还是想不要做梦。我只知道了一点,就是梅酒喝多了,竟是有些苦的。
  我望着那山很久,因为小花儿说那是我和三爷出事的山,所以我一直没有再去那里。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我来到了这里。山不高,但很陡,我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在半山腰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可回头看去,没有人,只有山风吹着树枝发出的刷刷声。我继续爬着,终于听到了泉水的声音,拨开了层层的树叶,我看到了溪水,这条存在在遗忘的记忆力的溪水。
  溪水淙淙地流淌,它记不住任何事情,它带走了所有的记忆。一片绿色阔叶被水冲了下来,绿色映到我的眼里,我眯起眼睛,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幕三爷拿着树叶的画面,这画面一闪而过,而脸颊上月牙形状的伤疤却莫名疼了起来。
  我痛苦地蹲下,而一个人在背后问我:“你记得什么了么?”
  我吓得转头,一个英俊瘦削的男人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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