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书/深圳蔡晓东

  “看来公司转让是铁定的事了。”韩诚说。
  杨小燕看他一眼，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
  “你们动作真快。”韩诚说。
  “跟我急呀？这是我的公司。”
  “你还是不相信我！”韩诚狠狠地将烟摁灭，大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上床，就找我了？”
  杨小燕站起来，上前一步，“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
  “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了？你说！”
  韩诚摸一摸发烫的脸，口气软下来说：
  “我说错话惹你生气，是我不对。”
  “你急什么呀？你跟谁急呀？”
  “小燕，我怎么对你，我的心怎样，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对我怎么样，我当然知道。”
  “秦刚刚刚走，我不该提这些事，你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还是要说，小燕，既然我们两情相悦，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说过，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心情好了，再回公司。公司里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我有能力把公司做好。”
  “韩诚，我知道你有能力，公司转让了，你可以留下来呀，你是人才，人家不可能不要你。就算不要你，在深圳你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我说的是我们的事。”
  “韩诚，求求你了，别再提起这些事了好吗。”
  韩诚看看杨小燕，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说：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真心真意对你，你一点都不在乎，秦刚对你那样，你却念念不忘。”
  “因为你不是秦刚。”
  “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韩诚，跟你说，公司的转让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会签协议。到时我会给你补偿的。”
  韩诚仿佛自言自语：“补偿？补偿……你以为我就是为这补偿才跟你好的？”
  “我会给你50万。”
  “50万？”
  “你觉得少了？”
  韩诚突然扑过去，把杨小燕压在地上，说：
  “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你。”
  杨小燕挣扎着，大叫：“韩诚你滚，你给我滚！”
  
                  3
  雨线斜斜地穿过霓虹的光影，小巷湿漉漉的，地上的积水映着灯彩。赵胜利躲在街边一间商铺的屋檐下，见到刘萍从对面街一间发廊走出来，他赶紧叫着追上去。
  刘萍听到了赵胜利的叫喊，迟疑地回一回头，马上就快步往前跑。赵胜利发疯地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刘萍浓妆艳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目光冰冷地看着赵胜利。赵胜利喘着粗气，朝她咧嘴笑笑。刘萍挣开他的手。
  “我找得你好苦。”赵胜利说。
  “你还找我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
  “刘萍，对不起，求你原谅我！”赵胜利说。
  刘萍凄然一笑，说：
  “你走开，别挡着我去做生意。”
  “做生意？你做什么生意？”
  “做你们男人的生意。”
  刘萍提脚往前走。赵胜利跨前一步，拦住她，说：
  “你竟然做这个？我不信！”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走开！”
  刘萍推了赵胜利一下，往前走去。
  “你骗我，刘萍你骗我。”
  刘萍不说话，一直往前走去，在巷子的深处，她拐了一个弯，然后走上一栋四层楼的民房。客厅里，一个男人一见到刘萍就弹起身，笑嘻嘻地说：“娜娜，你再不来我这根枪就走火了。”说着伸出手搂着刘萍。刘萍抿一抿嘴，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赵胜利跟了进去。
  那个男人回头惊愕地看着赵胜利，说：
  “你干什么？还不出去！”
  “你是她什么人？”赵胜利问。
  “什么人，嘿，你不是多此一问吗？”那男人说，往赵胜利胸前推了一把。
  赵胜利突然向前一步，腰一弯就把那个男人扛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有你这样的吗？”那男人叫喊起来。
  赵胜利扛着他走出房间，扔他在客厅的地上，跟着又踢了他一脚。那男人一边往外爬，一边回头看他，然后咚咚地跑下楼去。赵胜利回头看时，刘萍已经关上了房门。
  “刘萍你开门，我有话跟你，你开门。”赵胜利拍门叫道。
