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书/深圳蔡晓东

  “孩子原则上只能办理5万元的保额，作为他将来上大学和结婚的费用。你小孩现在才3岁，等他满18岁时增值回报已经很可观了。小孩不让多买是因为要防止道德风险。”
  “什么道德风险？”
  “假如一个未成年的小孩买了100万的保险，很可能会有坏人打他的主意。万一小孩被绑架或者是出现其他什么事，保险公司要理陪的，也就是说，坏人会通过这种方式敲诈勒索，这就是道德风险。”
  “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办了，反正早晚都得买保险。你现在不方便怎么办？”
  “石头哥，你要是办的话我叫叶华陪你到银行去缴费。这位就是叶华，到时候体检也请她带你们去。你看好吗？”
  “行。那现在就去吧。”
  骆石头和叶华走后，李雨伦说：
  “小玉，你真厉害，躺在病床上也能做保险。”
  “他是老朋友了，一直没有促成他买。我也从来不催他们，等到他们自己认为确实有必要买保险了，就会主动找来了。只要工作做到位，客户早晚会买的。”张小玉说。
  “支老师说‘营销无定式’，是这个道理吧？”赵胜利说。
  “没错，前提是做保险要靠大量的拜访来铺垫。而不是死盯着一两个客户，成功做成一份保险，方式方法有很多。”张小玉说。
  
