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

妇女那喊“妈呀”的口型驻留在了面部，整个人一动不动，看上去让人以为那是一尊绝伦的人像塑雕。过了一会儿，妇女突然又“妈呀！”地喊了一声，接下来就“妈呀……呜呜……妈呀……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人。崔思鸥，王哲和妇女被围在了人圈里。崔思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他能体会到这只狗在妇女心中的地位，理解到妇女对它有着深的感情的寄托。因为妇女此时哭叫的阵势让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如丧考妣”。
  过了一会儿，从人群的外面挤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那人上前抱住妇女询问怎么回事，看样子是妇女的丈夫。妇女用手指着崔思鸥向男人痛诉了事情的经过。
  那男子见自己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于是怒火中烧，一个鱼跃跳到崔思鸥的面前喊道：“这么宽的马路，你不开车却骑个破自行车干嘛？你彪啊？”
  崔思鸥被骂得糊里糊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叔叔，这不能怪我。我在马路上骑车又不犯法。是你的狗它……”
  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突然一巴掌打在崔思鸥的脖子上。骂道：“妈了的！你还敢嘴硬。你在马路上骑车我是管不着，可我这狗的身上又没有马路，你干嘛往它身上骑？！你彪啊？！”
  崔思鸥的脖子上立时隆起四条红红的指印，看上去活像四条并行的红虫。
  就在中年男子和崔思鸥纠扰的时间里。妇女向围观的人哭诉说：“我这宝宝呀，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你们是不知道啊，它可听话可通人性了。刚才还生龙活虎、精神饱满的呢，可现在就……就……啊呀，刚才我看见宝宝在那小子车前方的时候，它那惊恐的表情使我想起了前些天看的一部电影里的一幕。一头拖着货车的骡子在横跨铁路的时候被不远处驶来的火车吓呆了。那畜牲站在轨道上一动不动，全身悚颤着。这时一个解放军战士突然冲上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骡子和货车推出轨外，而自己却被火车撞得肉崩血溅了。大家看看，人家对头骡子都那么好，现在我的宝宝死了，我能不伤心吗？我……我可怎么办呀！”
  却说崔思鸥挨了一巴掌后便愣住不动，那男子还欲动手，王哲上前喊道：“大白天的你还敢打人？！”男子瞅见王哲长得五大三粗，于是没再动手，只是拿眼瞪王哲。周围的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批评男子打人不对。
  这时妇女突然对男子说：“让他赔钱！咱这狗可是好品种的。”
  崔思鸥伸手掏钱，王哲拉住不肯。周围的人劝说多少赔点了事了的好。
  崔思鸥从裤兜里摸出十块钱来，说：“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男子瞪着眼喊道：“你打发讨饭的呢？！”
  周围的人劝道：“念书的都是穷孩子。”
  “那让他给咱的宝宝磕头认罪，好让宝宝死得瞑目。”妇女又说。
  “磕了头就放你走。”男子随即说。
  崔思鸥略加迟疑后便要跪下去，王哲在一旁挽住他的胳膊不肯。崔思鸥不耐烦的甩开王哲，顺势伏下身去，朝着那狗“梆梆”地一气磕下三个响头后才从地上爬起来。额头都被擦破了。
  妇女和男子看得有些心虚，转身走了去，却把他们的“宝宝”丢在了路上。周围的人有笑有叹地也纷纷散开了。王哲羞愤填膺，感觉那跪下去的是他自己。于是一气之下索性丢下崔思鸥不管，自个儿骑车回学校去了。
  崔思鸥在路沿上坐下来，呆呆地望着那狗――小小的身躯寂默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动作，没有一点声响，只留下了最后一刻那恐惧的表情在脸上……崔思鸥在悲悯小狗的同时突然悲悯起自己来，他感觉自己和它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这时过来几个清洁工将狗的尸体收入了垃圾桶。崔思鸥看着，阵阵的痛袭上心头。
  接下来他的头脑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心里头出奇的静，一点思虑都没有，就跟睡熟了似的。
  就这样坐了半响，快近黄昏时，他才骑车悻悻地往回走。
  当天晚上，崔思鸥见到王哲时便急忙解释说：“大丈夫能屈能……”谁知王哲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别再跟我说你那些大道理了好不好？我都听腻了。你觉悟高，咱俩不是一个认识水平的！”说完便一骨碌躺床上去了。
  崔思鸥的脸稍稍红了一下，最后朝王哲说了句：“你不懂！”然后便坐到写字台前，在“大学朝夕”上写道：
