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天涯/月影流殇

第54章


  接着,就是宫变……
  然而水琅没有想清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件,月晚此时本应为弃卒,噬情之毒不解,是因为她已动情,倘若会毒之人,稍加用药,她必死无疑。那么墨沉非一路的关心照顾也不过逢场作戏,欲让她动情而方便处理而已。只是,为什么在天牢中的时候,他却要为月晚暂时压住毒性?
  第二件,他们费尽心机无非是想凑齐灵雪天莲,夜离草和锁魂珠,为了复活一人。那么那人,究竟是谁能让他们倾了这天下?
  而第三件,则是月晚都想知道的一件事。前两件,也许她不久就会知,但最后一件……
  为什么到了最后,墨沉非会忽然放弃了这天下。
  谁也想不通。
  逢场作戏。这个词果真用得好。
  只可惜,她却戏假情真。
  既然想不通,那么便不想最好。既然已经和那人断了关系,接下来,情断不断,也无所谓了。
  她荀月晚,不过盛世浮光一烟尘而已,漂浮不定,随风而去。谁知什么时候,便湮灭在了风里?而今,苟且偷安罢。
  那封信的碎片,晃晃悠悠的流走,一去不返。
  月晚唇边微微一笑,忽然想到四个字,岁月静好。
  至于那封信的最后,说的是水琅为什么身体一直那么弱。
  因为,在三年前他的病好转了许多以后,为了留住连倾……
  他自己,在每日喝的酒中,加了慢性寒毒。
  她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阳光明媚。
  岁月静好。
  陌路天涯(上)
  “天下于我,不得已取之。我无退路。”
  “好,等我病愈那天,我必亲自送你离开。十年后,再见。”
  “既然你会铸剑,那么帮我铸一把剑如何?剑名……琅琊。”
  “也许,对酒当歌,闲云野鹤的日子,才比较适合你。”
  你曾经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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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六岁。
  依稀只记得那天,下了极大的雪。娘说,从此她与我爹,恩断义绝。
  爹是将门之后,娘是江湖女子。只是一场偶遇,便谢尽了娘的韶华。只是当年的承诺,到底灰飞烟灭,只剩下回忆依旧,无尽怅然而已。
  她带着我,回了师门。
  娘只是生气而已,一直等着爹来找她。然而,她最终等到的消息是——爹,谋反未遂,满门抄斩。
  而爹所为的,不过是宫里那个女子而已。
  ——墨妃。
  我见过墨妃一次,那时候,我还很小。小到只记得她很美很美,甚至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的女子。
  但是,她眼里的东西,我不懂。
  于是,娘为了不给师门带来麻烦,便与我隐姓埋名,去逃离朝廷追杀。
  她说,从此以后,我随她姓连,名唤连倾。
  连倾,怜卿。
  有份旧情,她始终是断不了的。就算嘴上说着恩断义绝,心中,依旧不忍。毕竟,那也是能让她费尽韶华的人啊……
  后来,娘嫁给了她的师兄。那一年,我八岁。
  我随着继父学了毒术,一直想的只有报仇。
  娘却说,仇,报不报皆是天定因果,何必。该来的总会来,逃,又能逃到哪里。
  所以,教会我毒术的不是娘,而是继父。
  之后我才知道,娘这句话,说的并非是报仇一事。而是我们一直都在逃,却还是逃不过的——追杀。
  我的继父,娘的师兄,那一次死于乱刀之下。其实,本来我们可以一个都不死。只是,继父为了给娘争取更多的时间,宁愿一死。
  我记得,当时他的话,很短。
  “你死,我死;我死,你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嘴角噙着血。耳畔传来了一阵裂锦声,他的后背,正中一刀。
  于是逃离的那晚,我第一次看到娘哭了。
  她手中捏着当初她师兄送给她的镯子,说,你怎么可以抛下你唯一的骨肉离去?
  那时候我才知道,娘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等到十月过去,她很顺利的生了一个女婴。
  娘说,既然这女婴生出,染于浊世,便单名染罢。
  多年前的事早已过去,当年所谓的叛党余孽,也早已在继父离去的一刻剿灭。然而,娘却忽略了曾经她惹过的江湖仇家。一次上街,她却被当初的仇家看见。
  逃不掉,何必再逃。
  该来的劫数,一个都不会少。
  娘让我带着妹妹躲在茅屋后,不可发出声响。妹妹很乖,我抱着她,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睁着眼睛,有些微微的惊恐,却不曾哭闹。
  娘走出茅屋,看着曾经的仇家,笑了。
  “你笑什么?”仇家问道。
  “倾了这么多人力,只是为了抓我?当年,我记得我也不过只是杀了你们当家主母而已。”
  当家主母?娘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这句话。
  “你觉得,你如今全身毒功尽废,能够如何?”