  刘萍趴在床上哭。赵胜利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那次赶赵胜利出门之后，家里让她回去相亲，她不愿意，她决意要留在深圳，她想等赵胜利回来，然而赵胜利始终都没出现。正在这个时候，老乡何彩凤找上门来。何彩凤曾经和她一起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做过工，一起利用工余时间去学了半年美发，之后，何彩凤就辞职不干了，听说到了市区里的一间高级发廓打工。俩人很久没见，亲热得有说不完的话。
  “说了半天，也没见有一个客来呀。”何彩凤说。
  “来我这儿的都是穷人，头发不是长得受不了，就不会剪的。再说我这儿档次低，生意就这个样了，还能好到哪里去。”刘萍说。
  “我看呀，你这装修没上档次，又是在这个地方，人家叫城中村，住在这里的人，价格高了消费不起来的。”
  “就是呀。”
  “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刘萍，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谁不知道你是最有头脑的一个人，说说看。”
  何彩凤笑着说：
  “我在蔡屋围那里租了一个临街的铺面，准备着做发廊，已经装修了一半了。我跟你说，那里人流旺，位置又好，肯定能赚钱的。铺面本来是我男朋友的朋友的，所以租金特别便宜，我算过了，保准不会亏的。”
  “那多好呀。”
  “好是好呀，我男朋友本来答应了装修的钱由他出的，可是现在他家突然急着要用钱，所以装修到一半就钱不够了。刘萍，我们是好姐妹，不如我们一起干吧。我来找你就为这事来的。眼看着保准赚钱的，给了别人多可惜啊。怎么说我们都是好姐妹，有好处当然是先想着给姐妹了。”
  “那要好多钱吧？”
  “装修已经搞好了一半，现在就差五万。”
  “可我哪有这么多钱。”
  “发廓装修完就可以马上开张，到时我们都是老板。我算过了，半年就可以回本了。我真是气呀，偏偏到这个时候，我男朋友家才急需用钱。你手头上有多少？”
  “也就两三万块钱。”
  “三万就三万吧，我们在别的地方抠一点，这就够了。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地方。你满意了，下决心了，就把钱给我。”
  刘萍动心了，于是跟着何彩凤来到蔡屋围。俩人走进正在装修的发廓，何彩凤问：
  “师傅，月底能装修完吧？”
  “行，没问题。”
  “等着开张呢，师傅可要抓紧了。哎呀这里又脏又乱，我们出去说吧。”何彩凤说。
  俩人走出来，站在街边上，何彩凤问：
  “怎么样？位置还可以吧？比你那好多了吧？”
  “真的不错哩。”
  “刘萍，我出来打工几年，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要赚钱就一定要有胆量去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刘萍笑起来。
  下午，刘萍将几年积蓄下来的三万块钱交给了何彩凤。
  “听说你不是有个男朋友吗，干吗不向他借一点？”何彩凤说。
  “我们吵了一架，他走了。”
  “走就走了呗，男人都是信不过的，男人信得过母猪都会爬树了。”
  “彩凤，除了这三万块钱，我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刘萍说。
  “你放心，半年就回本了。”
  将钱交给何彩凤后，刘萍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三万块钱是自己辛辛苦苦积蓄下来的，本来是准备着过年带回家，给大哥建新房娶媳妇用的。不过想着半年后就可以回本了，三万翻了一番，彩凤又是老乡，没有什么信不过的，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刘萍的心七上八落了几天，于是传呼何彩凤，但是她总是不复电话，最后连呼机都停了。刘萍这下急了，跑去蔡屋围去看，装修还在进行着。
  “师傅，看见何彩凤没有？”刘萍问。
  “谁呀？你说谁呀？”
  “就是这家发廓的何老板呀。”刘萍说。
  “这是面包屋，不是发廓，老板也不姓何姓张。”
  刘萍只感到脑袋一片发麻，不会吧？那天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呀，说话的师傅就是那天何彩凤跟他说话的那个师傅呀。刘萍站在街上，呆呆地看着铺面，心里知道自己给何彩凤骗了。刘萍失魂落魄回去，正好碰见了房东。
  “刘小姐，上个月的房租你还没交啊。”房东说。
  “什么房租？”刘萍问。
  “什么房租？你倒问起我来了。”
  “哦，过几天吧。”
  房东眉开眼笑的看着刘萍，说：
  “其实呀，这发廓你也不要做了，房租你也可以不用交。”
  刘萍看着房东。房东伸手搂着刘萍，低声说：
  “跟了我算了，包你吃好住好，有钱花，舒舒服服过日子。”
  刘萍泪水哗地流下来，呜呜地哭起来。房东慌了，连忙走了出去，回头说：
  “房租你别忘了。”
  第二天的晚上，刘萍收拾了东西，悄悄地走了，因为她已经没钱再交房租了。她四处去找何彩凤，可是哪里找得着。
  刘萍趴在床上，一边哭一边想，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真心爱着的赵胜利又不务正业，不争气，说走就走了，钱又给老乡骗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