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书/深圳蔡晓东

  “秦刚是我先生，这钱应该给我，我才是合法的继承人。”
  “对呀。”
  “但是保险公司说，秦刚指定的受益人不是我，所以不能给我。”
  “那秦刚指定的受益人是谁？难道是周红？”
  “对呀，就是周红。你想想看，我是秦刚的合法妻子，周红算是什么？你一定要帮我讨回这个公道。”
  梁律师脸上的神色凝住了，说：
  “小燕，我们都是朋友，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不要见怪。”
  “你说嘛。”
  “秦刚既然指定受益人是周红，我想，这个程序保险公司一定是依法做足了的，保险公司不会随随便便就会同意的，也就是说这是合法的。所以你现在要争这笔钱，我看很难争得到。秦刚指定受益人这是他的意愿，我们应该尊重他。你说是吧？”
  “我就是气不过。我要起诉保险公司，起诉周红，我请你做我的律师。”
  “小燕，这是场还未开庭就注定要输的官司。”
  “就算输，我也要打。”
  “那又何苦来着？我知道你这是因为气不过。小燕，这事要是闹出去了，对谁有好处呢。你爸是开公司做老板的，你也是开公司做老板的。这声誉对你们就一点影响都没有？你这是得不偿失呀。”
  杨小燕顿时哑口无言。如果真的为这事走上法庭，肯定会搞得满城风雨，公司、客户、亲戚、朋友会怎么看呢，区区一千多万坏了名声，却是不值。再说爸爸还不一定同意打这场官司呢，秦刚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吧。可是杨小燕嘴硬，说：
  “那我只好哑巴吃黄连了？有你这样做律师的吗？”
  “我这是为你好。秦刚去了，你就最后一次满足他的心愿行吗。小燕，现在这么大一家公司交在你手上，也够你累的。”梁律师说。
  杨小燕听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第十一章
  1
  又一期新人培训班结束了。明天，他（她）们将行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与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把保险销售出去。未来在他（她）的心里是一幅什么样的图景，各有不同，但是对美好明天的憧憬却是一样的。经过短期培训后，每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将自己扔到市场去，在市场的波涛中站稳脚跟，成为一个出色的保险代理人。事实上，在半年后，他（她）们中将有一半或超过一半人会在这个行业里悄然消失而另谋发展。
  在毕业典礼上，支牮说：
  “这一期的毕业典礼由我来主持。在开始毕业典礼之前，先教大家唱一首歌，叫《感恩的心》。歌曲源自于台湾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位独身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聋哑女儿的故事。在女儿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母亲为了给女儿筹措学费去卖血，回来的时候昏倒在村口，女儿放学回来，守在母亲的身边用手语向周围的人述说对母亲感恩的心。”
  前排有个学员站起来说：
  “我看过这个电影，很感人。”
  支牮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说：
  “我们光明保险公司把这首歌作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就是要让所有的业务员都怀着感恩的心，对待那些把生命的价值和尊严交给我们光明公司的广大客户，真正把客户当成我们心中的上帝，更好地服务于客户。现在我开始放投影，请大家起立，跟着我的手势学唱这首歌。”
  音乐徐徐响起，在支牮背后的屏幕上出现了电影里的画面和歌词：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到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
  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这一生，
  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
  歌声委婉深沉，如泣如诉。这首歌支牮不知道唱了多少遍。每一次，当那熟悉的旋律响起他就热血沸腾，心里充满了激情，深深地沉浸在歌声之中。也许，自幼就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他更能体会这首歌深沉浓厚的情感。每当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浮现在他眼前的，总是他的父老乡亲的形象，那些颤巍巍地拿着卖鸡蛋、编扫把和纳鞋底的钱送他去上大学的大爷、大娘们，以及那一双双渴望求学的纯真的眼睛，这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怀和牵挂，他真心爱他们！感激他们！
  
