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出阁/七色暖暖

第54章


  “延……”洛洛刚开口,脑袋便如针扎般的痛,似乎之前那苦涩的草药味已经盘根如丝的纠结在脑中,窒闷混乱的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傅延修猛然一愣,从凤恒德身上移开视线,快步上前扶起洛洛。
  紧抿薄唇,重新抬头,却忽然发现手被洛洛用尽所有力气紧紧的拽住,挣也挣不开。
  “洛洛——”
  “……”洛洛知道自己欠人一条命,她本就该死,只是她没有勇气死,她不敢死,也不想死。凤恒德要她的命,她无话可说。因为他们如此做理所当然。所以,他们不该死……
  傅延修狠下心,提起剑指着讶然的凤恒德,一剑挥去,左手的掌心传来剌痛,被洛洛的指甲紧紧扣住的剌痛。傅延修紧闭双眼,咬着牙愤然转开剑锋,剑指向门,门外却出其不意的闪过一个身影——
  “嘶——”的一声。
  “冰儿?!!”
  “……”小冰神色惊恐的半靠着门,面无血色。左臂的衣衫被划,开一道口,正汩汩流血。她身后,许多皇宫侍卫正渐渐走进,围住了狭小的密牢。
  “冰儿!冰儿?!!你别吓爹!”言鹤祯踉跄的冲过去,心神慌乱的扶着一声不响的小冰,急忙将施太医拉过去。
  伤口并不深,粗略的上了药很快便止住了血。
  言鹤祯眼中泛红,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却听到耳边低低的响起一个微带颤动的声音:“爹爹要杀了洛洛?”
  “……”
  小冰一瞬不瞬的盯着言鹤祯,脸上的惊恐渐渐的化为无尽的失望与不敢置信……
  爹爹竟然要杀了洛洛……
  要杀了他的女心……
  “冰儿——”言鹤祯闭眼,无力镇住浮乱的心绪,更不愿再提此事,伸手将小冰扶起。
  啪的一声,清脆刺耳。
  言鹤祯怔忡的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木然的愣住。小冰错愕的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一阵微微骚动。明黄色的龙靴踏入了昏暗的密牢。
  帝王的气势带着迫人的压力,让所有人屏息垂手,不敢再造次。凤止容静静的站在那儿,站了许久许久,最后冷声开口:“朕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秋意渐浓,萧瑟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馋人的香味。
  越水山的山脚下,一间门庭若市的小酒肆飘着酒旗酒香十里,偶尔还伴着细火煎熬的野兔肉香,让人老远便已是三尺垂涎。
  酒肆后头围着瓦墙,独门独院的宅子静静的落座于山涧旁,从宅子空前的规模以及花在上头的心思可以看出,主人定是个懂得享乐的富户。
  端端在洛洛怀里笑咯咯的打滚,滚了一会儿,忽然一骨碌坐直身子,扑扇着长长的睫毛,神色认真的问道:“今天端端和爹爹、洛姨一起睡,好不好?”
  “噗——”茶水喷了司夜南满脸。
  “雪雪,莫激动——”贺尘风急忙将弟弟拉回座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洛洛干笑着掏出绢子,还没来得及递给司夜南,却被贺尘雪一把抢了过去揣进怀里。
  司夜南抿了一口清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洛洛,忽然冲端端点头:“好——”
  “司夜南!你可以滚回山顶了!!”
  咚的一声,由于太激动,踢翻了凳子。凳子往后一倒,顿时搅乱了一盘棋局。
  “……”
  “……”
  下棋的两人沉默不语,拿着棋子儿的手僵在半当中。双双转头,无声的看着贺尘雪。
  “不、不就是一盘棋嘛——”贺尘雪结结巴巴的往后躲了躲。
  贺尘月轻拧眉宇,投来一个不温不淡的眼神,随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幽幽开口:“一个月之内,我不想再下棋——”说罢翩若惊鸿的身影翩然离去,消失在门外。
  坐在棋盘边的人浑身一怔,对于刚刚的“噩耗”简直不敢置信,手里的棋子儿滴溜溜滚落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在小酒肆内蔓延,一股让人心里发毛的气势,将明媚的酒肆笼罩在了阴沉的黑暗之中。
  洛洛抱着端端往后缩了缩,狠下心肠将罪魁祸首贺尘雪往前一推。
  “你、你——我——”贺尘雪张了张嘴,看着眼前阴云密布杀气腾腾的眼神,猛的一哆嗦。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心爱之人面前更是打死都不能丢脸!于是一咬牙,一闭眼,颇有侠士不畏生死之风——
  “凤止青!!你、你瞪什么瞪!不就是个跑堂的嘛!!”
