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书/深圳蔡晓东

现在赵胜利突然出现，自己却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人了，老天啊怎么总是跟自己作对呢。刘萍想着心里又悔又恨，现在怎么去见这个赵胜利呢，见了他又有什么用？
  然而，门外的赵胜利依然不屈不挠地拍着门，叫道：
  “刘萍，刘萍，你开开门，听我解释呀。”
  “我不听我不听！”
  “你不见我，我不走！”
  几个房客闻声走出来。一个女房客骂道：
  “你神经病啊！在这吵什么？”
  赵胜利回头瞪她一眼，说：“滚回去，再罗嗦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女房客不怕，嘴一撇，说：“你想干什么？我怕你啊！”
  “你说我想干什么？”
  赵胜利上前一步，朝她晃一晃拳头。女房客说：
  “想打人啊？打啊。都是垃圾！”
  赵胜利虎着脸，说：“打你又怎样？你说谁是垃圾。”
  “我说谁你心知肚明！好好一个人却去做鸡，不是垃圾是什么？”
  赵胜利伸手给了女房客一巴掌，于是她就叫着向赵胜利扑上去。旁边的人赶紧将他们拉开。房东跨步走进来，大声喝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拆楼啊！”
  “他打人。”女房客说。旁边的人随声附和。
  房东看看赵胜利，问：
  “你是谁？跑来干什么？”
  “你又是谁？关你屁事。”赵胜利说。
  “我是房东，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赵胜利换了口气，说：
  “我要见我女朋友。”
  房东朝赵胜利笑笑，说：
  “女朋友？嘿，你女朋友的房租还未交呢。”
  “多少？”
  “不多，500块。”
  赵胜利摸出钱包，拿了500块递过去。房东拿了钱，转身就走。赵胜利转身去拍门，说：
  “刘萍，你开开门好吗？今晚我一定要见你。”
  这时，刚才那个嫖客带着两个保安员走进来，指着赵胜利，说：
  “嫖客就是他。”
  两个保安动作敏捷，一左一右就把赵胜利夹紧了。
  
                  4
  在振华路口一间酒吧里，胡景辉拿着一小瓶啤酒，背靠着巴台，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中的周红。周红在舞池里跳着舞，一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动着，她完完全全地溶入了舞池里的气氛中。人们扭动着身体，一脸的轻松和欢快。长头发、打扮前卫的乐手摇着头敲打着手上的乐器，前面的主音歌手闭着眼睛在唱着歌，时不时地甩一下头，或伸手拔一下头发。胡景辉努力让自己去体会这里的快乐，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另类氛围总是与他格格不入，他无法溶进去。
  那边，周红扭动着身体，一边朝他招手，满脸的笑容。胡景辉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过去，走进人群中。周红在他面前跳着扭着，他傻乎乎的原地站着，不知所措。周红转到他背后，举起他手臂，上下摇动几下，手又伸到他的腰上，往前推他，于是他就往前走。走了几圈，他走出了舞池。周红笑呵呵地在他肩上拍一下，说：
  “笨！木头！”
  “我找不到一点感觉。”他说。
  周红大笑，说：“胡景辉你太拘紧啦。”
  周红要了一小瓶啤酒，扬起脖子咕噜噜喝了几口，然后长长地舒一口气，一行泪就流出来了。胡景辉伸出手，周红靠上去，俩人轻轻抱了一下。
  “不用替我担心。”周红说。
  胡景辉举起酒瓶，与她碰一碰。
  “我喜欢现在的周红。”
  “说话注意哦。”
  “我已经很注意了，所以才用喜欢这个词。”
  “得了吧你。”
  “不信？”
  “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
  俩人默然。周红问：
  “今天怎么啦？给王佳友临时抓差？”
  “到龙岗去理赔了。”
  “哦。我今天见到杨小燕了。”
  “没吵起来吧？”
  “没有。她将秦刚的资料给我了。”
  “是吗？就那么顺顺当当给你了？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周红说。
  “所以说呀，很多事都是无法预测的。”
  “说真的，如果我是杨小燕的话，不一定做得到。我理解她的心情，我真的理解她。”
  “你们一下子走近了嘛。”胡景辉说。
  “是呀，我就是这种感觉。”
  “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办理了。”
  周红摇摇头，说：
  “再等一两天，有些事我要去办。”
  胡景辉看着周红，犹疑了一下，说：
  “你还是承认事实吧。再说公司理赔有个期限摆在那，这个案又那么引人关注，弄不好公司受影响，你也会受影响的。”
  “这我知道。”
  “周红，有时你真的很固执。”
  “这不是固执。我们走吧。”
  俩人走出酒巴，上了胡景辉的车。
  “我看你今天的心情轻松了很多。”胡景辉说。