                  2
  在康健医院的病房里，赵胜利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叶华和张小玉聊着天。张小玉气色和精神好了很多，脸上露出了以往的微笑。叶华从赵胜利手里接过削好的苹果，递给张小玉，说：
  “小玉，我看你呀，用不了多少天就可以出院了。你那个程航真好哦，模样也挺帅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知本家’。”
  “人家有自己的公司当然是资本家了。”赵胜利说。
  “我说的是‘知本家’，不是那个资本家。”叶华说。
  “我说的就是资本家呀。”赵胜利说。
  叶华白赵胜利一眼，“唉，我说的‘知本家’是知识的知，不是资金的资，明白吗？”
  “不明白。”赵胜利说。
  “蠢驴。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年轻化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有脑子有知识，知识就是他们的资本。”叶华说。
  张小玉笑着说：“哦，我明白叶华恋爱对象的标准了。”
  “哎呀这就有好戏看了，叶华也看上那个程航了。”赵胜利说。
  叶华打一下赵胜利，说：
  “什么呀，胡说！你看看，人家对小玉多好。就是你赵胜利偷吃了人家东西，连句好话都没有。”
  张小玉笑，说：“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看他能吃多少。程航什么时候来的？”
  赵胜利说：“一个小时前吧，我要叫醒你，他不让，说别别别，老夫老妻的让她睡吧，不在乎朝朝暮暮。”
  张小玉笑着拿起床头的一本杂志朝赵胜利打去。
  赵胜利歪身一躲，说：“你别打我，是真的，不信你问叶华好了。他呆了一会就走了，说公司里有很多事在等着，有空再来看你。出门的时候还一步两回头的。”
  “是一步三回头。”叶华说。
  “不对，是一步两回头，我看他就是回了两次头嘛。”赵胜利说。
  大家都笑。张小玉说：
  “得，我成了你们的开心果了。哎，公司里有什么新闻吗？昨天谁的业绩最好？”
  “业绩嘛，在叶华小姐的亲切关怀下，当然是赵胜利最好啦。要说新闻可真有一件，不过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不然红姐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赵胜利说。
  “红姐怎么啦？”张小玉问。
  “有个叫秦刚的，你们知道吧？出车祸死了。”赵胜利说。
  “秦刚是谁？”叶华问。
  “红姐以前的男朋友。”张小玉低声说。
  “今天秦刚的老婆跑到我们部门去闹，知道为什么吗？原来秦刚把他的保险受益人改成了红姐，是胡经理经办的，而且是经过律师公证的。”赵胜利说。
  “真的吗？”张小玉说。
  “赵胜利，你没听错吧？故事好感人哦。”叶华说。
  “听说理赔额有一千二百万哪。”赵胜利啧啧连声。
  “你啧啧个啥劲！小玉，红姐以前只有过秦刚一个男朋友吗？”叶华说。
  “听说他们感情很深，可后来不知怎么却分手了，胡经理知道的多一些。红姐自己从来不愿意提起的，我们也从来不跟她谈这些事。哎哎，你们两个可记住了，别在红姐面前提这个事呀。”
  “你们说，红姐有这笔钱还做不做保险？”赵胜利问。
  “看来红姐这些天够烦心的。我就知道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了。”张小玉说。
  “依我看，以前秦刚肯定有对不起红姐的地方，因为心里有愧，才将受益人改为红姐。或者红姐是他一生的至爱，他忘不了她，否则他怎会这么做，你们说呢？”叶华问。
  “对，肯定是这样，他怎么也忘不了红姐。男人呀爱上一个人之后，一生都忘不了的，就算跟另外一个结了婚，其实心里头日日想着的不是身边的这一个。你们不懂。”赵胜利说。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叶华打趣说。
  正说着，支牮走了进来，说：
  “你们都在呀。小玉，感觉好些没有？”
  “好一点了，谢谢支老师挂心。你那么忙，就别来看我了。”张小玉说。
  “好好养伤，很快就好了。我知道小玉是个开朗活泼的人，什么难事都能挺过去的。”支牮说，“五部可少不了你这员大将。”
  “没错没错，支牮说的对。”声到人到，胡景辉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进来，说，“还是支牮了解我，五部少不了小玉这员大将。”
  “胡经理，你看你！你们一人一包的，我哪吃得了？”张小玉说。
  “吃不了就慢慢吃，谁也没让你一下子吃完。”胡景辉说。
  “张主任说的不对，我可没买东西来。”赵胜利说。
  “可你却吃了不少。”叶华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知道吃，还不快去展业，别一会吃的你走不动了。”叶华说
  赵胜利调皮地向叶华敬个礼，拿起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