  “今天所受的侮辱不可不谓之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穷学生本来就是弱势群体。现在的自己要权势没有权势、要钱没钱、既没有身体上的优势又不是本地中人。如果真和他们犟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捞不到便宜反而会吃大亏的。
  “想那韩信当年不也遭遇过‘胯下之辱’吗？那个侮辱他的屠夫在街道上当着市人的面嘲笑他说：‘韩信，吾见汝身体长大，胆量却这般怯弱。汝平时出来，专带刃剑，究有何用？信能拼死，不妨刺我，否则只好出我胯下！’韩信将那屠夫端详了一会儿，就将身体匍匐，从屠夫的胯下爬过。市人无不窃笑，但他却不以为辱，起身自去。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者，方可有为啊。”
  “但是不能不承认这样的现实。韩信后来帮助刘邦取得天下，被封为楚王，功成名就了后人才会称他的这一行为作‘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要是韩信当年不幸被项羽杀死，自己的才能未得展露，那么想必他现在会被人们讥为胆小、懦弱一类人物的历史代表。这就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呀。思鸥啊，你一定要切记！”
  ……
  由于刚刚遭受了挫折，再加上这些时日临近了大学英语四级考试，所以找家教一事就被崔思鸥暂时搁置了下来。由于胃病的原因，他只得朝王哲借了三百块钱，狠下决心跟一天三顿都吃馒头的苦日子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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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八、坚持不懈终成功（天鹰文学最后更新时间：2005-09-25，天鹰文学点击数：59）
  一段时间里，全校报考英语四级的学生都在积极备考。崔思鸥和叶美静两个人天天发短信互作勉励。
  一天中午，崔思鸥在午觉中突然醒来，张口便问王哲说：“英语中‘感激’那个词怎么写来着？”
  此时王哲正趴在书桌上加班背单词。王哲将其拼了一遍，奇怪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词？”
  崔思鸥说：“刚才在梦中梦到我在考四级题，里面就考到这个单词。可是我想了老半天愣是没想出来。”
  王哲问：“你梦见四级题了？”
  崔思鸥说：“是啊！上面还清清楚楚地标明是今年的四级题呢。”
  王哲说：“怪不得刚才见你睡觉时满头大汗呢。嗳，都有些什么题目给我讲讲看。”
  崔思鸥说：“我刚开始动手做，遇到这个单词时心里一着急就醒了。”
  王哲说：“那真是可惜了……那你还应该接着睡。”
  ……
  两个人在谈论考试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李双博。因为第二天就要开考了，而李双博又不一定知道。于是两个人决定把他从网吧里找回来。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各大网吧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处找到了李双博。当崔思鸥第一眼看到李时，他的感觉是一个不太恰当的词语――“面目全非”。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又是劝说又是动武地才算把李双博抬回了宿室。但他们心里也明白，李双博参加不参加考试的结果都一样，他肯定是考不过的。
  四级考试结束后，崔思鸥为了争个手头宽裕，便又开始琢磨起做家教一事来。
  一天里，崔思鸥又约王哲去“成才书店”。王哲因为上次的遭遇而犹豫不决。崔思鸥说服道：“动气！做什么事情哪有一蹴而就的？爱迪生发明电灯泡的时候，就一个发热便发光的简单原理却做了上千次的试验。你不见社会主义建设走了多少曲折的道路？啊？要是遇到一点点挫折就退缩那你这辈子将一事无成。如果这样的话，你连做乞丐都不配，因为乞丐还有讨不到饭的一天呢！”
  王哲终于被说服了。说：“好吧，就再和你去一次试试。”
  两人这次顺利地来到“成才书店”前面的广场。广场中果然好不热闹。在一条甬道的两旁站满了学生，有男有女。每个人的胸前都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自己的学校、学历以及所擅长的科目。有的人是挂在脖子上的，有的人是用手端着的。此情此景使崔思鸥立刻想到了电影里卖儿鬻女或卖身养亲的场景。
  没想到王哲此时此刻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俯身对崔思鸥耳语道：“头上要不要插根草？”
  崔思鸥的身体稍稍抽搐了一下，接着瞪了王哲一眼，然后便拉王哲站了过去。两个人也把自己写好的牌子放在胸前。这时王哲俯身在崔思鸥的耳边小声地问：“这丢不丢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