  “是呀。因为杨小燕，我心里高兴。我现在才算真正了解了她。她这个人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说真的，不是很多人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你呢？”
  “我也做不到。”
  “这是为什么呢？想过没有？”周红问。
  “也许我们顾虑太多吧。”胡景辉说。
  “我记得秦刚曾经跟我说过，城里人的生存环境太好，生活太好，怕失去了眼前的东西，所以说话做事就特别地胆小，而农村人、穷人就不一样，他们原本就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什么，心理上就少了这一层负担。所以成功的人往往是不失一切敢想敢干的人。你说有道理吗？有道理吧？”
  “也许吧。我倒没想过。”
  “杨小燕肯将资料给我，是因为她始终深爱着秦刚。”
  “所以我说秦刚是幸福的。”
  胡景辉将车速放慢，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时间还早，到我家坐坐去？”胡景辉说。
  “她还没回来？”
  胡景辉摇摇头。
  进了胡景辉家没多久，丁玉婷就突然回来了。她一见胡景辉就扑上前去紧紧抱着他，放声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胡景辉问。
  周红上前将她的皮箱拿到一边去，又斟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一边，含笑看着他们。
  那天，丁玉婷坐飞机来到南京，刚在宾馆住下，南京的经销商郑子平就来敲门了。丁玉婷感到意外，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来啦？”
  郑子平笑笑，没回答她。郑子平曾经与胡景辉在大学里同事过，胡景辉离开校园南下深圳之前，郑子平就下海经商了。在商海里大起大落了几年，有钱过也穷困过。据他说，最狼狈的日子是天天晚上溜进火车站候车室过夜，也试过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大着胆子身无分文走进饭店吃饭，然后，将兜里预先准备好的苍蝇放进碗里，大吵大嚷借机溜掉。后来因为丁玉婷的帮助，而成为美图在南京地区的经销商，这几年从小到大地做起来了，因此对丁玉婷一直心怀感激。
  “是你牵的头吧？这是落井下石呀。你们真的一点道义都不讲了。”丁玉婷说。
  “我怎会牵这个头。”郑子平说。
  “你们到底想怎样呢？”
  “我们？”
  “美图现在的确比较困难，难道大家不可以同舟共济，度过这个难关？子平你真不够朋友，这种事也不跟我透个风。”
  “玉婷，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呀？”
  “明天你们美图的老总也会来的。”
  “他怎么会来。他不来。”
  “我说他来，他就肯定来，因为这次我们碰头就是他的意思。”
  丁玉婷感到无比震惊，脑里嗡的一声，她愣住了。郑子平说：
  “你不相信，你感到很意外，是吧？”
  丁玉婷定定地看着郑子平，一时说不出话来。
  郑子平一笑，说：“这就是商场。”
  “这是为什么？”
  郑子平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递一罐给丁玉婷，自己喝了几口，说：
  “美新集团在香港已经提出清盘了。据可靠消息说，美新收购美图的时候，存在虚假出资的问题，同时还涉嫌恶意抽逃资金，会计信息虚假等等，问题多得很。这些你不知道吧？”
  丁玉婷摇摇头，郑子平说的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美图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郑子平点了一根烟，说：
  “美图这回是彻底地玩完了。你们老总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那次在上海，他被拘留，演的其实是一出苦肉计。听说是你拿钱去的。”
  “对。是我。”
  “这里边的猫腻多着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美图完了，他又有什么好处？”丁玉婷说。
  “我在想啊，美图最终会落在他手上。他这么做，目的很明显，他从中可以得利。他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才，脑子好使得很。”
  “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是你们三剑客联手做的呢，现在看来，他可能是撇开你了。玉婷，如果你没份的话，就及早抽身走人吧，说不准会惹上什么官司了。我之所以来见你，就是这个意思。”
  丁玉婷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哗啦拉开窗帘，眺望着远方。郑子平的话让她一下子想起很多事来，脑子里一片纷乱无法理清，有的似乎突然就脉络清晰了，可是再深入一想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