  “轰隆——”
  “哐啷——”
  “砰——”
  “咚——”
  天依旧明媚,明媚的金色是秋日独有的气质。大雁南飞,旅人慢游,日薄西山,好一付悠闲赏心之景……酒肆内的血腥暴力不宜观看,不宜观看也——
  嘎吱嘎吱,一辆素朴的马车慢悠悠的晃到了小酒肆外。
  傅延修带着小冰在门外停滞片刻,等待里面的杀气消去,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入其中。言鹤祯眼神微动,犹豫了片刻也慢慢跟过去。
  “来啦!”贺尘花刚看完好戏,从凳子上跳起来,笑呵呵的迎上去:“今天刚打的野兔,算你们有口福!”
  洛洛笑眯眯的将早已备好的一大盅松蘑盹野兔递过去,转头看见在门口处想进未进的言鹤祯,微微一愣。
  “……”小冰有些为难的笑了笑,带过一丝苦涩,伸手指指言鹤祯:“这是家父——”
  “言伯伯好——”甜甜的笑容在秋日的橘色夕阳下,明媚的让人怔忡……
  番外(一)绯衣逝彩
  清晨的天色尚有些昏暗,各部府门前点着灯笼,陆陆续续有勤快的司署小官赶早儿前来报道办差。马车独行至典兵部附近,缓缓停下。
  凤止青如往常一样,静静的站在通往典兵部府街的岔口,微凉的早风吹拂他的脸,却吹不去他眼中能化雪为水的温柔以及那抹淡淡的期待。
  快近辰时的时候,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马车远远的疾驰而来。一对儿活宝似的父女慌里慌张的跳下马车,来不及别过,各自火烧了屁股似的往自己的差街跑去。以这样的速度算来,今日应该能勉强赶在司礼官数点名册之前了……
  “王爷——”啪的一掌拍在凤止青肩头。贺彩依微微喘气,笑嘻嘻的盯着每日都会在附近“巧遇”的仁王殿下。
  凤止青轻笑着伸手将她歪歪斜斜的帽冠扶正。“今日来的很早——”
  “因为凤大人说今天有极其重要的大事要与我商量!”彩依一脸自豪的扬起下巴。
  “你?”凤眼为斜,睨着身旁特别兴奋的人,半信半疑的摇头。彩依不过是个小小的执书女官,凤恒德怎会找上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看不起我?”彩依不服气的瞪大眼睛,伸着胳膊肘狠狠撞了撞凤止青,结果自己被弹开,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地上。
  “没事吧?”凤止青眼疾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彩依吐吐舌头,心虚的摇头,嘿嘿笑着转身往典兵部跑去。
  轻盈欢快的身影如小鸟似的跑远了,凤止青怔怔的望了一会儿,笑的柔和,慢慢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中。
  琴儿侍候在旁,将微温的茶水递上,凤止青却没有接,只是出神的望着车窗外渐远的身影发呆,眼中的痴恋与柔情让琴儿心中微微酸涩。
  彩依长的很好,有明丽清秀的眉眼,站在人堆中总能被人轻易的发现。但模样漂亮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一张清秀明媚的脸并不足以诱惑敌人……
  凤恒德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从窗下欢快跑过的人,每每感叹她那一身灵动,模样好的人比比皆是,可那清动如兰的气质却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那一日,凤琛二年的立秋,贺彩依由小小的执书女官升任为了典兵部正四品执书主官。
  “……”
  “……”
  “……”
  “……”
  “……”
  “你再不说话我走了!”彩依砰的一下放下茶杯,气呼呼的瞪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凤止青。亏她升了官第一个跑来告诉他,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黑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嫉妒!一定是嫉妒!彩依愤愤的如此想着——
  “为何要将你升任?”凤止青眉头不展,忧心的抬头看着贺彩依——
  “因为我能干!”彩依喜滋滋的扬着下巴乐,那得意的劲儿,看的人直想摇头笑。
  “总之,万事小心——”凤止青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只是隐隐觉的不对劲儿,心中耿耿于怀。
  “嗯——”彩依似懂非懂,胡乱点了点头,总觉得今天的凤止青怪里怪气的。
  直到很久以后,当她想起那时候的凤止青,想起凤止青的那句话,心中微微紧涩,那是她日夜的冰寒痛楚之中为数不多的一丝温热与感动……
  篝上之火烧的很旺,爽朗豪迈的笑声伴着火篝上四溢而出的烤肉香气,让沉静的夜显得尤其热闹。
  这群强盗!彩依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却闪动隐隐的水气。这群强盗……
  这群强盗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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