  “我并没有打算今日活着离开。”
  娘淡然道。抬眼,望着那群人,唇边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所以,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办法。”
  那群人听罢了,脸色大变。
  因为他们看到娘拿出了一个瓷瓶,轻轻的将白色粉末倒在脚下。霎时,毒烟漫布,升腾起些微火光。
  “我毒功尽废,不代表我手中没有毒药。今日,玉石俱焚,方圆一里,纵然是鸟兽,也逃不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不会教我毒术,而是让继父教我。为什么娘在当年逃跑的时候,几乎全身无力……
  她为了躲避追杀,竟然不惜废了一身武功!
  但她的话到了最后,有些恨意。
  也许,她是在恨命。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一生命途多舛,她,如何逃的了?
  于是,这是她用最后的办法,来保全她想保全的人。
  我没有哭,小染也是。都太安静,只有火光里的劈啪声。我看到一把刀,刺穿了娘的心脏,然后生生拔出,血溅三尺,娘的身子缓缓倒在火光里。
  于是我带着小染,还有一本毒谱,一本剑谱,一路奔逃,顺着娘留下的一条小路逃脱。
  那是她留下的唯一一条后路。
  那时候我就明白,小染,是我这生唯一的亲人了。我,必须保护她。
  因为我是她哥哥。
  “然后呢?”月晚坐在桌旁,拿着酒盏,问我。
  “然后啊……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逃亡。”我笑着,饮罢那樽酒,对月一叹,道:“甚至现在记起来,都觉得那时间长的模糊了。”
  不知什么时候,帝都又开始下起了雪,落在酒中,仿佛要融化这夜叛变的血腥。
  她怔怔然看着我,等待着下文。
  我看着月晚,笑道:“然后我第一次杀人,是我十三岁那年。”
  那年,和这日一样,也是下着雪的时候。那时候正好是春节,家家炮竹,喜气洋洋。只是,我却只能一个人站在一个府邸门口,抬头看着挂着红灯笼的匾额。
  身后,站着雇主。
  “你妹妹被这家人抢走,他们劫女童贩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倘若你杀了这家老爷,你不仅能带走你妹妹,我还另外给你四百两银子。”
  那个男人冷笑着,对我说。
  “这家人拐卖女童,与官府狼狈为奸,但你们这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君子。”
  “世上哪有什么君子。”
  他冷哼。
  我不愿过多纠缠,纵身一跃,进了那一家大户。
  劫人与杀人,若是君子为之,必然要兴师动众,有时事还不成。我非君子,一直都不是。
  所以,我只是毒晕了来往的侍女仆妇,进了老爷的卧室,在他刚刚转过头的时候,一剑刺穿他的身体。
  我选的位置极好,既不至于马上将他刺死,也不至于让他喊出声。
  我将毒粉顺着剑脊撒在他的伤口上,没有看到他几乎惊恐到扭曲的脸,道:“一时半刻,你还死不了。你既然劫了我妹妹,那么你也该明白,凡事都有因果报应不是?”
  他伤口处的血渐渐泛起紫红色,我明白毒药已经开始产生效果。我将瓷瓶随意扔在地上,再拔出剑,他一声闷哼,倒在地上,脸上痛苦万分。
  拔剑的时候,血染上了我的衣上,我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反手一挽,将那人的手砍下一只,又轻轻将剑擦拭干净,然后回剑入鞘。
  “记住,今日害你家破人亡,害你受冰火煎熬这毒之苦的,是我连倾。”
  等到进了柴房,看到小染的时候,我方才深吸一口气,替她松绑。
  她还是那么安静,就像当初逃跑在我怀里一样。
  “哥哥。”
  她忽然开口,道:“你的衣裳,脏了。”
  我低首,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道:“没事,只要小染没事,什么都不要紧的。”
  我微笑,那时候有些疲惫,但在小染面前,我必须强打起精神。她挽住我的手,说:“那,哥哥以后不要离开小染了,好不好?”
  她的眼睛一直很纯净,纯净的像清泉。于是我点头,说:“哥哥以后……不会在弄丢你了,绝对不会……你,也永远这么听话,这么安静……”
  “因为小染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不对?”她的脸上绽出一丝笑,那时候,我明白,这天除夕家家团圆,我——也一样。
  等到出了那府邸,我把那只砍下的手直接朝雇主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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