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天涯/月影流殇

第41章


这是整个天牢最好的一个房间,我姐姐嘱咐了,一定要给您。如今您宫里的几个宫女,包括我姐,都全部在霜妃娘娘手底下做事了。这世道,变得快啊……”狱卒有些喋喋不休,果然和雪碧性子一样。
  月晚笑了,道:“霜妃娘娘平日人也不错,雪碧性子乖巧,一定不会受委屈的。也谢谢你了,看来我平时还是积了点阴德的。”
  那狱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她一贯的笑容,最终敛起。
  原来,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如何欺骗,也欺骗不了自己。
  如今她只是一个孤独的人。谁也不在身边,谁也帮不了她,谁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见明天的太阳。
  得过且过,能活一天是一天。
  只是这句话说的容易,谁能真正的在生死面前处变不惊?她是一个死过的人,死过的人,不会畏惧死亡,只会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光。
  她下了牢房的时候,什么都没换,于是还是一身长公主的装扮出现在这个阴森的牢房里。忽然的,月晚记起来,其实牢房里没那么无聊吧……
  她毅然决然的拔下簪子,手似乎有些颤抖【冷的】,将那簪子,一下子插进了……牢房的墙壁上。
  一个洞形成了。
  自然,她不是那种无聊拿着簪子在墙壁上掏洞然后计算掏多久可以让自己出去的那种傻瓜,她要发挥革命同志在渣滓洞的顽强精神。
  于是,她开始在墙上涂鸦了。
  然而涂着涂着,她忽然心里一痛,全身袭来了一抹寒气。
  荀月晚,你丫个脑残,不就是不小心中了人的圈套么?不就是又一次被人欺骗了么?不就是现在孤身一人么?还有个狱卒照顾你,你如今还是个大红人,估计整个帝都都把你的光辉事迹传唱遍了,你还不满意?
  这不是你最希望的,被一群人围观,成了漩涡中心的穿越女主的命?
  但是不知为什么,心越来越痛。
  本来那一次昏倒时,零零碎碎不成片段的记忆,最终还是拼凑了起来。
  于是,她一笔一划,在墙上写下了几行诗。
  沉霜几盏意无归,一握流年醉是非。
  饮罢南柯无数梦,短歌唱尽为谁悲?
  当年他吟的诗,她还记得。
  她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所有的东西。忘忧的毒性被覆盖下去的一刻,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包括,昆仑山上的承诺……
  于是,月晚生生的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出来,却发现心痛还是止不住。就像是一旦回忆起了,那么再也难以去遗忘一般。
  再也无法遗忘,那些刻在骨头里的情。
  喂,如果你现在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来笑我的吧。
  那么,我还是依旧微笑着,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一个机会,让你来嘲笑我的。绝对不会……
  她如是想着,手中的簪子,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在墙上刻着的痕迹,也越来越轻,仿佛用手一抹,便消散不见。
  等到那个“悲”字的最后一笔无力落下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天很冷,很冷……
  她悲剧了。彻头彻尾的悲剧了。就像那些WOWER口中所说的——悲剧掉了。
  当月晚将那首诗刻完的时候,好像发了疯一般,在上面刻着一些东西。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那一丝冰冷的感觉划过脸颊,滴落在了牢房里的土地上。墙上,除了那首诗,是重重的三个字的划痕。
  ——墨,沉,非。
  这时,已是那年的冬至之期。
  39。
  曾经有牛人说过,沉浸在悲伤中是不对的。
  于是我们的好同志月晚,迅速的从悲伤里拔了出来,开始在墙上,默写着那些和谐的东西。
  例如,WOWer们神奇的创造。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哥虽然离开了江湖,但江湖上任流传着哥的传说!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如果帅可以当饭吃,本帅可以养活全世界三十亿人……
  再例如,如今计划生育部门和谐的创造。
  生女生男,顺其自然!少生儿子多种树,少生儿子多养猪!一胎打,二胎刮,三胎杀杀杀!打出来,流出来,堕出来,就是不能生出来……
  还例如,伟大的月晚同学以前的经典创造。
  春江潮水连海平,欲饮琵琶马上催。人生自古谁无死,西塞山前白鹭飞。天若有情天亦老,古来征战几人回?报君黄金台上意,一杯一杯复一杯……
  然后写着写着,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
  “探监?”月晚惊愕的看着狱卒,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是连公子?”