                  3
  胡景辉在十一点的时候来到杨小燕的办公室，人刚进门，杨小燕就夸张地说：
  “哎哟，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周红刚走，胡经理又大驾光临了。是不是想让我把手续交给你，免得你不好交差呀？”
  胡景辉坐在沙发上，单刀直入地说：
  “是的，秦太太真是快人快语。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一谈，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我不配合你们就犯法啦？”
  “那倒不是。我作为秦刚的保单经办人，我有责任为他做好最后的服务。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胡景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和周红轮番跑了来，不就是为了钱吗。”
  “我只是想做好最后的服务而已。”
  “刚才周红对我说，她不在乎这笔钱。既然她不在乎，秦刚又没留给我，那你还要我配合什么呢？”
  “周红她是否在乎这笔钱，那是她的事。我们保险公司如约理赔是另一回事。”
  “可在我眼里是一回事。”
  胡景辉感到这样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斗嘴皮儿浪费时间罢了。
  “秦刚是你先生，但是他的保险受益人不是你，秦太太，说真的，你的感受我理解。我看得出，你其实深爱着的秦刚。”
  杨小燕凄然一笑，说：
  “我将心给他，他当狗肺了。我这个做老婆的在他眼里是老婆吗。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你们公司大，他又是个工作狂，有时候不免对你照顾不到，关心不到。”
  “我知道他忙，在他心里，公司比什么都重要。他不关心我也就罢了，我关心他他就冲我发脾气，有这样的人的吗？”
  “秦太太，他工作压力大，有时候发发脾气，也是很自然的事。”
  “这两年，他的胃病越发重了，痛起来的时候，满地打滚，豆大地出汗，药是没断过的。我关心他，说陪他去医院看看，我们可以是北京，去美国看呀，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你瞧，他就冲我发火了，骂我是在咒他早死。你说，我是他老婆，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胡景辉不禁同情地叹息一声，说：
  “我和秦刚虽然是大学同学，但是我们交情却不是很深，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在大学里为人好，学习好，是出了名的，他真的很优秀。秦太太，他现在入土为安了，保险的事既然是他生前的意愿，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圆了他的心愿呢？”
  杨小燕一下子沉默了，定定地看着胡景辉，半晌，她哽咽着说：
  “胡景辉，我心里气呀，我心痛呀。你说，我每天都在帮着他打理生意，我什么不都是听他的？可他呢，他心里哪里有我？什么时候对我有过真心？都是假的。现在他死了，你们都一边倒的向着他说话，你们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今天你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胡景辉顿时语塞。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在问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我、周红、王佳友是不是太按本子程序行事，忽略了人家的感受了？
  “对不起，秦太太。”
  “你走吧，我现在见到你们保险公司的人，心里就难受。”
  “可是……”
  杨小燕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第十三章
  1
  “在我的印象中，秦刚是个很健壮的人。他有没有什么病史？”胡景辉问。
  “没有呀。为什么问这个？”周红探询地看着胡景辉。
  “上午我去见杨小燕了。你也去了？”
  “是。不欢而散。”周红说。
  “你去找她，她当然不高兴。”
  “我傻。”
  “她说，秦刚有时候胃痛得满地打滚，豆大地冒汗，还大把大把地吃药。嘿，杨小燕关心他，他却说杨小燕咒他早死。杨小燕也是挺委屈的。”
  “你的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秦刚的事嘛，跟你说说，想必你乐意知道。”胡景辉笑一笑。
  “我记得他向我买保险的时候，说过胃痛，那天可能又痛起来了，他脸都白了。”
  “生活紧张，工作压力大，据我所知，深圳很多人都有胃病，有人说这是现代的城市病。不过他的体检表上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呀，可能是一些小毛病吧。”
  正是中午，办公大厅里，业务员们趴在桌子或是靠在椅背上午休。周遭静悄悄的。
  周红打开电脑，进入自己的业务网络。她所有客户的详细资料都在电脑里储存着。她把客户中做医生的客户名单以及联系方式都记在本子上，她想通过这些医生朋友帮忙查查秦刚的医疗记录。
  整理完资料还不到两点钟，周红靠在软椅上，望着静悄悄的大厅，思绪在脑里纷飞。她想起了和秦刚刚来深圳的日子，一幕幕清晰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那段日子虽然清苦，但却给她留下了多么美好的记忆。隐隐若若地，秦刚笑着朝她走来，递给她风筝的线拐，抬头看着蓝天上飞翔的风筝，他在她耳边悄悄说：
  “我们就像风筝，不论飞多高都有一根线在对方的手里。”
  “我手里的风筝就是你。我想要飞多高，我就让你飞多高。”
  周红说着，双手把线拐又放松了几圈，扬起手臂举着线拐，望着蓝天中飘动的风筝。风吹来，吹起她粉红色的风衣，吹起她瀑布般的长发，秦刚在背后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侧着脸含笑看着她。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暧暧的。她回过头来，秦刚趁机吻她一下。她嗔怒地伸出手打他。秦刚嘻嘻哈哈围着她打转，不时伸长手了，搔一下她的腰。他们嬉闹一会儿，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风筝不见了。
  “风筝呢？我的风筝呢？”
  秦刚看看天，又看看周红，说：
  “我飞走了。”
  ……
  周红睁开眼，怔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自己的文件夹，里面存储着她和秦刚从大学时代到分手前的全部照片。她一张张点着看。
  广播歌曲突然响起――两点钟到了。午休的业务员们纷纷起来，继续着一天的忙碌。
  周红做了个深呼吸，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胡景辉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走过来，说：
  “秦刚更改保单时的相关资料我都存在电脑里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我要出去，回头再看吧。”周红说。
  周红驾车穿梭在市内各大医院，找她熟悉的医生查询有无秦刚的病历记录，但是却一无所获。周红越来越怀疑秦刚死得跷蹊。胃痛得满地打滚？是真的胃痛还是别的病，如果痛得满地打滚的话就不可能是小毛病。杨小燕为什么不知道，他瞒着她？为什么要瞒她？即使夫妻不睦，也不至于向对方隐瞒吧，除非另有别情。现在在周红眼里，秦刚的病很有可能与这起意外有关，同样地，杨小燕和韩诚的暧昧关系，也可能与这起意外有关。秦刚在留给她的信里说“当你读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了。”这不是说的很明白吗？他早就预知了结局！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意外。
  
                  2
  程航坐在医院的病床边看着张小玉，眼光里充满了爱怜。张小玉靠在床头上，住院这几天，她发现自己其实是盼望着程航的出现的。程航来了，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这种情感已经沉睡多年，此刻开始慢慢醒了。程航见她和颜悦色，心里欢喜，说：
  “小玉，你住院了真好。”
  “这是什么意思嘛？”
  “你住院之后，对我没那么凶巴巴的了。”
  张小玉笑，一边脸上泛起一抹红。
  “小玉，我对你的意思，你知道。可你总是拒绝我。”
  张小玉故意说：
  “我又不是你，你的意思我怎会知道？”
  程航发急，“你……”
  张小玉扑哧一笑。
  “你在折磨我呢。”程航说。
  张小玉闭上眼睛，说：
  “我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