  狱卒点头。
  月晚感动了。
  连倾,你还真TM够哥们!
  “对不起。”
  经典台词的一句。
  月晚看着他,似有倦意,心里不知如何泛起一阵酸涩。知己,也莫若于此罢。至少在这年头,还没有对她落井下石的人——不多了。
  “没事,不关你事。我估计是我小时候出了点BUG,系统又没修复,于是一不小心你弄错了也正常。”月晚装作轻松的道。
  “昨天……你一出事,小染就飞鸽传书……我是连夜赶来的。此事长话短说,恐怕他一会儿便要我回宫了。”连倾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望着月晚。
  看来,还是坐在牢里的人最安全。
  这种时候,连倾方才愿意开口说真话。
  月晚笑了笑,道:“无妨的。你说罢。”
  只是这个时候,连倾却顿了一下,道:“月晚,你还是先说,你能猜到的罢。”
  “我能猜到?”月晚的笑意渐浓:“我能猜到什么?最多,只能猜到你从一开始就将小染安插在我身边,然后你们所有人都被我糊弄住了,再然后如今水璇按捺不住了。如此而已。否则,他们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来解决我。”说罢,她似是自嘲了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竟然……”
  剩下的话,她没有多说。
  她一直尽力的去保护,一直当作朋友的人,每一个,都不曾一心相待。
  如今,来者依旧是故人,岂知沧桑只一瞬。
  连倾轻轻一叹:“其实,月晚,你信不信,我一直只是希望小染不要如我一般,最后也卷入到这么复杂的漩涡中。她身为我的妹妹,身不由己,我只有将她送到最安全的地方……而如今,你身边,则还是最安全的。”
  “信。为何不信?”她如今早已顾不得那些,她知道,如今来的这个人,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为了一份知己之情。
  “那么月晚,我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连倾看着她的笑容,踌躇片刻,开口。
  果然,自己演技太差了,是个人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怎么回答呢……
  “连倾,借尸还魂之术,你应有耳闻。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很遥远。你应是知道,那年,这个身体的主人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时候,只有十三岁。一个弱女子,怎会不死……而我,也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于是一来二去,我的魂附在了她的身体上,说来,足够荒谬可笑的,不是吗……”月晚静静的讲述这段故事,仿佛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你,也快些离开罢。于皇上,你无法割舍那份义。倘若有一天,我死了,或者是你亲手将我杀死,记得来年清明,为我烧柱香。”
  她说的很轻松,似乎真的不重生死。
  但眸底黯然,却是谁也看不到的。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连倾的脸色竟一变:“月晚,你,不会死的。放心。”
  “怎么,你去他那里替我求情?”月晚半开玩笑道。
  她知道,连倾为人并非那等惊慌时就失去理智的。他既然开口了,代表自己……也许真的有救。
  “月晚。你只需相信我,你死不了就是。今日冬至之期,宗庙之祭极大。若是今日的祭祀出了些许问题,那么,大可以天意一说,护你暂时周全。若是估计不错,平王与皇上之间的微妙关系,也该在今年冬日有所转变。皇上一直不动手去削藩,只是因为他还顾及到一些手足之情……”连倾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
  “手足之情?”月晚似乎有些惊愕:“他……绝不是这种人啊……”
  连倾的话语,忽然变得有些冰冷,却仿佛带着对自身的嘲讽:“皇上当年用一个承诺,束缚了我四年。而当初他俩幼时的一个承诺,束缚了皇上这么多年……当真是因果循环。”
  月晚没空去管这承诺是什么。在现代都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并不觉得承诺这东西多么重要。只是在这种古代,人之为君子,无论是如何奸诈之人,承诺,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道义二字,一直是最为人所重视的。
  至于今日祭祀的变动……月晚的眸里忽然掠过一分狡黠:“连倾,你是不是遇到过非心了?”
  除了那只鬼,谁还有能耐去操纵祭祀?
  “他只要你别管就是。”连倾道:“这段时间,暂且委屈你。你放心,这里的狱卒不敢将你怎样的。”
  果然如此。
  然后,连倾便转身离开了。
  紧要关头,还是兄弟靠得住。
  月晚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连倾没有问她,究竟真正的长公主的事。
  因为,她已经猜测到了不少。闲着无聊,思考果然是一件容易打发时间的事。只是,在古代呆的时间长了,连她,竟也开始在乎道义这种东西。
  无论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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